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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章 夕惕若厉(1 / 1)

“且留我一命……从上谷腹地到国都还要经过南面太行山与军都山间的居庸关才行,那可是天下雄关,只要放过我,我有私市关节结识来的关吏,可保你们无凭无据也能通过。”

——

“且留我一命……秦军正在县城中驻扎,到城门下我且推说你们是我亲戚入城来讨粮吃,掩护你们进入顾城,杀掉那部秦兵,收复本县!”

‘喀嚓’声一响,在上谷和赵国内地的中山故地顾县,两颗首级同时间被卡在颈椎后耷拉着没掉落在地上尬着,不同处在于后者迅速被太傅骘从代郡带来的骑士割下右耳,揣进随身携带的软皮囊中,等待事后记功。

“对没骨头的叛臣不用这招。”太傅骘冷冷给出评价,随即用顾县县丞的衣襟擦去剑上血迹,收入鞘中。少傅赵哙没来得及制止,就看到被打成猪头三的县丞套走顾城情况后被灭口,惊愕到这位现任的宗室大将军到底在想些什么,眼下他们正需要一个较大的根据地作为收复内地的核心地带,怎么能就这样放过机会呢?“太傅,城中仅有一校尉所带秦军骑兵,残部仅六百人不到,只要虚张声势,驱逐走顾地不就是我们的了吗?先去路上可是您亲口这样吩咐,要找到一座大城作为未来军对的行营据点——”

太傅骘看着旁边跟随下乡宣传归顺秦国的小吏,指了指遍地的秦骑被射杀的尸体,不耐烦地瞟了赵哙一眼道:“你们都听着,这就是顺从秦军的下场!回去告诉那些秦军,速速逃出顾县,本大将军以一日为限,明日攻城,若还有秦军在城中,定不轻饶!”跪拜在地上的小吏叩头如捣蒜,共同附和道:“大将军神兵天降,定能复兴我赵国社稷,我等这就回城,一定转告秦贼滚出顾县——滚出赵国领土!”说罢便企图上马离开,连郡丞的尸体都不愿收敛。“没让你们现在就走!在这里等待天黑再回城,记得把郡丞的首级带回去,尸身就留在这里喂狼吧!”剩下的小吏中一位年长者鼓起勇气过来,硬拔郡丞的头发现拔不动,便想拽着腋下往回走。骘的左手立刻挥动剑鞘指向他怒叱:“没听到通贼的逆臣身体要喂狼吗!”那年长的小吏瞬间被吓栽,望望身后的同僚在场,又不敢请求借利器彻底割断皮肉的连接,只得蹲起来,一下下用力拔着失去右耳的首级,如同拔菜一样很显节奏感。旁边的代地骑士全都哈哈大笑,混杂胡人的血统与地方口音,使这声响在内地的顾县吏士都觉得是鬼怪下了山陉,对边地武人愚顽蛮悍的印象更上一层楼。其他小吏虽然见识过斩首杀人,但对变态的认知还不够,骨头分拆的‘咯咯’响动令其中一人率先呕吐起来,紧接着又有其他人‘附和’着干呕。

这时骘才对着赵哙说到:“我们从山上带来的一千多骑兵虽然精锐,足以立刻拿下顾城,但却不禁硬碰硬的消耗。边地即使有人,也很难再抽出多少与我们,下一波支援怕是要等到下个月了,可秦军后续步兵北上开来的速度却难以预料,何况从太原郡下陉支援的后续秦军部队,同样可能动员起来了。倘若不考虑周密的计划,这些人很快就会消耗大半,即便有国人肯来依附我们,看到军容寡少,恐怕更愿意逃到山野间作盗贼,自行袭扰秦军散兵。大营建起来也留不住众人啊!”

赵哙判断太傅见解并非二流的将领,便继续追问:“太傅既然不愿现在入城,为何又要惊动顾城中的秦军?我们下陉时初到中人城,大人便驳回少保先行集中拒燕边境的大军,倘若当初分兵,明日待其众人急行来攻此地,人数优势不就明显了吗?”

骘继续郑重回答:“边境的大营中缺乏斗志的人很多,刚出蒲阴陉时若分二三百骑前去,并不能震慑其中宵小。秦骑前锋早三天能追逐我们上陉作罢,如今到燕国传达王翦的命令时间都足以复命的了,怎么能判断那里的军士听到邯郸败亡的消息后不会图谋投降呢?若是秦军信使去过边境驻军营地中,自然是传达王翦希望他们就地等待、不准离地解散和离营的命令,这样敢战的志士才不会四处流窜,令秦军像捕捉分散的狡兔一样苦难。等秦大军赶赴燕赵边境,就能顺利将边防军士们收为己用,回过头对付我赵国内地的土匪流寇与游击的义士,令他们自相消耗了。骘也愿意带着全部的人马赶到边境,带走二万边防人马,可先前并不清楚内地情形,若贸然带领众人却又不知赶去何地,边防的军士们必然不肯前往,那样即便能收拢全营地的士卒,也难以禁止他们自行逃窜,所以才先南行,一路来打探虚实,我已能确定更南边的灵寿方向秦军有所集结的确定情况,所谓顾县,就是我们能够有效控制的最南端城邑,将武士们集结在此最是合适。现在昼夜奔赴边境,不更好吗?”

赵哙一时间找不到更妥善的反驳理由,只能应声连连。一直在旁边默默听赵氏将领谋划的少保庞谟这才不失时机地插话:“太傅思虑甚密,可内地兵丁自邯郸往北,数不足三万,且散在各县邑,必得防备盗贼掳掠城邑。集中困难不说,其中强者早已赴邯郸守卫,如今已随国都尽没入秦军手中。此时秦军若大举北进,少则五万人即可与我充分周旋,沿途力保一粮运渠道通畅便应对得过内地饥馑、乏粮可征的困顿。我军若行集中,到哪里筹措长期对峙的粮草呢?不用半个月,便要无粮师溃了啊。”

骘听完这话,出奇并未动怒——如今他大权在握,名义上是赵之后祚代国的上柱国太傅,实际却自称赵国新任大将军,总揽内地一切军务,暂时无人能与之相争,自然有气量和雅兴放下之前与外姓大臣的派别对峙,广开言路:“少保话中有话,不知何以教我?”

庞谟紧接着回答:“如今再往边境收纳边防军士当然不迟,可未必要真的攻打顾县,以此为据点抵御秦军北上。太傅已经言明,太原郡的秦军民有足够人力物力前来支援,而南面秦军的步兵主力不日也将北上抵达此处。到时,顾县就是铁桶牢笼,仓皇离去,又将令军队士气动摇。我们现在应当趁着边境军士久不参战,热情仍在的机会,以重兵前来顾县压境,民心不附,秦军必无一战之力。到时收复,主力东移,分为数股,散于草莽间游猎自取食。城中秦骑仓促逃走,后续步兵得知消息,必然倍道兼行前来攻城。到时我主力趁其立足未稳,夜袭其营垒,与守军内外夹攻,秦军主力即使不溃败,也不敢贸然继续攻城。使主力刻意同守军一起回城,造成城内外我军尽数入城的假象。待天明前悄然开北门北上往中人城。若驻扎在北面的秦军营垒发觉后胆敢阻拦,就地与其对战。东、西、南面的秦军若出营支援,待其运动至于城北,我军剩余的主力于东面埋伏状态起再度出击,就近劫其东、南两面营垒,令其不能归营,师溃必逃,至于西面营垒路远难制,任其随意回营自守。倘若城南秦军不顾北营死活,反而敢于趁夜色攻城,也任其占顾城穿行街巷而去。待到天明,是我军反围秦军于顾县城中。最好的情形秦军无视我守军北撤,那么主力潜行至顾县往中人城途中设伏,白日里秦军必有胆量强行追击,到时大败其军,秦军也便不得不退回必然被他们占领的顾县不敢再出击,只会等候后续秦军前来增强支援了。”

骘与赵哙面面相觑,双双长叹到:“内地终究不能为我军收复了吗?庞将军为名家后裔,难道坚定认为要放弃顾城吗?以后又该如何图谋内地呢?”

“以后的事情只能招徕各地盘踞着的土匪盗贼加入我军了,他们擅长游击,再听到我军能在顾县大败秦军的事迹,一定会恢复对我赵代国家的畏惧,到时以官爵招诱他们,赦免之前为盗绕掠百姓的罪过,恩威并施,长期袭击秦军的补给线,使其疲命于在内地各处征剿,赵人必不敢诚心加入秦军归顺秦国统治。这样做两三年,内地各处除了靠近县城附近的地方,一定都会长满杂草。边地的骑兵缺乏解决草料问题的后顾之忧,南下助阵声东击西,夜晚隐藏在草莽中。虽然不能收复南面重兵集结的邯郸,但也能让秦军困守各处县城不敢出击。秦王一定会派出更多的军力和粮草辗转运送到内地助力剿匪,那时我们声东击西,补给仰仗秦人的运输,食用他一斗粮,比得到本国民众耕种的收获一石还能消耗秦国的势力,自保无忧。而少师虞柱国那时也已经串联好燕、齐、魏、楚四国的力量,一起约定好时间向秦国本土发难,待内地的秦军回援之时,就是赵国复国之机。”

此言一出,骘与赵哙连连称赞计谋可行,于是击掌约定,由于赵哙率领百名骑兵留在顾县监视城内秦军并策应骘与庞谟从边境带来的边境守卫,顺便击杀出城向南方秦军主力报信的城中秦军先锋所派零星信使;而骘与庞谟这就东行往燕赵边境——当然,要假装先往北面走迷惑这些不能确定忠诚度的顾县吏员。

——

西门武子见追兵并非近前,便在道路拐角处将关尉的尸首从车上奋力扔在道边的水草丛生的阴沟中,蝇蚊瞬间嗡嗡个不停。堂堂一关之主,就这样横尸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而且是在人迹稀少处,倘若不到烂光臭气熏天的时候,没人会发现他。这样看来,王迁等邯郸处的赵国大贵族被集体拘往咸阳城,反而是‘很体面’的下场了。权势之于有心之人,往往会将替代的做法办理得相当讲究,不失体面。

“西门尉官下手如此凶残,不知究竟为何?”赵从简不解地问道。

“小臣恳请赵王您能在我燕国太子面前美化此事,宽纵我的犯上行为,特地传令不要牵连到我的家人,毕竟这是为了燕赵两国未来存亡的迫不得已!”

“此事不难,不过据你在关城内所说,莫非与我赵国私下有何瓜葛?这不开眼的关尉着实可是个精明人物。”

“王上恕臣驽钝,臣不该提及乐氏,有负西门尉官嘱咐。”肥食其插话道。

“昌国君多虑了,分明是这狗贼贪欲无度,因着秦国信使的消息打算兴风作浪,彰显自身存在罢了。赵王所说的确不假,关尉常年放纵市易私物的商人过关往赵国,所得金玉珠宝,尽数送到上面的诸位燕国大人物那里,秦郡守都不能过多过问此事,放纵他很久了。”

“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提了,既然我燕赵两国‘民间通好’已久,官面上也该联合在一起,共同应对强秦对土地的贪得无厌才对。不知西门尉官对越过居庸关有何看法?”虞卿就着紧要的事情求问。

“这事简单得很,到那关下,我与他们通报自己是关尉的亲信就是,他们个个都相知我们边境的事情,好处也没少拿。从前燕国偷袭你们赵国内地时,代郡赵军也集合过边地力量集中反攻我方上谷郡,腹地半数谷地都为赵国所有了。那关城还是前些年秦攻赵急切,那李牧带走边地主力后,燕王命秦郡守偷袭回来才占领的,我与关尉原本都是这居庸关的守军,后来才分出去驻防在那里,私易市物的事情,多少与此也有些关系。”

“竟有此事?代郡竟无人管制此事?”赵从简来了兴致,他很想见识下这远在战国时代的‘走私行为’如何开展起来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地方呢?边境只是分属两国管辖,民间在非战时状态一直有贸易往来,反倒应该说是战争阻碍了原本应当相当兴盛的民众往来才对。代郡起初李牧将军在时,是有管制的,当时你们赵国的优良战马不足,与我燕国买来不少,年年如此。据说边地民众的租税都入了李牧将军府的家库内,买卖方便得很,双方童叟无欺。当时从这里买马,还是他亲自主导的呢!这事在上谷无人不知,根本算不上叛国。后来他南下频繁,这条贸易路线才有的海盐、裘皮、珍珠等宝物附加私售,卖给谁便不那么清楚了,只有关尉本人清楚。”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来时的路上有堆积覆盖全路面的马粪。

“那么前关储藏的草料,也是为贩马准备的吗?怎么看都不像你们那处能消耗得了的,竟然还露天放着。”练也凑过来插话。

“大人所言的确如此,今晚便有一批马要贩过去,前时我还以为你们是来通知情况有变的信使,不便说明情况呢。”

“这关门还有晚上打开的道理吗?难道你们不怕赵人来偷袭取关?”公孙练打趣地说道。

“那前关即便侥幸被你们攻破,后关也还紧闭着,若让后关知道了赵人无信,以后你们还买得到稀缺物资吗?说来不怕各位大人受惊吓,我们秦郡守早已和代郡有过沟通了,倘若再起攻伐,一定设法通过李牧将军劝谏阻止住,而作为回报,燕国若是要收复赵人占据着但防守薄弱的上谷郡西部地带,也会提前和你们打招呼。毕竟燕王王命不可违抗,而赵国男丁早已十存二三,断然守不住上谷的西部谷地——那里难守易攻,缺人是不行的啊!”众人闻言莫不惊骇,代郡边地竟然被腐蚀到了这种程度!

“那李牧将军知道此事吗?”赵从简战战兢兢问道,简直要惊呆下巴,那可是连后世都清楚的名将国相啊!代郡是他长期掌管的地方,难道郡中的军校官吏不会向他请示或求助吗?

“小臣不敢贸然猜测赵国内政,不过自从收复部分上谷失地,上谷与代郡的关系反而好转了不少,毕竟,你们赵国真的缺乏再度攻占上谷的必需兵力,所谓‘合作通气’,不过如此。那前线赵军,乘马之辈早已不知凡几,没了燕国流入的优质马匹支撑抗击秦国与其魏国仆从军的侵扰,利用骑兵机动而弥补人力不足造成的军力不对等,你们赵国岂能支撑这么久;再说到两国纷争,勿累边民啊!”这武子此时倒是向着民生问题说话了,好在赵从简对个人权威没有古人看得那么重,只是紧缩眉头思索何所谓‘统治’的基本原理。众多随行大臣此时已不敢再过多过问,生怕惹出事端来,队伍就这样沉寂地行走,唯独听得到马蹄声有节奏地踢踢踏踏。

众人无意中加快了通往居庸关的速度,不肖一个时辰,那真正的天下雄关赫然出现在眼前。

众人无意中加快了通往居庸关的速度,不肖一个时辰,那真正的天下雄关赫然出现在眼前——赵从简记得自己是去过北之京旅游参加过一日游的,居庸关也在一路大巴颠簸过看过半个小时,爬不了太远,就被导游‘拽’回来,十多分钟后恋恋不舍的游客们才肯离开刚刚爬到的第一个烽火台,而身边尽是游人如织的登山客在陡峭的山体上奋力前行——自行背包客就是有更多自由,而‘参团’者必然被裹挟这也不成那也不行,最终干成了什么?实际什么都没玩好。

不过眼面前明显不是现代看到过精心修缮的4a旅游区明关,亦非秦关,更非燕初筑关:正经的初次建筑时间,应该更在周初燕国建立不久,防备北狄诸多部落频繁的南侵时候了。

连绵阴雨总说愁,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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