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晚了。
苏千雪盘腿坐在炕边,认真地按摩着陆炎的双腿。
陆炎已经从一开始的羞怒到此刻的神色自若。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十分融洽。
“山上有古怪!”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陆炎打了一个激灵,他压下眸底的暗色,淡声问:“什么古怪?”
“不知道。”苏千雪耸耸肩,“我准备改天去查。”
苏千雪看向他,“你天天在山上跑,真没察觉异样吗?”
“没有。”
“是吗?”苏千雪轻蹙眉心。
陆炎没吱声。
屋子里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
晨曦微露。
苏千雪出到院子,已经看到陆灵和陆昊在院子里排排坐,他们的脚边有两只小背篓。
见到她时,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八壹中文網
苏千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他们蛮期待镇上之行。
她也没耽误时间,从地窖里拿出野猪肉放在背篓里,用布盖住,然后带着他们去村头坐牛车。
从村头到镇上,一人两文钱,苏千雪交了六文钱。
牛车上还坐着四个村民,他们见到苏千雪时,都笑着和她打招呼,视线时不时从她身后的背篓掠过。
其中,以高婶子的目光最为炙热。
苏千雪当看不见。
可是,有人不识趣,“苏氏,这回你可发财了,几百斤的肉啊,能赚不少啊,以后啊,你就带着我家阿奇,我不求大野猪,野鸡野兔我就满足了。”
“高婶子,你说怎么带?”苏千雪反问。
高婶子一喜,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笑得越发谄媚,“当然是带着阿奇上山,教会他打猎。”
“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了肉可以不避嫌,但我可不行。”苏千雪拍拍自己的脸颊,“我要脸的。”
噗——
有村民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婶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但她还是强忍着怒火,挤出一抹笑:“你是师傅,阿奇是徒弟,村里的人不会说闲话的。”
“就你儿子那样的,瘦不溜秋,走三步喘一步,还是在家好好待着吧,免得出来当笑料。”
“你咋那么自私?”
面对高婶子的道德绑架,苏千雪轻哼了声,“你不自私,就把你的双面绣教给村里人啊。”
“不行!”高婶子立马反对。
俗话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才不干这种傻事。
“呵——”
那一声冷笑讥诮,宛若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高婶子的脸上。
“高婶子,你就甭眼热了,打猎没那么容易的,千雪力气大,才能猎到大野猪。”苗婶子的大儿媳杨氏出声解围。
“对啊,就像阿炎,也搞不定大野猪啊。”某村民口快。
陆灵和陆昊脸色一变,想到瘫痪在床的哥哥,心情低落起来了。
“对不起,我有口无心的。”村民也觉得尴尬了,轻拍一下自己的嘴巴。
“没事!”陆灵强撑起笑容,“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干这行的。”
“你哥哥会没事的!”苏千雪拍拍她的肩膀,掷地有声地道。
牛车上的人没有吭声。
因为,他们都把这话当笑话来听了,谁都没有当真。
*
赶牛车的顾老伯在镇上东边的面摊旁边把他们放了下来。
苏千雪想带他们吃面,却被陆灵拉住了,“我和昊儿吃馒头就可以了。”
她手里没有一个铜板了。
看出她的窘迫,苏千雪不打算白废口舌,扬起声音就和面摊老板要了三碗肉粉。
“好咧,客官请稍等。”
苏千雪侧着头,“吃吗?”
“吃!”姐弟俩异口同声。
“你们就敞开肚子吃,不要替我省。”苏千雪压低声音:“野猪肉能卖不少银子。”
除了分出去的一百多斤肉,她还留了五十斤肉,背篓里差不多有四百斤肉。
在来之前,陆炎叮嘱她去聚香楼,他一直和他们合作。
聚香楼的掌柜为人还算公道,不会压价太离谱。
这也省了苏千雪不少事。
在吃完面后,她直接去了聚香楼,报了陆炎的名字,不一会,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从二楼下来。
苏千雪上前报出家门,又把来意说清楚,苏掌柜讶异不已,引着他们去了后厨。
脱下背篓,苏掌柜挑开布看了一眼野猪肉,满意地抚抚雪白的胡子。
“我和阿炎是老相识了,价格我不会让你吃亏,一斤二十文。”
“成交!”
“爽快!”
苏掌柜也很满意,最近那些公子哥们吃腻了酒楼里的菜,这回可以让他们尝尝野味了。
镇上的酒楼要不了那么多野猪肉,那不是还有县里的酒楼吗?
临走之前,苏掌柜问了一句:“之前听说阿炎受伤了,他现在猎到大野猪了……”
“是我嫂嫂猎到大野猪的。”陆昊突然开口。
苏掌柜惊得拔下两根胡子了,不停地打量着苏千雪。
人不可貌相。
真是奇了!
最后,他笑着叹一声:“陆小子有福气喽~”
“确实!”
没她的到来,陆炎确实活不过年底。
想到需要的银针,苏千雪也没耽误时间,拿到八两银子,就往医馆而去。
前脚她刚离开,后脚就冲进来一个慌张的小厮打扮的少年,“掌柜,不好了,少爷快死了……”
*
惠民医馆,是镇上唯一一间医馆。
坐诊的大夫满头花白,他低头看着医书,见到苏千雪一行人出现,掀了掀眼皮,复又低头。
“请问有什么事吗?”机灵的学徒迎了上来。
“这里有银针卖吗?”苏千雪直奔主题。
坐诊的大夫抬头看着苏千雪,浑浊的眼里精光闪烁,“你要银针为何用?”
“救人!”
“你?”坐诊大夫皱眉,“你懂医吗?”
苏千雪谦虚地道:“略懂!”
但坐诊大夫明显不信,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不要打扰我们。”
“我……”
“大夫,救命啊……”
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被抬进来的男子,口吐泡沫,抱着腹部不停地打颤,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
“大夫,我家少爷就是吃了一顿蘑菇炖小鸡……咋会变成这样?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啊……”
眉清目秀的少年哭得脸上都糊满了眼泪鼻涕。
庞大夫面色凝重,山上毒蘑菇多,每年死于吃了毒蘑菇的人不在少数。
他蹲下身子翻开男子的眼皮,细心地检查一番。
再起身时,他摇摇头。
“送得太迟了,对不起,我救不了他,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