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惠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抱住她:“真?的吗?娇宁,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这?有什么不行的。反正我们只是自己在房间里跳,又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太好了!”贺平惠喊一个人在旁边练习的葛光亮,“你?也来,我们一起跳那段王子的朋友三?人舞,怎么样?”
葛光亮也过来了:“跳!颜老师那么谨慎都能被带走,我们还不如跳个痛快!”
三?个人便开始跳那段三?人舞。
沈娇宁有些意外的是,芭蕾只能跳样板戏已经好几年了,可贺平惠和葛光亮对《天鹅湖》里的动作居然都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贺平惠,她跳这?段三人舞,看起来比平时跳窗花舞还?好些。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能公开跳,我就自己在房间里面跳呗。出去了是要人人平等,可是在我自己心里,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公主!”
旅馆空间狭小,能发挥的有限,贺平惠跳不过去了,蹦到铺了泛黄床单的床上,躺下,神情痴迷:“这?样跳可真快活呀!”
沈娇宁知道了什么叫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贺平惠不是跳不好,她是不喜欢本土化后的芭蕾,没有用心去跳。
换成《天鹅湖》,她其实一点也不比刘思美和焦梦玉差。
葛光亮走了之后,贺平惠又拉着她跳里面三大天鹅的片断,期间在床、桌椅等各种杂物的阻碍下,也毫不在意,直跳了个尽兴。
最?后说:“可惜没有天鹅裙,我们可真算是穿得最?穷酸的小天鹅了。”
“还?行吧,至少没打补丁。”
贺平惠闻言,“噗嗤”笑?了:“打补丁那就不是白天鹅的故事了,那叫灰姑娘。”
沈娇宁也笑?,能遇到一个真正喜欢芭蕾的姑娘,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晚上跳了一场舞,身体累了,可精神却放松不少。
她们沉沉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早就和葛光亮一起去了上坝村。
沈娇宁此前对深山的印象是苍龙镇,那里已经是重山叠峦,连车都开不上了;可今天要来这上坝村,又刷新了她对深山的印象。
他们先坐市内公交到县城,下车后运气好,花了点钱,就有位驾牛车的老乡顺路带他们到镇上,再要给钱让他送去村子里,却怎么也不肯了,只给他们指了条路。
三?个人没办法,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能走过去。
他们循着一条前人走出来的小道,不知走过了多少重大大小小的山头,终于看到了第一个村落。
“是不是这里啊?”
“不知道,过去问问。”
葛光亮走过去,问一个蹲在路口吃饭的老人家。
那人看到他们,警惕地把碗往怀里收了收:“你?们来干什么?”
葛光亮把怀里的介绍信掏出来:“爷爷,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来上坝村看老师,是这里吗?”
老人看了介绍信,总算放松了些神色:“那个人是犯了错误,送到我们这里来再学习的,不能让你?们见他。”
这?么说,上坝村就是这里了。
沈娇宁走过去,跟他交涉了半天,花了很大一番口舌,终于说动他,同意让他们进去看一看,但晚上之前就必须走,决不能留在这里过夜。
走进村子,路上的人不多,贺平惠问她:“你?刚刚怎么不给他钱啊,我看他们这里这?么穷,只要给钱,肯定二话不说让我们进来。”
“就因为穷才不能给他们。万一他觉得,我们肯定会给颜老师钱,等我们走了欺负颜老师怎么办?所?以最好我们的所?有东西都别让他们看见。”
贺平惠恍然大悟地点头。
上坝村是一个依山而成?的村落,整个村子里就没什么平地,他们从进村口开始,到去找颜老师的路上,一路都在走上坡路。
那个老人说,颜老师被分去半山腰上种地了。
葛光亮道:“颜老师体力应该还行吧?他天天都晨跑,以前跟我们一起进村,体力看起来不比我们差。”
颜老师还?行不行,沈娇宁不知道,她只知道再走不到,连她都快走不动了:“幸好找你们一起来了,我要是一个人来,还?真?有点害怕。”
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
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片有不少人在劳作的山坡,沈娇宁在一群衣着灰扑扑的人中间,仔细看了半天,才终于找出颜嘉明:“颜老师在那里!”
他们赶紧跑过去,在旁监督的记分员看了他们的介绍信,很不情愿地让颜嘉明跟他们到一边说话。
不怪刚刚他们没一眼认出颜嘉明,实在是因为没想到,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他就从一个被文?工团所有女生们景仰的芭蕾老师,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背、拿着锄头气喘吁吁干活的农民。
颜嘉明一手扛着只剩半块铁片的锄头,一手扶着腰,额头上全是汗。
葛光亮赶紧从他手里把?锄头接过来,扶着他走:“老师,您是腰……腰不行了?”
贺平惠突然捂住嘴闷笑,葛光亮可真会说话。
颜嘉明被她一笑?,有些赧然:“差不多吧。”
沈娇宁倒是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脊椎有旧伤,应该是一干重活就复发了。扶着脊椎不好干活,便只能扶着腰,聊胜于无。
“老师,你?现在住哪里啊?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屋里说话?你?今天的活儿我们走之前都帮你?干完。”
沈娇宁见他很犹豫的样子,直接对葛光亮说:“你?去跟记分员说一声。”
等葛光亮沟通完回来,颜嘉明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能带他们回屋。
所?谓回屋,其实就是一个被废弃的牛棚,棚顶几近于无,一半地方都缺了稻草,躺下能直接看到天空;地上也铺了稻草,大概这?就是他这?两天的床和被褥了。
贺平惠见此,又哭了出来,沈娇宁却紧紧抿着嘴,忍住了,掏出之前沈首长寄给她的药油:“现在你总得好好涂药了吧?不然每天扶着腰干活啊?”
颜嘉明从药油,看到沈娇宁的脸,只觉得她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颤着手接过来:“我收下了。你?们早点回去,别荒废了,每天照常练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新老师来的。”
贺平惠哭着说:“我们不要新老师,我们要你?回去!”
“都听话,看过了就快走吧。”
大家没办法,只能把各自带的一些东西都给他:“老师你?藏好,别被他们发现了。这?个稻草晚上肯定很冷,我们回去再想办法给你?送点被子和厚衣服过来。”
“不用,都别折腾
了,你?们要是真有心,就好好跳舞吧。”
葛光亮不舍地走上前,抱了抱颜嘉明,却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赶紧松手:“老师你?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他一摸,这?才发现不对:“怎么这?么烫啊?老师你?发烧了!”
沈娇宁伸手碰了碰他额头,果然滚烫。
葛光亮已经把颜嘉明外面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解开了,露出他身上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伤口,满目震惊:“怎么回事!这?是虐待!老师,是革委会的人干的还?是这里的人?”
他们之前都以为,颜嘉明额头的汗是干活累的,现在一看,分明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葛光亮,把?你?水杯拿出来。”沈娇宁从刚才他们放下的一堆东西里找出退烧药,“颜老师你?快把药吃了。发烧应该是伤口感染了,我没带消炎药,等一下就去买上来。”
颜嘉明吃了药,却不同意他们还要再上来:“下山之后就直接回去吧,别上来了。”
“不可能。”沈娇宁面色平静地帮他把?东西都藏到稻草底下,“这?个伤,这?个环境,每天还要干重活,不吃药你能撑几天?”她语气淡淡地,“你?都不跳舞了,应该是想每年去给你?爸妈扫墓的吧,你?要是……你要是就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以后还有谁给他们扫墓啊?”
三?个人一致觉得,他们现在不能带颜老师回去,但至少把?治疗的药给他送上来。
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先去帮颜老师把?今天剩下的活干了,然后让沈娇宁留下来照顾颜老师,葛光亮和贺平惠下山去买药。
他们干完活再下山就有点晚,沈娇宁等到晚上八点多,没等到他们回来,却等到了村里的人来赶她走。
这?么晚了,她连下山的路都看不清,当然没法走,更何况颜嘉明到了晚上,烧得更厉害了。
“村长,他都烧得不省人事了,我怕我这?一走,他发生什么身边都没个人。我就待在牛棚里不出去,也不碍着村里,行吗?”
村长身后有两个人,显然不同意,但村长犹豫了一下:“就待在牛棚里,不出来?”
“那肯定,我就在牛棚里。”
总算是被允许在这里留一晚。
之前葛光亮和贺平惠都一致选择让沈娇宁留下来照顾颜老师,也有她更能说会道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一下,男女主马上正式相认,女主事业即将迈出新的一步~m.w.com,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