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染坊摆了宴席,请牛头村的乡亲们来吃席。
村民们拖家带口,全都来了,个个念叨着,这尚管事出手阔绰。
“便是里长家里,也从来没有请全村吃席的财力。”
“对呀,往日就是谁家里有个红白喜事,也只是一家派一个代表去就可以了。这尚管事竟然让我们家里能来的都来,真是个大财主。”
“听说隔壁村子,新建了一个窑厂后,带动得整个村子都富裕了。看来,我们村子能不能富起来,就要看这尚管事了。”
“可不,以后我们还都指望着在她手底下讨活儿干呢。”
……
只是,尚晚霞和汤圆请客的时候,随口一说,全然没有料到,来了这么多人,这桌椅板凳会不够了。
“汤圆,这可怎么办?”尚晚霞发愁地问汤圆。
汤圆略一思忖,就想到了办法。
“尚姨,你可听说过一种叫做自助的用餐形式?”
尚晚霞自然不知道。
“把所有的菜品,摆在一张长条桌上,任有客人自己取用。”
汤圆几句就描绘出了现在自助餐厅的营业模式,是略过了一点:自助餐也是要提供客人座位的。
不过,村民们平时自己在家中吃饭,或坐或站,都是有的,没有座位,想来也不大要紧。
只需告诉他们,这是京城中大户人家招待客人的形式,他们图个新鲜,也就不会计较了。
尚晚霞疑惑地照做了。
果然,村民们并不计较,因为他们的眼里,只有吃的。
尤其是肉,只要有肉吃,坐着还是站着,还是蹲着,又有什么要紧。
又听汤圆说,京城大户人家宴请宾客便是这般,更加觉得新奇了。
“我们这些大老粗,今天也学学京城的有钱人吃饭,好玩,好玩。”
见村民们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新奇有趣,尚晚霞松了一口气,只是,她想来想去,也不记得有哪个大户人家有这么招待客人的。
饭吃得差不多了,村民们咕嘟咕嘟说话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汤圆也走到村民们中间,跟他们一起聊天。
“秋槐爷爷,”汤圆恭敬地朝秋槐爷爷鞠一个躬,“您年纪大,见识多。最近这天气热得很,您帮我们给算算,这天,什么时候会下雨呀?”
村民们擦着汗,附和着:“可不,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么热呢。最近我天天要去地里浇水,菜都快要干死了。”
秋槐爷爷望望天,要说这人活得年纪大了,自然会有些经验的。
秋槐爷爷看天空万里无云的,很肯定地说道:“十天半个月的,只怕是不会下雨了。”
“秋槐爷爷,啥时候会下雨啊?”
这秋槐爷爷可算不出来,他又不是算命的。
但刚才汤圆已经给他戴了高帽了,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
他掐指一算:“唉,想这样连续一个月都不下雨啊,极有可能是个干旱年呀。”
“什么?那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呀。秋槐爷爷,当真?”
“我也是猜测。我十岁那年,便是这般的天气,后来那一年,直到冬天,才下雨。庄稼都烧焦了,人也死了不少。太惨了……”秋槐爷爷回忆起了过去。
这是只有秋槐爷爷才有的回忆,顿时,小年轻们都吓坏了。
“秋槐爷爷,您可不要吓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秋槐爷爷一派镇定:
“怕什么?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多多在家中囤好粮食,大灾来了根本不用担心。”
汤圆连忙点头,大声说道:“果然像秋槐爷爷这样有年纪的人就是知道得多。看来,我也得回家让我爹娘还有叔叔婶婶们多多地买粮食囤着了。”
“是,我也得回家囤一点。”村民们跟着念叨。
又有人问了:“可是囤多少合适?”
大家又一齐看向了秋槐爷爷。
秋槐爷爷也很享受被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
“当然是越多越好。若实在家中银钱不多,最好也要囤到能过完冬天。这样,等春天来了,便是啃些野草,也是能熬过去的。”
“要囤这么多呀?”有人开始盘算家中银钱几何,够不够囤那么多粮食。
秋槐爷爷又说道:“幸好现在村里有这个染坊,我们能在这里赚到一点钱。大家把赚来的钱,都去买粮食,不要糟蹋了。”
“是是是。”大家虚心接受秋槐爷爷的教训。
秋槐爷爷忽然摸了一把汤圆的头:“汤圆啊,多亏了你家的这个染坊,让村里人有了这个干活儿的地方。”
“是啊。汤圆不愧是秀才家的闺女,知道为村里人谋福。这叫,这叫什么来着?知恩图报?”
“呸,瞎说,你几时对汤圆有恩了?”
汤圆但笑不语。
希望村民们把今日的话,放在心上,回去多多囤粮食。
万里将染坊的事情报告给南宫宸。
南宫宸嗤笑了一声。
“小丫头未免太天真了。酒足饭饱之后的笑谈,这些村民哪里会放在心上?
就算他们提前知道会有大旱,这些鼠目寸光的村民,也根本不会提前囤粮食的。”
说完,他见崔老大夫似乎有点不相信。
“老大夫你不信?那我们就等着瞧吧。”
*
又过了半个月。
尚晚霞织出的第一匹织云锦,送到了王勤芳和汤圆的面前。
“果然是织云锦,而且质量绝对是上乘的。”王勤芳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布的好坏。
当年织云锦风靡的时候,王家也曾经倒卖过织云锦。
尚晚霞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第一匹织云锦,就给两位小姐做衣裳穿吧。”
“尚管事辛苦了。”王勤芳重赏了尚晚霞。
随后,便拉着汤圆要量体裁衣。
“芳姐姐,你送给我的衣裳,已经够多了,连那些我还没有穿完呢。”汤圆扭着身子不肯配合。
“这个不一样,这可是织云锦。上次送给你的织云锦,因为质量是下乘的,所以做了被子。这个织云锦质量这么好,自然是要做成衣裳的。
三日后的县令家的赏花宴,你可是要陪着我去的。”王勤芳按住了汤圆不安分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