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当然不会逞能地嘴一张,说:“我来!”
他并非医生,开刀是不擅长的。
陆长亭看向了朱标,朱标对陆长亭的信任已经到了极度可怕的地步,他当即下令道:“开刀。”
两个老御医的脸色霎时就白了:“殿下,此事、此事老臣不敢擅动啊……”
“如何算是擅动?这是本宫的命令。”朱标面色一肃,姿态冷厉得不容人反驳。那两名御医大约是从来没见过朱标这般模样,乍一见还被镇在了当场。
其实朱标的心态再好理解不过,他只是不愿朱允炆再步上吕氏的后尘,因而此时半点也不愿意耽搁,哪怕开刀听上去是那样的荒谬……毕竟刚才都已经证实了朱允炆后颈内的确有异物不是吗?
老御医跪倒在了地上,苦苦求道:“请太子殿下三思啊!”
“尔等无须再言!”朱标的态度难得如此坚决而冷硬。
老御医只得咬了咬牙,搀扶着站起身来,然后朝陆长亭投来了恨恨的一瞥……若非此人怂恿胡言,太子又怎会下此命令?
陆长亭根本没将他们扎人的目光放在心上,陆长亭瞥了一眼朱允炆,见朱允炆极为紧张,淡淡出声道:“拿纸笔来,我为你们画个图。”
“什么图?”老御医皱眉问,看向陆长亭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不信任。
“那些东西大致分布的方位图,你们摸索到一个,应当就能推测到其它的存在。”陆长亭淡淡道。
老御医陡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此物不止一个?”
“自然不止。”
那头朱标闻言脸色更冷,而朱允炆也不自觉地再度绷紧了身体。
老御医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他们盯着陆长亭长叹道:“看来是我们看走了眼,没成想到公子原来是个有深厚医术的!请公子指点……”
陆长亭嘴角抽了抽,还是出言替自己辩解道:“我并非有深厚医术,只是恰好知道这个是怎么分布的罢了。”
老御医闻言,看着陆长亭的目光登时变得怪异了起来,就像是在问:难不成这些异物是你放进去的?
陆长亭只得再度道:“我只是略同风水而已。”
老御医心中暗道,原来是神棍。
陆长亭没理会他们,低头挥笔,迅速画出了脖颈的轮廓,然后提笔在上面点了几点,随后将纸交给老御医:“这是大致位置,你们可照着摸索那异物。
老御医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
朱标道:“就按照他说的去做。”
太子都已然发话,纵使他们心底再有迟疑,也不得不如此去做。他们也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这命令乃是太子下的,这图乃是这人画的,无论如何这后果都怪不到他们的头上去。如此,两位老御医才觉得胸中安心舒畅了许多。
他们令人取来了手术刀。
此时手术刀是有的,他们也懂得使用前先行火烤借高温消毒。
只是这时候可没有麻醉。
陆长亭看着朱允炆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微微颤抖了起来,陆长亭重新走到朱允炆的身边,一把握住了朱允炆的手,朱允炆那微微发白的脸色这才渐渐开始恢复了血色,而他颤抖的幅度也很快得到了控制。
老御医虽然都心颤得很,但握刀的手却是稳极了。
他们面色紧绷,迅速下了手。
一处、两处……
他们按照陆长亭的图纸寻找,而后意外地发现,竟然的确是如此!这人难道生着一双透视眼吗?
他们额上渐渐渗出了汗,但却不敢抬手去擦。
直到最后完成,老御医长舒一口气:“好了。”
陆长亭从脸色发白的宫人手中接过了小托盘,没了他的支撑,朱允炆一下子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到底还是个孩子,骤然遇到这样的事,心底肯定是害怕的。
陆长亭都忍不住暗暗道,幸亏站在这里的是朱标,若是洪武帝站在这里,都肯定不会让他如此乱来。
老御医躬身道:“殿下,臣等这便为皇太孙上药包扎。”
朱标“嗯”了一声,也顾不上去安慰儿子,他的目光全落在了陆长亭的身上,眼底的急切显而易见。陆长亭端着托盘放到了他的跟前:“看,就是这些东西。”
朱标低头去看,托盘里垫着白色的绒布,因而上面那些细小的金色东西,格外的显眼。
“这是……断针?”朱标盯着托盘喃喃道。
陆长亭点了点头。
从朱允炆后颈处取出来的,正是细如牛毛的金色断针,哦不,与其说是断针,倒不如说是针尖。全部都只取了针尖的部分,所以极为短小且不起眼,金银是软的,又不会生锈,放入体内不会酿成大祸,但若是人从外部用力按压,自然疼痛难免。而陆长亭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些东西,是因为他瞥见有一点金光从朱允炆后颈闪过,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陆长亭太信任自己的眼力了,再加上朱允炆身上气场明显有不对劲的地方,陆长亭哪能还不发现呢?
“这些……能做什么?”朱标咬着牙问。这个温和的男人露出了冷厉的一面。
都是老朱家的种,朱标怎么会永远那样温和无害呢?他骨子里当然也是存着利刃的。
陆长亭捻了一根起来:“六根金针……锁气用的。”
“锁气?”
陆长亭点了点头:“人有气,物也有气。人之气若长期锁闭,便会积郁不通,六窍堵塞,常年发展下去,必然情绪压抑,身体渐衰……”说到这里,陆长亭猛地顿住了,他陡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朱标见他突然不说话了,还不由追问道:“长亭?还会如何?”
陆长亭咬了咬舌尖:“……这些,在皇太孙身上都不曾见到。”
朱标松了一口气:“必然是父皇龙气佑了允炆,所以才……”
陆长亭摇了摇头:“不,不是。是……”陆长亭突然觉得这个结果令人有些启齿,但他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是皇太孙很有可能只是被作为媒介。”
毕竟朱标应当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