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雪翻遍原主的记忆，都记不清这句话的来由了。
她手腕一转，把玉佩握在手心，若有所思地垂眸。
“千雪？”
“怎么啦？”
苏千雪迅速把羊脂玉佩放入荷包里，穿上衣裳，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
陆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见到她没事，心里暗松一口气。
“都一个时辰了，你还没出来，我怕你出事了。”陆炎没藏掖他的担心，“所以我过来看看。”
“在家里我能出什么事？”苏千雪拿着毛巾擦拭着滴水的发梢，踱步到沙发，落座。
“好了，复健时间到了。”
“嗯！”
陆炎抓紧轮椅扶手，慢慢站起，撕心的痛又从脚底窜起，迅速遍及他的四肢百骸。
他没有立马行动，而是待缓过劲来，才慢慢地朝着她走去。
摔倒又如何？
继续爬起再走……
他不怕摔。
就怕没机会摔。
瘫在床上的绝望，他不想再尝了。
看着他不喊苦不喊累地坚持下来，苏千雪挺满意的。
谁不希望自己的病人配合啊。
省事！
见到男人满头大汗，苏千雪想要帮他擦拭身子，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我自己来！”
他浑身是汗，酸臭味浓得呛鼻，他不想她靠近。
苏千雪没多想，他能自己解决最好。
＊
“小昊，明天你去私塾报到，我已经替你交了束脩。”
饭桌上，苏千雪扔出的这句话，都把陆家人炸晕了。
“嫂嫂……这好贵的……不如……”
“束脩交了，你不用想东想西。”
陆昊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嫂嫂！”
此刻的陆灵心里酸酸涨涨的，堵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就当我财粗气大，喜欢撒银子。”苏千雪拍拍他的小肩膀。
“难得我当了一回好人，你可要给我好好学，不许丢我的脸。”
陆昊认真地道：“我知道了。”
他在心里下定决心，绝对要好好学，绝对不能辜负嫂嫂……以及银子。
“嗯！”
苏千雪揉揉他的头。
“谢谢你。”陆炎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陆家，欠你的……”
“别说矫情的感谢话了。”苏千雪赶紧打断他的话。
陆炎没再说了，但他在心里已经记下她的每一笔恩情。
他会还的……
陆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他现在已经能走一小段路了。
虽然走得不稳，但他不再是一个废物瘫子了。
早饭过后。
当陆炎脱离轮椅，吃力地在院子里行走时，陆灵捂着嘴，不敢置信地道：“哥哥……你……能行走了？”八壹中文網
“嗯。”陆炎内敛地颔首。
“太好了……”
陆灵不停地低喃，整个人显得有点魔怔。
“都是你嫂嫂的功劳。”陆炎宠溺地看向苏千雪，“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陆灵知道苏千雪医术不错，但她不知道她这么厉害。
短短时日，哥哥的伤就治好了。
“嫂嫂——”
陆灵哽咽不已，她想要再说什么，却在这时肚子传来一阵尖锐的痛，随即，一股热流往下涌。
她脸色顿时有些怪异，动也不敢动。
直到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陆灵低着头，匆匆地跑回房了。
这时，苏千雪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离开的背影，虽觉得有些怪异，却没有多想。
直到晚饭时，她都没见到陆灵的身影，她才察觉不对劲。
“阿灵呢？”
“姐姐身子不舒服，躺床上了。”
陆昊也很担心姐姐，姐姐唇色苍白得很。
他本来想让嫂嫂帮她把脉，姐姐却拒绝了，还不许他告诉嫂嫂。
苏千雪脚步一转，朝着陆灵的屋里头去。
叩叩——
“进来！”
屋里传来陆灵虚弱的声音。
苏千雪推门进去，入眼的就是陆灵抱着肚子，满脸苍白，汗水打湿着她的秀发，湿哒哒地黏着脸上。
见到苏千雪进来，讶色从她的眼底一闪而过，她挣扎着起来。
“别动！”
苏千雪沉着嗓音阻止她，执起她的手腕，纤纤玉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你的身子以前是不是入过寒气？”
陆灵一愣，随即点头，“八岁时，我不小心跌入到快要结冰的溪水里，高热不退两天，差点丢了小命。”
“宫寒！”苏千雪放下她的手腕。
然后，她怀里掏出布包，“待我为你施针后，就不会痛了。”
对于宫寒，苏千雪表示没难度。
施针过后的陆灵，脸色果然好了很多，她半靠床头，看着苏千雪收拾布包的侧脸，她突然脱口而出：“对不起！”
苏千雪嗤笑一声，玩味地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有，很多！”
陆灵红了眼，“我不该把你卖给人牙子，不该污蔑你和柳少东家，更不该做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真的对不起……”
陆灵痛哭出声，她紧抓住苏千雪的袖子，“你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让昊儿上私塾，又治好哥哥的伤，我做了那么多糊涂事，你还替我治疗，我……”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苏千雪没吭声，就这样看着她哭。
良久。
陆灵的情绪才缓了下来。
她抽噎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我知道了。”苏千雪看了她一眼，又慢吞吞地移开目光，“先擦擦你的脸。”
哭得鼻子都冒泡泡了……
啧——
还真的是惨不忍睹。
闻言，陆灵反而抓着她的袖子更紧了，用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擦脸。
“我不求你原谅……”
“我暂时不打算原谅你。”苏千雪打断她的话。
陆灵现在说开了，反而不那么在乎脸面了，“你不原谅没关系，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放手！”苏千雪突然道。
陆灵如同触电般松开她的袖子，局促不安地看着她，数次想要开口，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陆灵心头涌起巨大的失落，很快，她就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朝着她的背影喊：“陆家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是陆家的恩人，我……”
“所以，你要把我这个恩人供起来吗？”
突然，苏千雪一手撑着木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供，必须供，供成老祖宗。”
此话一出，两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
两人都笑了。
颇有一种“一泯笑恩仇”的架势。
“好好休息吧！”
苏千雪背对着她挥挥手。
看着她洒脱的背影，陆灵嘴角越咧越大。
这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