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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浪花朵朵开(2)(1 / 1)

第五章浪花朵朵开(2)

拒绝总要有点儿说辞,周乔很直接,“我现在不想分心,年底要考研,挺没把握的。”

陆悍骁郁闷死了,“考上了,你能答应我吗?”

“不能。”

周乔目光坦荡荡,“陆哥,我们年龄差得有点儿多。”

所以,阅历、经历、眼光、三观肯定都会有差异。

不要因为一时的欢喜,耽搁长久的以后。

但陆悍骁却理解成,她!嫌!他!老!

愤懑和不甘脱口而出:“差七岁而已!面相学上说,男大七,最给力!”

“……”

今天面相学背了太多黑锅。

“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啊,我发给你的微信看了没?

那么多优点,你打击死我得了!”

陆悍骁把长刀丢在地上,“你不给我留面子,我就要闹了!”

周乔被他嚷得有点儿心虚,强装镇定,“陆哥,对不起。

如果我住在这里,影响到你的生活,我愿意搬走,给我三天时间找房子。”

一听这话,陆悍骁怒吼:“谁让你搬走了!你威胁我是不是,我都习惯有你,你说走就走,没门儿!”

周乔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陆悍骁的火气瞬间降温,有气没地发。

最后,他苦着一张脸,妥协轻声说:“我不烦你了,你别走,行吗?”

周乔的心微微一动,两难的念头莫名其妙冒了出来。

陆悍骁垂头丧气,盯着自己的海绵宝宝五指袜,耍脾气一般,“我再也不穿它了。”

“……”此刻多说多错,周乔稳住心神,点了点头,“嗯。”

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门一关,陆悍骁蹲在地上抱住膝盖。

活了二十八年半,男人魅力第一次遭受到了羞辱。

死了算了。

告白失败,身心俱损。

陆悍骁始终也想不明白,周乔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越想脑仁儿越疼,他翻身跳下床,开始翻箱倒柜。

陈清禾那个小牲口说得没错,他的确有许多特殊嗜好,其中之一就是爱买内裤。

叫得出的品牌,就没他买不到的。

陆悍骁把这些宝贝都搬出来,然后在他这张两米大床上,用内裤摆了一个巨大的“乔”字。

完了还觉得不够,又在“乔”字外围圈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陆悍骁站在高处,对着它们“咔嚓”一拍,直接原图发到了“撑起我市一片天”的兄弟群里。

群里瞬间炸开锅——

贺燃:“哈哈哈!”

陈清禾:“哈哈哈哈!”

陶星来:“我新来的,是直接笑吗?”

陈清禾:“不是,得排队笑,你来得太晚了,先给你一个笑的号码牌。”

陆悍骁静静地看着群里的哥们儿,然后拽得二五八万地回了一句:“正式宣布,我要开始追女人了!”

群里集体发了个“点蜡”的表情,蜡烛霸屏。

陆悍骁谦虚请教:“欢迎大家出谋划策,被采纳者,赠送开过光的内裤一条。”

陈清禾:“骁儿,穿上野性豹纹三角裤,在乔乔面前跳艳舞,就凭你这身材,是人看了都想上。”

陆悍骁:“滚蛋,乔乔也是你能叫的?”

凶归凶,他还是抓紧了手机,躺床上眼珠一转,心想,陈清禾虽然是个垃圾,但出的这个主意,好像还挺不错。

陆悍骁猛地摇头,打住,打住,这种下流的、不要男人尊严的行为,他堂堂上市公司老总陆悍骁能做?

嗯。

当然是能做的。

陈清禾的馊主意很诱人,陆悍骁也的确动了心思。

他们这帮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谜之自信,没事喜欢脱个上衣比腹肌,块数不够硬度来凑,第一名总是贺燃,没办法,混社会的,老天爷赏饭吃。

陆悍骁长得一表精英样,身上也有点肉,综合实力强的人最爱瞎炫。

他站在床上,从那个巨大的内裤爱心“乔”里,挑了又挑,最后选中一条带点儿坏坏气质的彩虹三角裤。

陆悍骁把它比画在胯间,对着镜子还扭了扭屁股,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周乔那么高冷,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低俗诱惑,万一印象更差劲儿,他死了算了。

陆悍骁心灰意冷极了,打开微信群,问道:“兄弟们,有什么追女孩的良策?”

陶星来回得最快:“送她一朵小玫瑰,荷兰进口的最贵,再来一个单膝下跪,大家说我对不对?”

陈清禾:“对你个鬼。

骁儿,你不跳艳舞了?

这事贺燃有经验,你问问他。”

贺燃:“收费,一百块一个标点符号。”

都在瞎说呢。

陆悍骁丢了手机,双手枕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放空。

他翻了个边,又回想了一遍周乔拒绝的那番话,打扰她考研,还嫌他年纪大,有理有据太冷了。

陆悍骁捂住自己的胸口,皱着眉痛苦地讲台词:“我的心好贵,你还让它碎。”

讲完之后觉得挺押韵,于是笑得在床上打滚,滚完觉得不解气,拿起枕头就往墙上砸,“臭周乔,坏女孩,可狠心了,我的陆宝宝今天还涨停了呢,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代入感太强烈,觉得砸得有点儿凶,枕头会疼,于是陆悍骁又盘腿坐在床上,将枕头抱怀里抚摸,“乔乔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哥亲一口快别哭了。”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疯狂地拱啊拱,拱得屁股都翘起来了,最后“哐”地一倒,整个人瘫在床板上,简直伤心太平洋呢!

更惨的还在后面,第二天起,周乔的态度明显在疏远。

陆悍骁特意早上赖床不出来,幻想着齐阿姨派她来叫床,结果半天没动静,最后实在快迟到了,他才灰溜溜地出来吃早餐。

吃早餐也很诡异,周乔平静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口一勺小米粥吃得可漂亮。

齐阿姨倒是心细如发丝,惊讶道:“悍骁,你怎么喝个八宝粥还翘起了兰花指呢!”

陆悍骁才不搭理,小指头翘得更高了。

用这样的方式吸引周乔的注意,也是幼稚得没救了。

齐阿姨去收拾碗筷,人一走,陆悍骁就隔着桌子尬聊:“我今天穿的这件衬衫好不好看?”

周乔喝粥的动作一顿,轻轻扫了他一眼,“嗯,粉色挺适合你的。”

一点儿也不热情,陆悍骁拧眉,提高声音:“我可是要穿着它去开会的哦!”

“哦。”

周乔放下碗勺,“我吃完了,你慢吃。”

陆悍骁看着她的背影,生气地把勺子往桌上一摔,“不吃了!”

齐阿姨闻声而动,从厨房麻溜地出来,“不吃啦?

太好了,就等着你了,可别耽误我跳广场舞。”

这位齐阿姨,您补刀很有一套啊。

陆悍骁憋屈得要命,风风火火地起身回卧室,换了一套正常的商务装,灰头土脸地出门上班了。

房里的周乔,听见关门的动静后,悄悄放下了钢笔。

她垂眸,指甲抠着自己的指头尖,刚才的小米粥明明是甜的,这刻怎么嘴里都是苦的了呢。

她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嘴里含着,然后继续看书。

家里没人闹腾,效率特别高,周乔把毛概复习了一遍,还做了两张卷子,眨眼到了晚饭点。

齐阿姨对鸡肉深深着迷,每天换着花样做鸡吃。

“乔乔,两只鸡腿你都要吃完,鸡汤可鲜了快尝尝。”

周乔帮着盛饭,问道:“不用等陆哥吗?”

“不用了。”

齐阿姨说,“他下午给我打电话,说出差了。”

周乔停下动作,抬起头,“出差?”

“对,去杭州,得要个六七天吧。”

出去这么久啊。

周乔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饭粒,心跟电梯出故障一样,猛地坠了一下。

齐阿姨觉得挺正常,“别看他现在清闲,早些年可忙了,那时他还住在陆家老宅,应酬起来天天喝酒,把胃给喝坏了,陆老太给养了两年,才让他好一点儿。”

周乔想起上回陆悍骁吃朝天椒吃到住院,原来是早有病根。

“听陆老太太说,悍骁小时候就招人喜欢,嘴巴可甜了,待人又有礼貌,性格十分好。”

齐阿姨感叹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怎么谈恋爱,就喜欢和清禾那群孩子一块玩。

操碎了心哦。”

齐阿姨灵光一闪,捂住脸惊恐道:“天啊!乔乔你说,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倾向吧?

!”

“不会不会!”

周乔下意识地辟谣。

“咦?”

齐阿姨眨眨眼睛,纯情无辜地望着她。

意识到露馅,周乔脸跟烧着了一样,强装镇定,埋头喝汤。

就这么过了三天。

杭州的子公司新办公大厦圆满竣工,本来这事不用陆悍骁特意跑一趟,但他是个小公主,要让周乔体会一下什么叫爱的思念。

“在的时候不珍惜我,人没了,你肯定会想死我。”

陆悍骁的这种自信,市面统称为瞎说。

用一天的时间参加了典礼,剪了个彩,之后陆悍骁就去游西湖,哭雷峰塔了。

他时刻盯着手机,微信上都把周乔设为星关注,永远躺在他好友列表的第一位。

位置是个好位置,就是没点儿动静,出来七十二小时,一条微信也没发过。

陆悍骁坐在咖啡馆里,心塞得要命。

服务员热情地问:“先生,需要喝些什么?”

陆悍骁闷闷不乐,“有没有柠檬茶?”

“抱歉,我们这里只有咖啡哦。”

“那我不喝了。”

本来晚上就睡不着,还喝咖啡真要命。

咖啡馆门口挂着一本漂亮的“顾客意见簿”,走之前,陆悍骁在上面留了言:“建议增加新品种柠檬茶,因为一杯柠檬茶,爽过吸大麻。”

走出店门,站在街头,陆悍骁紧紧抱住了自己。

出来这么久,想必周乔那丫头肯定认清了自己的内心,现在一定后悔得不行。

陆悍骁骄矜地扬起下巴,心想,别对女生太残忍,差不多得了,我还是回去吧。

于是,陆悍骁订了下午最早的航班,抓心挠肺地返程拯救落寞少女了。

齐阿姨最近广场舞跳得很有进步,心情可美丽。

“没有悍骁在家,我舞步都学会了,他饭吃得多,每次都要煮一锅,这几天我可轻松,过得太舒服了。”

周乔放下书本,深有同感,“嗯,家里没那么吵,我试卷做了一半,正确率不错。”

齐阿姨来了兴致,“乔乔,我给你跳一下我们队最新的舞曲。”

周乔笑着站起来,“行啊,什么曲子?

我拿手机给您放。”

这时,齐阿姨的电话在响。

“等等啊。”

齐阿姨快步去房间,舞蹈鞋都拿出来了。

周乔刚打开音乐软件,就听到齐阿姨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什么?

!好,好,我马上就过来!”

她神情焦急,跌撞着就要出门。

周乔赶紧拦住,“齐阿姨,怎么了?”

“我儿子被打了!”

齐阿姨慌张,握着电话的手在发抖。

周乔扶住她的肩膀,“您别急,人在哪里?”

齐阿姨跟蒙了一样,把电话里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她儿子在本市一所大学读大三,老实听话,不是调皮的男孩子,两小时前却和外校社会人员打架斗殴,原因竟是为了一个女生争风吃醋。

周乔听了个一二已经明白,她镇定地说:“有多少现金都带上,阿姨您别慌,我陪您一起去。”

出事的地方不算近,两个人打车花了四十多分钟。

找到医院,齐阿姨的儿子满脸血正在缝伤口。

“小梁,哎哟我天啊,怎么伤成这样了!”

血糊了一脸,男生的五官看不清,但身材中等,衣着朴素,看起来像个老实孩子。

小梁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妈。”

齐阿姨围着他直打转,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凶悍的声音:“你就是他家长?”

周乔站在门口,循声望去,五六个穿着黑背心的小年轻,说话的那个手臂上还文满了米奇老鼠。

齐阿姨是关心则乱,语气不善:“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文身男尖着声儿:“你儿子,把我弟兄给打了,断了骨头,医药费麻烦交一下。”

“妈,是他们先动的手!”

齐阿姨儿子情绪激动,“是他们骚扰何雨!”

“臭小子,你想当英雄出头,也不问问,何雨是我女朋友,管得着吗你?”

“她不是你女朋友!”

小梁一脸血地怒吼,“你死缠烂打,根本就是败类!”

“妈的你是想死是吧!”

文身男怒气腾腾地竟要向前。

周乔和齐阿姨拦在前面,“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周乔把齐阿姨护在身后,冷静地说:“打人是双方的责任,你说你朋友被他打断了骨头,好,那我们去派出所报案、验伤、划分责任,该我们赔的,一分钱也不会赖,但如果是你们的错,同样也别想走。”

文身男被唬住愣了下,但很快凶神恶煞起来,“嘿哟,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吓唬我是不是?”

周乔不退不让,不输气势,“你不理亏,怕什么吓唬?”

“臭小子,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牛!”

文身男指着齐阿姨的儿子,“你学校、寝室,我可都记住了!”

周乔毫不畏惧地扬声:“你这是威胁恐吓,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文身男是个暴脾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小姑娘震慑太丢脸,他动起了真格,作势要去抓周乔的手!

周乔厉声:“你要干什么,我现在就报警!”

齐阿姨是位猛将,大叫一声:“啊啊!”

然后一头扑了过来,抱住文身男的胳膊把人往死里推。

文身男和齐阿姨一同倒地,碰倒了椅子稀里哗啦。

那群社会混混一个个开始叫嚣:“老东西,找死是不是?”

完了完了,周乔本能反应地去帮齐阿姨,“别动手!走开。”

场面瞬间鸡飞狗跳,那文身男抡起一条椅子腿儿,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往周乔身上砸。

齐阿姨惊恐地捂住嘴:“周乔!”

危险就在下一秒,如同沸腾的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周乔甚至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等着挨受这一下。

就在这时,文身大汉突然一声惨叫:“哎哟!”

他捂着自己的脸,在原地上蹦下跳。

一只玻璃吊瓶嚣张地从他脸上弹到地板,“嘭”声闷响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紧接着,陆悍骁杀身而入,手里还举着第二个吊瓶,“活腻了是吧!敢动我的人!”

他燥热如火圈缠身,五官凌厉如霜,平日的温润和气无踪可寻。

周乔惊呆了,陆悍骁不是在杭州哭雷峰塔吗,怎么来了?

文身男的右脸被陆悍骁一瓶子砸得肿成了包子,战斗力了一半。

陆悍骁一脚踩在他身上,“你再在她面前横一个试试!”

文身男的队友嘴上逞强,吼他:“放开他!想多管闲事是不是!”

陆悍骁踩着文身男,勾嘴冷笑,抬起右手把吊瓶往脚下男人的脑边狠狠一砸。

瓶身碎裂,玻璃四溅。

社会哥们一个个恐惧惊叫。

陆悍骁语气如霜降,眼眶子猩红——

“谁再给我多一句嘴,这玻璃碎渣就往他眼睛里插!”

静默三秒,全场无声。

陆悍骁这才缓缓转移目光,怒意降了一大半,直勾勾地望着头发微乱的周乔。

然后怒其不争,又心疼万分地凶她:“你要死啊,碰到事情了不知道打我电话啊?”

周乔莫名眼热,软着声音:“你不是出差躲我么,打你电话有什么用?”

一听那个“躲”字,陆悍骁心虚地硬撑,“要不是你对我这么冷淡,我至于躲去雷峰塔么。”

周乔嘀咕:“再说了,打你电话,你又不是警察。”

陆悍骁沉声:“你是不是不看新闻的?

我省公安厅长姓陆你不知道?”

周乔:“……”

好不容易硬汉了一回,一碰到周乔,全完蛋。

陆悍骁又忍不住献宝地炫耀:“在飞机上我还特地为你作了一首诗呢。”

周乔一愣,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上回那件粉色衬衫,只因她夸了一句“粉色挺适合你”。

服装搭配好了,情诗也作好了,情绪酝酿到位了,就等着爱的朗诵了。

陆悍骁一想起,就更糟心了,恨不得多踩这个文身男几脚——

靠,耽误我泡妞。

文身大哥“嗷呜”一声痛叫,扭过头,可怜兮兮地求饶:“大侠,您别踩我胳膊行吗?

我这米老鼠刚文的,您踩我腰,腰上的海绵宝宝随便踩。”

“……”

陆悍骁下意识地动了动脚丫子。

哟,兴趣挺一致啊。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海绵宝宝何苦为难海绵宝宝。

陆悍骁还特地挑开文身男的衣服下摆瞅了瞅,证明他所说不假,只是文得不太逼真,怪侮辱海绵宝宝的。

“哥们儿,”陆悍骁蹲下来,吊儿郎当道,“我这小弟弟被你们揍得头破血流,也没占着多大便宜,你们要想去派出所喝喝茶,我这儿还有一包上好的龙井茶叶,我可以陪你们慢慢品。”

“不用不用不用!”

文身男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这人不爱喝茶,爱喝可乐。”

哟呵,您还喜欢喝可乐?

陆悍骁差点想留个电话号码当朋友了。

文身男爬起来,一声招呼小弟,一群人就要跑路。

“等等。”

陆悍骁把人叫住。

“大哥,还有啥吩咐?”

文身男紧张兮兮。

陆悍骁从钱夹里掏出五百块,“一码归一码,就当医药费。

我这小弟弟还在念书,学生不懂事,寝室号、名字这些,你们就忘了吧。”

文身男一听即懂来自陆悍骁的警告。

“多谢大侠,小的告辞。”

“你这腰上的文身在哪儿弄的?”

陆悍骁的话题转变十分之快,拍着文身男的肩,压低声音说,“远看像坨屎,改明儿我给你介绍一个文身馆怎么样?”

陆悍骁的性格就是如此清奇,上一秒还短兵相见,这一秒就能称兄道弟友谊万万岁了。

齐阿姨的儿子还在里头叫嚣:“不能放他们走!”

齐阿姨过来使出一招一阳指,“你还有脸说!让你读书,你给我去惹混混,还让一堆人为你操心!”

齐阿姨也是个暴脾气,竟然脱了鞋,抡起鞋去揍他。

周乔赶忙阻拦,“别动手,他身上还有伤呢。”

陆悍骁走进来,一看这架势“哟呵”一声:“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年头,不来几次为爱走天涯,都不叫大学生了。”

周乔脑袋冒汗地听他胡说八道。

陆悍骁赶紧撇清,“我大学光顾着拿奖学金,从不泡妞。”

“……”鬼才信你。

齐阿姨担忧地望着陆悍骁,“你和乔乔没受伤吧?”

“身体一级棒。”

陆悍骁拍了拍胸脯,“小时候,老爷子总爱带我去练太极,练得我胸肌都比一般人要大。”

周乔一言难尽,默默往边上挪了点儿。

后来,陆悍骁硬拖着周乔出去交医药费,一出病房,他不乐意地控诉:“你刚才干吗站得那么远?”

周乔说:“我不喜欢胸肌大的。”

“那你也不喜欢你自己喽。”

陆悍骁丢下话,吹着口哨先走一步。

待周乔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脸瞬间红成朝霞。

论臭不要脸,你真的是无人能及。

医院忙活完,陆悍骁把齐阿姨的儿子送回学校,齐阿姨还担心着呢,说是陪陪他,一会儿自己坐地铁回。

周乔一听,不要啊,她不想和胸肌大的男人独处!

陆悍骁满不在乎,晃了晃车钥匙,“走啊。”

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嘴角上勾,透着得意劲儿。

“进了校园,感觉人都年轻了一轮呢。”

陆悍骁把车停在门口,所以两人得步行出去。

周乔皱眉,“一轮是十二岁,你确定?”

“干吗?

质疑我啊?

我不像十六岁吗?”

陆悍骁慢下来等她,“哎?

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周乔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数字,“两米距离,安全。”

陆悍骁盯着她的如葱指尖,挑眉,然后也伸出两根手指,和她指尖碰指尖,配音道:“嘀——通电。”

周乔一愣,手都忘了收回。

陆悍骁笑得温柔,直接勾住了她的食指,不放过任何一次耍流氓的机会。

“十六岁的男孩子需要一个女朋友,这样才拉风。”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胖墩学生,开口就是:“叔叔!请问逸夫楼怎么走?”

陆悍骁脸都僵了,脖子跟螺丝锈掉一样,极缓慢地转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你叫我什么?”

胖墩学生隐隐觉得不妙,眨巴眨巴眼睛,一溜烟地跑开了。

“上来就乱认亲戚,你胖你有理啊。”

陆悍骁可心烦,再一看周乔,“你还笑。”

两人的手已经松开,周乔挠了挠鼻尖,“嗯,不笑了,叔叔。”

陆悍骁的憋闷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说:“我饿了,想吃夜宵。”

学校附近的小吃店最多,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哪里人多就往哪儿凑,陆悍骁看上了一家麻辣烫。

一个长方形的大铁桌,中间两大盆一锅炖,客人就围着桌子坐,想吃什么拿什么。

陆悍骁没吃过,倍感新鲜,“这个一串串的是什么?”

周乔说:“海带。”

“这个呢?”

“蘑菇。”

陆悍骁一拿一大把,周乔制止,“哎,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也没事,啥都没有,就钱多。”

陆悍骁用筷子剔下一颗虾丸,夹给周乔,“我有两颗蛋蛋,分你一颗,吃了咱俩就能一块修仙了!”

“……”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模棱两可。

陆悍骁故意的,又夹了一根火腿肠给周乔,“把我最爱的东西送给你,你可以慢慢品尝。”

“……”

你一上市公司老总最爱的是火腿肠?

周乔脑袋冒汗,转移话题地招呼老板:“帮我下个面,谢谢。”

陆悍骁一听,差点没鼓掌,“太棒了,我也要下面,我一定把面条吃光光。”

周乔起身就去捂他的嘴,“求求你别说话了!”

陆悍骁被她扑得身体往后仰,眼里蓄满笑意,含糊不清地说:“吃个面还要被打,乔乔你悍妇!”

周乔把他的嘴捂得更紧,陆悍骁伸出舌头,在她掌心轻轻黏黏地舔了两三圈。

周乔一怔,逃也似的把手挪开,掌心握得死紧。

陆悍骁没事人一样,垂涎欲滴地问老板:“面条下好了吗?

饿死我了。”

“就来就来。”

老板技术超高,一瓢倒进他的塑料碗里。

陆悍骁搁了点葱花,吃得津津有味,念念有词:“又滑又有弹性,汤汁还特别多,太好吃了呢!”

周乔低着头,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火腿肠,心跟火苗烧起来一样。

一顿麻辣烫能吃到两百块钱,陆悍骁的胃也是名不虚传。

回公寓后,周乔显然在生气,一路上都不和他说半句话。

“怎么了?

麻辣烫没吃饱?”

陆悍骁把人拦在卧室门口,有点想笑,“没吃饱,哥再带你出去吃,发什么脾气呢?”

周乔说:“我没发脾气。”

陆悍骁说:“进门时你狠狠踩了一脚我的拖鞋,别以为我没看到。”

周乔说:“你拖鞋挡我道了。”

陆悍骁个头高,微微低下头,笑她:“踩完之后解气了吗?

要不要再踩两脚?”

他伸出自己的右脚,灰蓝相间的布拖鞋摇了摇,“顺便欣赏一下哥的袜子吧,今天也是海绵宝宝哦。”

周乔飞起就是一脚,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还带了空中助跑。

“哎哟卧槽!”

陆悍骁疼得脸色发白,捧着右脚单腿蹦迪,“你真踩啊!有没有良心的!”

周乔冷冷望之,“良心被狗吃了。”

陆悍骁眨眨眼,神色无辜,“我没吃啊。

那现在来吃吃看。”

为了占便宜,当条狗有什么关系,陆悍骁作势要往她胸口蹭。

周乔吓得尖叫躲开。

陆悍骁一瘸一拐地学狗叫:“汪汪汪。”

周乔举起手哭笑不得地揍他,“你这人真是……”

“说了的话不许反悔,今天你不给我吃一口,我马上就办了你!”

周乔狠狠推开他,“我真生气了!”

撂下脸色,她转身就走。

陆悍骁一看不对劲儿,急忙改变战术,表情一变,就这么往地上一倒,痛苦地直嚷嚷:“好疼啊,哎哟,好疼!”

周乔被他逗得浑身燥热,假装没听见。

陆悍骁声音更大:“我的肠胃,哎,抽筋了,疼。”

一听肠胃,周乔有点儿心软,难道刚才下手太重,他肠胃炎刚好,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

见周乔犹豫,陆悍骁一鼓作气,匍匐前进,往她靠近了半米,可怜巴巴地拽住她的裙摆,“乔乔,又是上回那种疼,里面像有哪吒脑海,我呸,都怪今天的麻辣烫。”

周乔偏头,赏了个嫌弃的眼神。

陆悍骁继续飙演技,唉声叹气:“没关系,我撑得住,上回小区也有一个人,年纪轻轻肠胃炎,送医院回来后,人活得挺好,就是一日三餐都要人喂了。”

周乔:“……”

陆悍骁一鼓作气,捧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左三圈右三圈,“好疼,好疼。

乔乔救命!”

周乔被他唬得心烦意乱,直觉他是演戏,但又担心他真有事。

一番思想斗争后,她还是蹲下来,软了声音问:“哪里疼啊?”

陆悍骁心里爽飞,忍着表情,可怜巴巴地牵起她的手,从自己的腹部开始一路往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周乔的手被迫摸过他的心肝脾肺肾,最后停在了心脏的位置。

陆悍骁的眼神忽地认真,握住她,收紧再收紧,“嘘,别说话……”

周乔怔住。

一拳之间,掌心所及,全是他强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鲜活跳蹦。

陆悍骁没犹豫,勾住她的脖子,用力把人带了下来。

两人鼻尖碰鼻尖,呼吸在加急,心跳也骤快。

陆悍骁热热的气息萦绕而来,他声音轻,还带着一丝求饶:“好乔乔,可怜可怜三十岁的单身男青年,让我有个女朋友好不好?”

这距离近得,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吻上来。

周乔一掌别开他的脸,手忙脚乱地站起,气鼓鼓地望着陆悍骁。

陆悍骁双手撑在地上,胸膛向前突出,歪着头冲她笑。

然后也学她鼓气,先是右脸,再换气到左脸,最后同时一鼓,“呱呱呱。”

周乔:“……”

陆悍骁盘腿坐地上,也不怕事,“反正我这么老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喜欢的,有的是时间耗。”

周乔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乱说什么呢!”

“你把我当沙袋啊?”

陆悍骁皱眉,“有本事再踹一脚。”

不踹白不踹,周乔往他大腿上又是一下。

“哇。”

陆悍骁表情突变,又沉迷又陶醉,“踢得我好舒服好开心好刺激呢。”

“……”

真的很想死。

周乔自知不是他对手,走为上计。

陆悍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明天请你去农场玩儿啊。”

“砰!”

回应他的是摔门声。

“生气的样子也迷死人了。”

陆悍骁痴汉脸,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周乔踢过的大腿,“劲儿还挺大,太不怜香惜悍骁了。”

微信来了新消息,陆悍骁掏出手机,兄弟群里,mc陈清禾又在喊广播:“明天上午十点,有老婆的带老婆,没老婆的带上脑子,农场准时见。”

陶星来:“清禾哥,那种既没老婆,又没脑子的人,该带什么呢?”

陈清禾:“那就带上周乔吧。”

陆悍骁:“呵呵。”

陈清禾:“老处男就不要自取其辱了么么哒。”

然后全屏幕散落“么么哒”的表情。

陆悍骁可烦这两人,退出聊天框,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结果手滑没按对,直接进了联系人列表里。

等等!

周乔呢?

陆悍骁瞪大眼睛,来回刷了两三遍,好友里周乔不见了?

他慢慢意识到,该不会是把他给删除了吧?

“姓周的你太过分了!”

陆悍骁咬牙切齿,十分生气,走到门边就是一顿猛敲,“开门!”

周乔戴上耳机练听力,把音量调到最大。

陆悍骁砸了十几下终于安静,周乔轻轻松了一口气。

气还只松到一半,“轰隆”一声,门从外破开,陆悍骁气势汹汹地踏了进来。

周乔吓了一跳,“你……你怎么?”

陆悍骁把各房间的备用钥匙串收兜里,伸出手,“手机呢?”

周乔别开眼,假装不看他。

“你干吗删除我?”

陆悍骁走过来,手撑在桌面上,“经我同意了吗你?”

“我的手机,我乐意。”

周乔才不服软。

“你手机不要充电的啊?

电费还是我出的呢。”

“好。”

周乔点了下头,然后拉开手边的抽屉,掏出六个硬币放桌上,“五毛八一度的电费,十度五块八,剩下两毛不用找了。”

陆悍骁“呵”了一声:“学金融会算账了不起啊,来啊,把作业拿出来,我们来比赛算账啊!”

周乔还真把试卷习题往他怀里塞,“给给给,你这么厉害,你算啊。”

陆悍骁被她推搡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两个人你来我往,没一会儿,就同时笑了出来。

周乔抿嘴看着他,“都三十岁的男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陆悍骁也是满脸暖意,不客气地回嘴:“才二十出头的女孩,怎么不喜欢霸道多金男呢?”

周乔服了他,“我要考研,不希望被影响。”

陆悍骁才不听她瞎说,眼明手快地抢过桌上的手机,飞快点开,“不许删我好友。”

“哎,你又耍无赖。”

周乔去夺,陆悍骁占据体形优势,用屁股顶她,“乔乔你吃我豆腐,屁股都被你摸平了。”

“谁摸你屁股了?”

周乔哭笑不得,“你把手机还给我。”

陆悍骁“唰唰”两下点开她的微信,把自己给重新加进好友里。

他这边通过后,又自作主张地在周乔手机上改了备注。

陆悍骁把手机还给她,扬起高贵的下巴,“你再敢带上我的原名,让我滚回大众分组,我可是要吃人的哦。”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周乔低头看屏幕,陆悍骁把自己的备注改成——

爱乔乔的陆宝宝。

“什么脑回路。”

周乔觉得好笑,手指在上面犹豫不决,想了又想,给他改成——好看又有钱的男人。

改完后觉得不够贴切,她又加了个字——好看又有钱的蠢男人。

望着那个蠢字,周乔笑出了声,心思动了动,最终把“蠢”字修正为“萌”。

嗯,没毛病,挺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周乔就被电话吵醒。

她困意尚在,没看名字就接听,结果是陆悍骁,扯着嗓子叫嚷:“下来帮我提水果,我买了一车的水果可便宜了!”

周乔摸不着头脑,拗不过他的聒噪,她妥协地起床下楼。

陆悍骁远远地就在车边冲她招手,笑得可纯情。

周乔只简单地洗漱,连头发都没扎,懵懂地过去,问道:“水果呢?”

陆悍骁“嘿嘿”两声,然后抓着她的肩膀,连拖带抱地就把人丢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把车门一锁,自己飞快绕去驾驶座。

全程绑架行动不超过十秒,周乔一脸蒙逼,“你要干吗?”

陆悍骁转动方向盘,兴高采烈地说:“去农场玩啊!”

“……”

有没有卖鹤顶红的?

我愿意出天价。

周乔简直服了他,“我衣服都没换,你好好说话不行吗?”

“不行。”

陆悍骁云淡风轻道,“说了也白说,你肯定不跟我去,衣服不用担心,喏。”

他往后座一指,“我给你买了全套。”

周乔僵硬地回过头,还真是三四个纸袋。

“反正你穿小码,衣服特好买。”

陆悍骁得意极了,“你打开看看嘛。”

周乔无奈,拿过纸袋往里一看,浅色的t恤,好像还有一条牛仔裙,只是这t恤的颜色……

陆悍骁哈哈大笑:“没错,今天我们穿的是情侣衫哦!”

周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身上的同款t恤,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一世追杀了他全家。

“穿嘛穿嘛,待会儿要见朋友,一身睡衣多没礼貌。”

陆悍骁安慰道,“放心,逗你的,这不是情侣装,是我们兄弟群的群服,陈清禾他们都有一件。”

周乔半信半疑,“真的?”

“煮的。”

陆悍骁空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听话。”

周乔没来得及躲,被他揩了油。

陆悍骁忙说:“别生气,我不让你吃亏,全身上下随你摸,摸回来行不行,我这腹肌放眼全小区都没……嗯!”

话到一半,他嘴里一甜。

是周乔伸手,喂他吃了一颗奶糖。

“你好吵。”

堵住你的嘴。

陆悍骁身子一紧,舌尖抵了抵,心脏狂跳地说:“天,十全大补丸呢,我现在浑身有劲儿,能飙两百码!”

“别别别。”

周乔赶紧制止,“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是。”

陆悍骁接着话道,“毕竟咱俩还没开始谈恋爱,死了多可惜。”

“……”你这么能说,现在就去死好吧?

到农场前,周乔还是在加油站的洗手间里,换上了陆悍骁给她买的衣服。

大小合身,样式简单但质地很好,她一出来,陆悍骁就瞎嚷:“天,仙女降临加油站呢。”

周乔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拉开车门坐上去。

陆悍骁戴着墨镜走来,趴在车窗上笑着递进一瓶水,“瓶盖已经拧开了,美少女,赏我一个电话号码呗。”

周乔没绷住,笑着伸手敲他的头,“走开一点儿,我对毛过敏。”

“知道你不喜欢毛多的。”

陆悍骁凑近,小声神秘地说,“我腋毛和腿毛都刮干净了,巨滑巨嫩,不信你摸摸。”

话说完,他就飞快退出老远,周乔的手够不着,指着他横眉怒对。

加完油继续上路,十五分钟后到达农场。

陈清禾一帮人见他俩下车,群魔乱叫:“哇哦,情侣装!骁儿你骚出天际了!”

周乔脑袋冒汗,迟迟不肯往前走。

陆悍骁低声呵斥:“再不走,我就牵你的手了啊。”

周乔怕了他,只得服从地跟在他身后。

陶星来见到她,可受伤,忧伤道:“天啊,你竟然也是沉迷男色的女孩子。”

周乔赶紧摇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被他绑……”

陆悍骁直接把人拖走,“我家姑娘不懂事儿,乱说话大家别介意。”

然后低声训斥周乔:“在兄弟面前,给个面子行不行啊?”

陈清禾知道他的臭德行,也不拆穿,召唤说:“打情骂俏的暂停一下,先去里头坐一坐。”

陆悍骁一听,赶紧跑过来,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都安排好了?”

“放心。”

陈清禾比了个“ok”的手势,“道具全是淘宝皇冠店买的,气球会发光,彩条也贴了钻,闪瞎你眼睛。”

一听这描述,陆悍骁就不怎么放心。

陶星来也来凑热闹,“陆陆哥,追女生我最有一套,我可懂她们的粉红少女心了。”

陆悍骁神色复杂,“还少女心呢,周乔就是个金刚钻。”

太难追了。

“这次有哥们几个助阵,保证成功。”

陈清禾拍拍他的肩,“你的诗呢?

我给你接了话筒,到时候你好好念。”

“对了,你们帮我看看有没有错字。”

陆悍骁从裤兜里摸出a4纸,打开给他们看。

看完之后,陈清禾和陶星来一顿爆笑:“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

陆悍骁烦死他俩,“笑个屁啊,我这情诗每一句话都押韵,多精妙。”

陶星来随便指着几句,笑着念出来:“有位女孩叫周乔,人美腿长文化高,一见你就心飘飘,听说你喜欢无毛,我的毛真就挺少,我有股票陆宝宝,涨停不断特别好,记住我叫陆悍骁。”

还没读完,陈清禾已经狂笑:“哈哈哈哈哈。”

陆悍骁可忧伤了,拽着a4纸,可怜巴巴地问:“真的,很难听吗?”

“不难听,和你气质特配。”

陈清禾憋住了,捶了他一把,“哥们儿上,别!吉他话筒我为你调好了音,就等你的浪漫告白了。”

陆悍骁懵懂地“哦”了声,死就死吧!

他望着周乔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陆悍骁没什么泡妞的实战经验,纯靠陈清禾这帮也不怎么靠谱的哥们儿撑腰。

一听他首战失败,一个个特别热情地要添砖加瓦出把力。

因为周乔二十出头,在他们这帮远离校园已久的老男人眼里,她有着一颗梦幻少女心。

陆悍骁之所以没法成功,全赖他又土又笨不时髦。

于是,时髦男孩陈清禾和陶星来出了一个旷世馊主意,弄了个粉红场地,现场布置均按直男眼光标准实施,还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可劲儿地炫。

“等你们进去,房屋里是黑乎乎的,然后我会开一盏小灯,再喷香水,特别烘托气氛。”

陆悍骁皱眉,“香水?

弄这个干吗?”

陈清禾神秘道:“印度货,催情效果。”

陶星来接着介绍:“天花板上都是紫色的爱心气球,我花两块买的双面胶,贴了一上午都快得肩周炎了,陆陆哥,一码归一码,你得给我报销买膏药的钱哦。”

陆悍骁往他脑门上一按,“乖,给你点个赞。”

“吉他通了电,你念完诗你就把歌唱,我花十块钱开通了qq音乐绿钻,无损音效一级棒。”

陈清禾拍着胸脯做保证,“到时你唱歌,我们伴舞,把你周乔苏得不要不要的。”

搞得这么正式,陆悍骁都快感动得流眼泪了。

“抓紧时间,陆陆哥你从后门进,我陪周乔进屋。”

陶星来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小脸儿倍儿激动地跑开。

追上周乔后,她问:“他们人呢?”

“去点餐了。”

陶星来热情引路,“好朋友往这边走,屋里有水果,是农场自己种的。”

周乔没往多处想,踏进门。

“砰”的一声,陶星来飞快把门关上,屋里黑乎乎的一片,周乔莫名其妙地回头,“怎么不开灯?”

话刚落音,屋中央就亮起一盏十瓦的电灯泡。

陈清禾坐在角落里,左手按完开关,右手开始喷香水。

周乔:“……”

不好,有杀气。

陶星来溜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礼花炮连放六个,寓意六六大顺。

这时,屋里彩灯“唰”地亮起,红配绿相当闪烁,借着光亮,能看清头上全是爱心气球。

紧接着,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征服》响起,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耀出一道光,照向了前方的高脚凳和话筒。

陈清禾趴在地上压低声儿道:“骁儿,到你了。”

陆悍骁上台前,一脚踩在陈清禾的屁墩上,“嘿!脚感不错,挺肥厚的。”

mc陶星来模仿主播腔:“下面请欣赏,诗歌朗诵《我浑身都是宝》。”

“……”

靠,这名字还能取得更难听一点儿。

周乔已经快要神经错乱,就看见陆悍骁出现在搭建的台子上。

他举着话筒,手还有点抖,紧张地看着周乔,说:“今天很荣幸,能够把你绑到这里欢聚一堂,我……我为了你作了一首诗,想亲口念给你听。”

“……”

救命!刀子我来买,耳朵我自己割,全都送你行不行?

陆悍骁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脱稿朗诵——

那日有风有光,我一如既往地恣意耍闹。

初次见面鸡飞狗跳,印象实在不算太好。

同住屋檐不过了了,三言两语有了交道。

你身上有温暖的笑,我想起夏天的味道。

动心的感觉太美妙,像有气球慢慢在飘。

有些话想让你知道——

啊,有个女孩叫周乔,人美腿长文化高。

一见你就心飘飘,我有股票陆宝宝。

涨停不断特别好,记住我叫陆悍骁。

陆悍骁一口气背完,然后淡定地坐上高脚凳,拿起吉他抱在怀里。

周乔已经要阵亡了,天,还没消停呢!

前奏无缝对接,十分欢快,这歌太熟悉了,歌名也特别应景。

陆悍骁可是百里挑一,私下练了几百遍,他轻拨和弦,手指匀称且长,灯光一打有模有样。

弹过前奏,步入正题,陆悍骁随曲和声,一开口,每一句都踩在了节拍上。

爱情是一种怪事,

我开始全身不受控制,

爱情是一种本事,

我开始连自己都不是,

为你我做了太多的傻事,

第一件就是为你写诗。

歌曲渐入高潮,伴舞团闪亮登场——

陈清禾和陶星来站到陆悍骁身边,一左一右开始扭臀甩胯,手往上伸“啪啪啪”连拍三下,再双手叉腰疯狂抖胸,抖完之后,两人左手挽右手,原地又蹦又跳地转着圈圈。

转完之后,一声洪亮的“嚯——嘿——”完美收尾。

陆悍骁被他俩这一声叫唤吓得差点从高脚椅上震落掉地。

他脑袋冒汗,咬牙切齿地低声呵斥:“我念情诗唱情歌,你们跳什么斗牛舞?

!”

周乔被这阵仗,已经折腾得眼睛要瞎。

陆悍骁丢了吉他,甩开话筒,破罐子破摔地走下来。

周乔一步步往后退,条件反射般地抡起立在门口的打气筒。

“你是不是想揍我?”

陆悍骁此刻豁了出去,心火难败气势压顶。

“别……别过来。”

周乔有点慌,“有话好好说。”

“不想说,你往这儿打。”

陆悍骁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打死最好,打不死,你就等着养我一辈子。”

“……”

耍无赖也是犯罪啊大哥。

陆悍骁个子高,眼睛形状也狭长,稍一居高临下凌厉收敛,还真有点儿怵人。

周乔目光虽淡,但里头的情绪到底是藏不住了,她抖着唇角开口:“陆哥。”

“谁要当你哥哥了?”

陆悍骁声音冷,把手里的a4纸揉成一团握成拳,“你就直说吧,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

“敢说除了我这样的都喜欢,我掐死你。”

陆悍骁挺有经验,把小女生的套路说辞先给封杀。

半晌,周乔给出一个十分在理的答案:“我要考研。”

“难道考研的人都不谈对象?”

“我怕分心。”

“你现在也不见得有多专心。”

周乔一时语噎。

陆悍骁把办公桌上谈判的架势都拎出来对付他姑娘了,可见心有多烦。

他暴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丧气道:“我跟你交个底,我见过许多女人,年轻的、风情的、干练的,但我一个都没正儿八经地喜欢过。”

周乔一副“你是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陆悍骁也不怕揭自己的短,继续说:“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宁肯看av自撸也不愿去找女人睡觉。”

周乔一听,自发性地咳嗽,半天没缓过气。

陆悍骁一脸郁闷,“我为什么喜欢你?

因为你让我有归属感,游泳池里救过我的命,还教会了我游泳,不管什么话题咱俩都能说到一块儿去。

跟你在一起,就想搬一箱啤酒炸一盆鸡翅,吟诗作对看雪看月亮一直到天亮。”

“……”

三伏天,你上哪儿看雪去啊。

陆悍骁见她不为所动,心烦意乱地伸出食指,往周乔肩膀上狠狠一戳,“你可怜一下我行不行啊!”

周乔一怔,就看到陆悍骁突然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闷声说了一句话。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站在后面一直沉默的陈清禾,于心不忍地替他回答:“骁儿说,求求你了。”

周乔双手垂至两侧,肩上被戳中的疼痛像是要将她身体凿出一个窟窿。

陆悍骁维持抱住自己的姿势没有动,看起来巨大一坨,怪可怜的。

陈清禾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把周乔推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我和悍骁从小一块长大,穿开裆裤的情分,他吧性格特别好,不管男女,对谁都是好脾气。

就是因为对谁都一个样,所以很少看到他失控的时候。

对,他没光明正大地追过女人,所以有些行为方式会让你觉得不适。”

陈清禾停顿了一下,等周乔慢慢消化。

“当然,咱们不能以这个做借口,强迫你接受,只是作为兄弟,我必须帮他解释,就算你不喜欢,也千万别反感。”

不喜欢可以努力一点儿继续追,但如果是反感,就真没什么希望了。

周乔缓缓低下了头,陈清禾看见她指头使劲儿地抠着衣摆,可见也在犹豫。

他挑眉,乘胜追击,把人推向陆悍骁,“哎,虽然他幼稚了点儿,但待人真的特别真诚。”

听到这话的陆悍骁,可不乐意地抬起脑袋,委屈道:“你才幼稚呢!”

这一抬头不得了,周乔发现他眼眶子都红了。

天啊,怎么还哭上了?

太罪过了吧。

周乔拧眉,负罪感让她无暇多想,走过去蹲在他边上。

一见有戏,陆悍骁急忙小碎步往她身边靠拢了些,红着眼睛看着她。

周乔斟酌了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我的态度伤害到了你。”

陆悍骁颓着眼角,应了一声:“嗯。”

周乔小声:“考研是一方面,害怕也是一方面。”

听到她开始吐露心声,陆悍骁微微一动。

“我也没谈过恋爱,总觉得这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反正这么多年一个人也过来了,无功无过,挺习惯的。”

陆悍骁连呼吸都放轻,颤出一个心疼的鼻音:“嗯。”

“我家里的事,你也看到过,爸妈感情一直不太好,反正从我记事起,争吵打闹就没断过。”

周乔抠着自己的指尖,她还是不太习惯诉苦,成长环境早就塑形了她内敛的性格,哪怕一切洞察明晰,也能掩盖心底悄无声息。

“陆哥,和你,还有齐阿姨住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特别开心。”

周乔不再克制,选择顺从内心,她说,“贸然地答应和拒绝,都是不理智的,你给我时间认真考虑。”

陆悍骁内心都快爽飞了,但还是冷静自持地点了点高贵的头颅,“哦。”

说完这些,周乔如释重负,竟伸手往他眼角上轻轻压了压。

她手腕上自带的淡香仿佛点住了陆悍骁的穴道。

周乔目光清澈明晰,里头像是装了四个字:随缘偶得。

她宽慰陆悍骁,笑着说:“我刚刚帮你看了股票,陆宝宝今天又涨停。

所以你别哭了,行吗?”

陆悍骁得了失语症,灌了迷魂汤,只知道机械地答应:“嗯嗯嗯。”

周乔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待人走后,陈清禾走过来踹了一脚陆悍骁,怒其不争道:“你刚才一直‘嗯嗯哦哦’地回话,搞得好像在被周乔上一样!”

陆悍骁撑着膝盖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大腿,可高兴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是真的很想被她上啊!”

陈清禾:“……”

陶星来被这肝肠寸断的表白感动得眼泪直流,“刚才没好意思问,陆陆哥,怎么你身上有一股风油精的味儿啊?”

“哦。”

陆悍骁风轻云淡地说,“我擦了点儿在眼角,不然怎么哭得出来。”

陶星来蒙了蒙,“你不是真哭?”

“现在还没到哭的时候。”

陆悍骁眼角得意地上扬,“男人有泪不轻弹,除非和爱人上床。”

陈清禾皱眉,试探地问:“上床才哭,是因为你……早x?”

陆悍骁瞬间没了脾气。

“……”

我想日你大爷。

周乔一个人站在外面吹风,这个农场规划不错,除了他们所在的休闲区,东西北角还有试验田、亲子互动等项目。

周乔靠着木栏,手撑着下巴看风景,风起吹高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陆悍骁双手插袋,离她三四米远,鞋底磨地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走向前。

“喝水吗?”

周乔听见声音,侧过头,陆悍骁伸手递来一瓶水,他笑道:“我拧开盖了。”

“谢谢。”

周乔大方接过,又往边上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给陆悍骁。

陆悍骁站过去,两个人并排倚木栏,闲适地看着绿荫青草,方才的鸡飞狗跳、夸张场景仿佛淡化远去。

当天地安静只剩彼此,周乔用眼角眉梢瞄向陆悍骁。

感觉似乎也挺不错。

“刚才让你看笑话了,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

陆悍骁认清现实倒是快。

周乔笑了笑,实话实说:“是很让人意外。”

“幸亏你撑住了,不然闹出人命还得打120。”

陆悍骁开了两句玩笑放松气氛,便仰头喝了口水。

水滑过喉咙,有轻微的“咕噜”声。

两个人又彻底安静了。

陆悍骁压了压唇角,敞开着说:“周乔,有些事情做得是夸张了些,但我的心意摆在那儿,不躲不藏不修饰,你是聪明的女孩子,只要你愿意赏我一点儿用心,一定能明白我的真心。”

有风吹过,周乔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很安静地倾听。

“死皮赖脸也好,威逼恐吓也罢,总之你答应了我好好考虑,我真的很高兴。”

陆悍骁难得沉定,抬眼看天空,又低垂至草林,最后转过头,悠悠道,“答应我的,你一定要做到。”

“嗯?”

周乔乍一听没明白,侧头疑问。

“考虑我。”

陆悍骁对上她的视线,加重了读音,“认真地考虑。”

周乔目光不躲,良久,轻轻点了下头,“好。”

“拉钩。”

陆悍骁深觉不放心,本性又露,孩子气地伸出小拇指,“骗人是小狗。”

周乔挑眉,故意逗他:“那我现在学狗叫行吗?”

陆悍骁小拇指变成大拳头,“我自杀行不行?”

周乔抿唇没说话,转过身便走。

她手背在身后,像是回归风中的淡菊,声音随风跃入陆悍骁的耳朵里——

“命先留着吧。”

陆悍骁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就这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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