十几天过去,大春已经与常人无异了,他还趁着好天气带玉儿去集市逛上一逛,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热闹嘈杂,大春似还有些不习惯一样。
“怎么了?嫌吵了吗?要不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
玉儿轻易就觉察到他脸色不对,说来他这副身子也确实是无用的紧了,平常不走动倒也看不出什么,如今随便多走几步路就有些力不从心,只是他还是要强撑着。
“没事儿的玉儿,我可能就是太长时间没有出来了而已,适应一下就好了。”
“是我不想逛了,有些累了,我们去酒楼吃顿好的吧?”
因为京城最好的酒楼是萧景容的,玉儿怕大春不喜所以故意带他去一个小一点的饭馆,大春瞬间便明白过来,“说来我也许久没见过萧掌柜了,他上次还说要请我吃饭呢!要不这顿就记在他头上?”
玉儿笑了笑,“也好,他家新来的厨子有两把刷子,最近去吃饭都要提前预约呢!”
是要提前预约的,可是因为是他们所以预约的事儿也就省下了,他们一来掌柜就直接带去了雅间。
“两位稍后,马上就好。”
大春开口,“请你们萧掌柜来坐坐吧!就说曹大春请他吃饭,机会不易叫他不要驳了脸面。”
掌柜僵硬的笑了笑,他当然认识边上坐着的是公主,于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道:“好,我这就去置喙掌柜的一声。”
其实他家掌柜挺忙的,平日里他们都是不敢打扰的,可是来人如果是公主的话那就不同了。
玉儿其实是不明白的,问他:“为什么要请萧叔叔?他……挺忙的吧?”
她怎会不知大春对他的芥蒂,不应该说是芥蒂吧!好像注定了他们就是无法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的。
“怎么?我病好了这么大的好事儿难道不应该跟他说说吗?再说,这些日子我躺在哪儿他跑前跑后的替我找了不少大夫吧?我得谢谢萧叔叔的。”
这么一说倒也确实是,每次他们不管出来什么事儿,只要萧叔叔力所能及的地方都会不留余地的帮他们,这就是她格外欣赏他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人真的太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了。
越是看,就觉得他越是像呢!
“玉儿呀!”
“怎么?”
大春是欲言又止的,有些话他想说的,却又知道不该说,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没有,一会儿我给萧叔叔敬酒你可不要拦着。”
“不行,大夫说了你不能沾酒,再说萧叔叔明白你的心意,一会儿以茶代酒就可以了。”她说着尤其不满起来,“谁说了感谢就非要喝酒的?”
“……”
还没等大春说话,门就被推了开,“是谁惹得玉儿这样生气了?我在外面都听见了呢!”
大春笑着接话道:“玉儿是在教育我呢?是我不听话非要喝酒。”
“哦?”
玉儿道:“大夫嘱咐不许他喝酒的。”
萧景容听了就偏向于玉儿了,“那就活该玉儿说你了,就算身子好了也不可大意。”
他可是看着他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如今捡回命来实在不易,应当好好养着。
“是,那我今天可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哦?这又是什么说道?”
萧景容才坐下,饭菜就送了上来,都是最近新上的招牌菜。
“自然是要谢谢萧叔叔这些日子为我四处奔波操劳了,从前……从前我心智不成熟说了许多错话,还请萧叔叔多加见谅。”
萧景容笑着,“我倒是不大记得你说过什么,我只记得大春在我面前都是不善言词的吧?”
“那以后我就在萧叔叔面前多说一些话如何?”
“那感情好。”
看着他们这样和谐的说话玉儿总觉得怪怪的,从前见面大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好像萧景容欠了他钱似的,倒是没见过他这般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
怎么说呢?就是有些别扭,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了玉儿?你这样看着我们做什么?”
她苦涩的笑了笑,“就是觉得你们这样说话有点怪。”
“……”
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吃的十分开心,吃了饭他们又去茶楼坐了一会儿,大春精神很好,玉儿试探的问他,“大春,要回来住吗?”
他总是一个人在外面总也不放心的。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碎发,玉儿她总是这样善良,他说:“不了,我觉得那样清净的地方挺适合我的,如今我身体也恢复了,下一步就想四处去看看了。”
“你要走?”
他说的毫不在意一样,“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个漂泊的命,总是把我禁锢起来,我会很难受。”
“那我……”
她还没说完,他便打断道:“玉儿也该陪着父母家人去享受一家团圆的日子了,这不是玉儿一直期盼的吗?”
话已至此,玉儿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道:“那大春哥准备什么时候走?”
“再过个两三个月吧!这身体再养一下就可以了。”
“好,到时候我送大春哥。”
“嗯。”
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他当然知道只要他开了口玉儿必然会回来他身边,可是他不能,他不可以那么自私,他已经拥有过了,值得了。
要是自己能够保护她一辈子,那么他死也不松手,可是注定只能陪她这一段,他应当体面的放手。
“玉儿,以后可一定得幸福呀!不要畏惧别人说什么,凡事由心就好。”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大春她却觉得他好像在一点点远离一样,是不是所有关系到了说再见的时候都会是这样呢?
谢言笙这边还真是找到了线索,他回来时脸色是不好的,有些东西不查还没那么难受,查了就……
叶青罗看他这样便问道:“怎么了?到底查到谁头上了?”她隐隐觉得是身边人,可具体是身边那个人她不能确定。
“娘,通敌卖国,他必须死对不对?”
“是,无论是谁都必须死。”
“是李云昭,二伯家孩子。”
老二,老二家云昭?
多少年没见过那孩子了?只记得他小时候就是个机灵聪慧的,后来科举了又不奢晋升只求做个知府保护一方百姓,她还特意打听过,他做官的口风挺好的,怎么,怎么会卖国呢?为什么?
“他做的事儿不止这些,当初爹回来也是他先发现的,那时候我就想李云郎那个脑子怎么可能发现那些?他就是一步步诱导李云郎要她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这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他卖国……”
他在那小地方默默的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他想等着敌国打来自己利用李氏身份坐上那个位置。
为了让自己不显眼不被怀疑所以他只求做个小官,可事实上他手里搜刮的钱财可不比国库少,就连李云郎也是为他做的嫁衣。
直到现在他才理算清楚当初事情的来龙去脉。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敢有这样的野心?”
“他早就走了这样的野心,娘还记得苏羽吗?”
“苏羽?自然知道。”
“他没有等着你回来,当初也是刺杀我后一心求死,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后来又为什么心如死灰,原来都是他,都是他……”
“他控制了苏羽?”
“他是借着让他为我娘报仇的名义,当年我娘在李家受得苦楚他是就近的旁观者看的最清楚,所以就仔细的很苏大人说了说,结果他就崩溃了。”
他恨李家,恨他和玉儿,在李云昭的描述下他娘是因为他们两个拖油瓶才没法离开的,她一开始就打算逃走的,她放不下苏羽,知道有了孩子她甚至想过堕胎……这些都是事实,他说的都是事实,他们的娘在绝望中生了他们,又不得不被他们困在那个家里,最后被消磨致死。
所以他想杀了他们,甚至想杀了李北辰,可惜他没有,也许尚且有一些理智让他总归心软了一些,一念之差他走了那条路,走出去就没有回头。
他连死都不想告诉他真相,可见他真的恨他们,也真的心疼他娘,他责怪他们更责怪自己。
死对他来说,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叶青罗了然的点点头,“所以他不肯见我,是怕看到这张脸自己又后悔了,他怕他无颜面对她,那些年她的痛苦是李北辰孩子造成的,可是其中给她伤害最大的还是他,他终归是让她等了太久了,他终归是太没有勇气了。”
谢言笙点点头,“是了,我找到李云昭的时候他连反抗都没有,他知道他完了,耶律容五年前战败他就满盘皆输了,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去了,他便没有丝毫隐瞒全部告诉了他,他不怕死,或者说早就等着死了,他说他天生就不是安于现状的,他有自己的宏图壮志,这江山给他,他绝对不会经的比他差。
他说他只是差了一点运气,如今这般输了,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