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觉得，爹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骂我？
但楚耀祖什么都没有说。
南宫宸将手里的书递给楚耀祖，一本正经地问：
“书就是书，可读书的人，却有不同的目的。不知楚秀才读书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把楚耀祖问住了。
汤圆在旁抢先说道：
“读书，一是为了明理，二是为了了解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汤圆觉得自己回答得很好，但南宫宸和楚耀祖都没有回答她。
沉默片刻后，楚耀祖坚定地回答：
“别人我不知道，可我现在读书，就是为了考上举人，考上进士，将来做大官。”
南宫宸闻言，皱了皱眉，看向楚耀祖的眼神里，甚至有了几丝鄙夷。
就连汤圆也奇怪地看向爹。
爹什么时候这么功利了。
而且，就算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没有必要说出来吧。
楚耀祖却一脸坦然，继续说道：
“书是好东西，读书确实可以明理，也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也有很多道理和事情，是书上没有的。
比如这次的瘟疫，我提出的让大家尽量不要和别人接触的方法，就是书上没有的，可却很好用。
可见，还有很多道理，有用的法子，是书上没有的。一直以来，写书的人都是一些贤能的人，普通老百姓别说写书了，就连识字都做不到。
我希望将来，让更多的人，尤其是普通老百姓，也能够念书，识字，甚至写书，把他们知道的事情都记录下来。
我希望能有那么一天。”
汤圆骄傲地看着爹。爹的理想，很伟大。
南宫宸则是奇怪地望着楚耀祖。
他的这个理想，分明跟之前他说的读书的目的，是违和的啊。
“但是要实现让普通老百姓也能念书识字，凭着我一个小小的秀才，是做不到的。所以我需要让自己的能力更大，才能实现这个目标。”
南宫宸打断他，道：“你是秀才，你可以去收学生，教老百姓识字。”
这不是正好能实现他说的让“普通老百姓也能识字”吗？
“可是，做一个夫子，我一辈子又能教几个学生呢？而且，老百姓不去念书，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教书的先生吗？不，是因为他们太穷了。在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没有老百姓还能把孩子送进学堂。而且，我觉得，女孩儿也应该念书。而现在，这一切能做到吗？”
南宫宸明白了，楚耀祖说的目标，是一个很遥远，很难实现的目标。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好奇地问。
别说楚耀祖一个小小的秀才了，这个目标，恐怕就是皇帝，也不一定能实现吧。
“我想做官，然后大力发展经济。管子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老百姓只有肚子吃饱了，才会想到要让孩子念书识字。所以，发展经济，让老百姓都能吃饱饭，是最重要的。
若是将来我做了官，管着一个县，那我就让一个县的百姓都吃饱饭，若是我管着一个州，那我就让一个州的百姓都吃饱饭。”
楚耀祖信誓旦旦地说着。
“但再次之前，我要考上进士。所以，目前，我读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考上进士。”
“爹爹，好样的。”
汤圆忍不住鼓起掌来。
经过爹爹这么一解释，顿时觉得爹的目标好伟大。
而南宫宸也微笑着颔首，看向楚耀祖的目光，也带上了钦佩。
“那我就预祝楚秀才高中了。”
*
楚耀祖从南宫宸那里借来了书之后，便没日没夜地苦读起来。
之前因为旱灾，他没有怎么复习，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很快，乡试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乡试地点在府城。
自然，汤圆和张氏都要陪着楚耀祖提前几天去府城。
不过，他们对府城很熟悉，府城又有知府在，所以一点也不慌张。
只是，牛头村的村民们听说楚秀才要去考试了，都纷纷来送行。
状元糕什么的，做了一堆又一堆送过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只怕过几天就凉了。楚秀才还要考试，更加不能受凉。所以，我做了两件厚衣裳，凑合着穿吧。”
三花婶说着，塞给汤圆一个小包裹。
张氏和楚耀祖忙推辞。
“三花嫂，你太客气了。怎么能让你这么破费呢？我家不缺衣裳。厚的衣裳早就备下了。你这衣裳还是拿回去，给你家孩子穿吧。”
“不行。我这可是比着汤圆的身高做的，别人穿不了。再说，我做的可跟别人的不一样。你瞅瞅，我这棉花絮得多厚实。虽然没有汤圆身上的衣裳好看吧，但是穿在里面还是可以的。”
张氏和楚耀祖越听越不对劲。
恰好这时，三花婶自己把包裹打开了，把衣裳抖了出来。
大家一看，原来是给汤圆做的衣裳啊。
“楚秀才，你这次要是考上了啊，就是我们村里第一个有出息的了。将来做了大官，也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做官的。以后啊，我们就跟着你沾光了。对了，这是我家娘子特意蒸的状元糕，吃了状元及第。就是图个喜庆。来，尝一口……”
秋槐爷爷把一个香喷喷的状元糕，塞进了汤圆的嘴里。
楚耀祖在旁边咽了咽口水。
哦，原来不是给自己做的啊。
“汤圆，这个你路上拿着玩吧。”
“汤圆，这个你拿着暖手。”
“汤圆，你放心去，地里的活儿，我们包了。”
……
村民们七嘴八舌，围着汤圆说个不停。
把楚耀祖和张氏都挤出了包围圈。
楚耀祖满腹委屈。
“怎么感觉要去考试的是汤圆啊？”
张氏憋不住笑了。
“谁让女儿比你受欢迎呢？”
墨迹了半天，村民们总算是把汤圆一家送走了。
到了府城，又有白元洲亲自来接。
“汤圆，你可算是来了。快，跟伯伯回家。伯伯早就准备好了好吃的好玩的。这次，一定在伯伯家好好玩玩。”
白元洲刚说完，就被身后的白老爷子一把推开。
“汤圆，别听他的，爷爷教你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