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仪等人去休息,方卫周却没有这样的好命,他连夜出动,一边急信上报明王府,一边调动周边军马,沿途拦截马群。
舒仪给他建议是沿水寻找。马群数量巨大,沿河才能保证饮水。方卫周散出去的斥候回报,果然河岸边有马群行进的痕迹。
方卫周对舒仪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人马全布置下去,顺河追寻。
舒仪一行就住在牧场中。
牧场的人感激她指出一条可能活命的路,服侍的极为体贴周到,吃食用器都是最好的。
舒仪却并不乐观,休息了一晚,她把带来的侍卫聚集在一起,吩咐他们一对一盯梢牧场中人。
侍卫离开王府前,接到尉戈严令是保护舒仪,不能有任何闪失。现在要将他们派开,侍卫长出面问理由。
舒仪道:“我昨日就说过,盗马掐的时间太准了,我们入谷,牧场防卫松懈,这种时机不是凑巧,准是有人泄密。你们盯着,看这内奸是谁。”
侍卫领命。
如此等了一天,方卫周传讯回来,已寻到第一批战马千余匹。
牧场内欢欣鼓舞,一个个都口呼不用死了。
当夜,舒仪床头捧书夜读,有侍卫来禀,发现牧场有人异动,半夜偷偷摸摸要离开山谷。
鱼儿上钩了,舒仪放下书,带着三个侍卫,趁夜追了上去。
山谷口果然有人偷溜出来,沿途躲过了好几个牧场的看守,一看就是牧场内部人。
舒仪带着侍卫缀在他身后,沿途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火光,幸好出了山谷,那人就用火折子点了火把,朝树林内走去。
舒仪等人只需要跟着亮光走,就不虞会跟丢。
到了林中,火光忽然停住,舒仪远眺,发现光亮下似乎有两人在接头说话。
当机立断——“拿下”,她下令。
三个侍卫蹭地拔刀而出,冲出去将两人围住。舒仪朝举火把的人看了一样,样貌普通,就是那日昏死过去的养马人。
好演技,把所有人都瞒过了。
侍卫们已经和两人动上手,养马人当场就被侍卫拿下,另两个却遇到麻烦,那人武功极高,打得侍卫毫无还手之力,还要出手救援养马人。
舒仪“咦”的惊叹,她带出来的都是王府近卫,单个的战力都是不俗,想不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被打成这样。
火把早就落在地上,舒仪此时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居然还是熟人,杨瑞。
电光火石间,舒仪已经确定,来盗战马的是德王。
舒仪上前,杨瑞一脚踢来,有千斤之力。舒仪折腰,间不容发从他脚下的范围躲过,一首抓住养马人的领子,把他扔到林内。
杨瑞看清她的脸,神色一惊,转头打倒两个侍卫,最后一个要逃的时候,他一拳轰去,罡风犹如巨浪,将侍卫打得倒地不起,咔擦一声,似乎骨头断裂。
他动作奇快,舒仪根本来不及抢救,转眼三个侍卫已经无用。
舒仪心里估量,自己不是杨瑞的对手,于是道:“行了,今日放你离开,但是这个人不能走。”她指着地上躺着的养马人。
养马人被拳风脚劲扫到,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闻言大喊:“杨公子,你说过要保我平安的。”
杨瑞心里也忌惮舒仪,拢着眉头没回答。
“怎么,这么一个也舍不得?”舒仪淡然一笑,模样笃定,“他都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使命,以后对你们的用处实在不大,不懂拳脚带着还麻烦。难道德王殿下还缺个养马的?”
杨瑞回嘴道:“你也不缺养马的。”
舒仪瞥他一眼,心想这真是第二个榆木脑袋,“我缺个奸细回去审问。”
杨瑞想了想,惊讶道:“你何时投了明王?”
“你们盗的马里,有五千匹是属于昆州王的,只要你们还回来,我才不管你们和明王的恩怨。如何?”
杨瑞沉默了一下,道:“那可不行,我做不了主。再说这一万匹战马很重要,不能随便给你。”
“这不行那也不行,”舒仪口气鄙夷,“既然如此,就各凭本事吧。”
“说的好,各凭本事。”杨瑞背后的山林中突然传出一道清亮的男声,有些耳熟。
舒仪心头一跳,借着火光看去,走出来的人一身宝蓝衣衫,轻袍缓带,文质彬彬,正是杨瑞的兄长,杨臣。
他都来了,舒仪势单力薄,立刻一言不发,脚尖一点,人飞快往后窜去。
“舒仪,别妄动,我带了弩兵来。”他高声喊。
舒仪一看,密林中果然有箭簇尖头的光亮,犹如夜色中的毒蛇,对准她的方向。她蓦然长叹,停住身形。
地上的养马人死里逃生,喜出望外,朝杨臣方向爬动,“公子救我。”
杨臣恍若未闻,不理会他,目光锁住舒仪,他手下的士兵也同样如此,弩弓始终举着。
舒仪找不到可趁之机,面色铁青,“这是你布的局?”
“不是,”杨臣爽快道,“师妹如此聪明,如果是设局,必会露出痕迹,你会防备,我可没有把握能一定瞒过。今日是凑巧,我特来接应杨瑞,你知道,我不会武功,不如你们来去自如,又身在明王的地盘里,总要带些人手防身。这么巧,就用上了。”
换而言之,这么巧就用在对付她,舒仪看他一眼,目光冷淡,“行,这个人也交给你们。”
杨臣抚掌笑道:“师妹,刚才还说各凭本事,现在不但他,你也要和我们一起走。”
“掳掠门阀子弟,你们想被天下口诛笔伐吗?”
杨臣道:“为了抓出奸细,师妹行动必是隐蔽的,知情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谁还能知道我们掳走了你。”
好汉不吃眼前亏,舒仪放柔了声音道,“你们在明王的地盘,行动必是小心翼翼的,带上我不是累赘?”
“放着师妹回去,才是累赘,”杨臣道,“师妹回去,必然是布下天罗地网要抓捕我们,到时候麻烦不是更多?”
舒仪道“说到底,我们还曾是同门,称你一声师兄,我怎么会赶尽杀绝,我可以就此立誓,回去绝不追究。”
“倒不是我信不过你,”杨臣看着她,眸色沉沉,一半是打量一半是兴味,“有师妹在,现在战马被人紧跟。战马事关紧要,不容失败,凑巧碰上了,能去除追踪人的助力,也是好的。”
舒仪道:“追踪你们的是明王兵马,与我有什么关系。”
杨臣笑笑,“师妹太小看我了,方卫周是什么货色我能不知道。打仗养马是把好手,就是脑子一根筋,明王也是看他耿直,所以才派他来看守牧场。他能有这样的脑子追上来,还能紧跟,背后定是有人指点。这个人嘛,只能是你了。”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一张口,就把事情猜到七七八八。
舒仪不浪费口舌辩驳,转而问道,“你们是要带着我,保证你们顺利离开矩州范围了?”
杨臣对杨瑞使了个眼色,让他守住舒仪,一边令手下把养马人带上。他行止风雅,就像身处豪华厅堂,而不是在一片漆黑的密林中。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再拖下去,有人追上来就不好了。”他对着舒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