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超这个人,在街道办的名声还挺好。不像有些干部靠嘴说话,他办起事来有鼻子有眼,办完以后总是忘不了回访。他这边刚开完会,这段时间上边下发命令,创城又要开始了,不仅街道办要下访各片了解情况,各个居委会也不能闲着,该统计人数就统计人数,该走访小区就走访,还要整顿路边小吃摊,以及绿化等等事务,忙的不可开交。
这边刚开完会,万玲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本来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嘴上还想着怎么拒绝,心里打了一个转,又同意了,并且大力支持。
顾晓姿见到他的时候,钱超坐在办公室里给别人安排工作,见到万玲他们来,热情招呼她们坐下。顾晓姿观察钱超,这是个肚子浑圆,背阔宽厚的中年男人,脸颊上的肉将眼睛挤成小眯眯眼,一站起来迎接她们就听见转椅咯吱咯吱响。
这种人,一看就狡猾心眼多。不过想想也是,能坐到这个位置,如果没有一点特别圆滑之处,也不可能会坐安稳了。
“万院长,真是好久不见啊。”
万玲客套几句,把顾晓姿往前推了一下,大方介绍顾晓姿。三人坐下,一壶茶沏好,叶瓣膨胀挤满了茶壶,三人兴致勃勃聊起天,大概对于这件事上难得都志同道合,顾晓姿提了几个困难地方,都被钱超一一应下,并且保证想办法解决。
事情得到了处理,气氛更加热络,正说的起劲之处,外面有人敲门进来,
“钱主任,下面有个人找你签字。”
万玲赶忙起来,“先聊到这里吧,钱主任,你先忙着,有空到我那里喝茶。”
钱超笑咧咧挥了挥手:“行啊,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那我先去忙了。”
三人一同下了楼,在楼梯口分开,顾晓姿向钱超方向去瞅,看见他进了办公室,和里面的人聊天。
上了车,顾晓姿还没从那个兴奋的心情缓和过来,她难掩喜悦之情,“玲,真是太好了,这样…”
万玲打了个噤声,她的电话响了,是她母亲打开的。
“喂,妈,什么事啊?”
“怎么?没事我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你说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是不是都忘了你妈这个人了。”
“哪有?我这不是最近忙吗?明天,明天我就回去看你啊。”
那边传来不屑一笑,念念叨叨让万玲紧起了眉毛,“我跟你说,咱对门生了个二胎,添了一个女孩。你看看人家,儿子女儿都有了,让人眼馋不?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年年拼事业,创人数,天天不是跟家属打交道就是和政府那边有来往,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称心的交往呢?眼瞅着今天都要32了,我也不要求二胎,你一胎先给我生一个啊。我这在家,对着四面墙,心里空落落的,一点高兴气氛都没有。”
又要催婚!万玲被噎在胸腔,找不到话来反驳。就因为她妈是不是催婚,最近她才减少回家的次数,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电话微信时时炮轰,不是说谁家生三胎就说哪家又结婚了,更离谱的是,连楼下小狗抱了四只小狗崽,都成了她妈妈催她结婚的借口。
“妈…你能不能不要催了,我这天天这么忙,哪有功夫找男朋友,再说了,我经济独立,事业蒸蒸日上,要个男人干什么,我可不能结婚了以后,回家给他当老妈子,伺候他一家老小的。”
顾晓姿心里一颤,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玻璃窗外。
“那你找个男人伺候你行了吧!”阿姨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很多,万玲可以想象出她妈从沙发上跳起来的场面,“你在外面上陪领导面子,下陪家属老人里子,过得当然潇洒,那我呢!我一个60多岁的人,要求过你什么,你说不想回来离单位远,我拦你了吗?掏出一半退休金给你在养老院周围买了个房子。让你有空多回来陪我,你做到了吗?每次一打电话就忙,忙忙忙!除了忙你还有什么借口!这也就你爸不在了,你爸要是在,我看你有胆子这么欺负我吗?…呜呜…”
那头传来一阵泣音,顾晓姿担忧的看万玲,怎么了?阿姨怎么哭了?要不要紧?
万玲无奈的叹了口气,跟顾晓姿摇了摇头,“妈,你说我想接你过来一起住,你非说老房子住习惯了,周围邻居都相处挺好,不愿意到我这里。我回去看你,你又嫌我回去的太勤,还要给我做饭,撵着我让我以后少回来点…行吧,这些都不说。你说吧,这一次又让我跟谁相亲?地方在哪里?什么时间?”
阿姨一听终于到了正点,立马停止了假哭,对着桌子上记录的信息跟万玲说:“是你郭婶子来,说有一个青年挺不错的,让你俩见见,合适的话再加个微信继续接触。我本来想给你直接拒绝了的,我女儿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用去相亲,可人家大老远来了,特意为你的事,我也不好拒绝,就答应跟你说说,让你俩见个面。”
这套说辞真是没有一点缝隙,前路后路被阿姨堵的死死的,万玲想不接受都难。更何况,她妈为了不让她拒绝,还编排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明眼人一听就能听出来她妈的兴奋劲,可万玲也没法打击,只好答应着。
“几点?在哪里?”
“在那个阳光大酒店,你知道吧?今晚上6点。他姓赵,听说自己创业,非常厉害。听你郭婶子说,大高个人还俊俏,斯文谈吐都很文雅,还很幽默。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去见见,要是看对眼了,就加个微信。也不用交往太长时间,三个来月结婚就行,要不然,时间长了太了解你了,就容易跑路。你听明白了吗?”
顾晓姿捂着嘴在那憋笑,她难得看见万玲那一脸愁得发苦的表情,就好像便秘拉不出来,都挤在脸上一样。
“妈…你想啥呢?我这面还没见你就连结婚安排上了。总之,我会听你的去见那人一面,至于我们两个会到什么程度,那我可不能给你保证啊。”
“好,好,没问题。对了,他穿着黑色西装,捧着一束玫瑰啊。一定要去,别放人鸽子啊。还有约完会了记得跟我分享分享。”
万玲感觉头都大了:“行了,妈,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要忙。”
“行,那你忙吧。”电话刚要挂断,阿姨想起了什么,赶紧大声喊着:“你记得要是你俩看对眼情绪高涨了以后,直接开个房就行,但是一定别忘记做安全措施啊。这年头,单亲妈妈可不是好当的。”
啪——万玲也不知道听没听完,直接挂了电话。坐在驾驶座上,长短呼吸交替,来疏松此刻压抑愤慨的心情。
顾晓姿玩味的看她,万玲还有这么一面,可真是千年一见,张嘴就打趣她:“我知道哪个牌子的安全套好用还服帖,戴上几乎感觉不出来,我等会给你买两盒试试?”
万玲直接羞红了脸,别看她30多了,其实就是个老处女,这方面什么就跟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她听顾晓姿调侃她,恼羞成怒抓起后排抱枕扔在顾晓姿脸上,“你别在这给我看笑话!我警告你,回去给我把嘴闭严实了,谁都不准说,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哈…”顾晓姿整个脸捂进了抱枕里,这可真是太好笑了,如果不是在车里空间限制,她一定蹦着蹦拿着喇叭大声宣扬。
不过,她挤出一点眼神,看见万玲黑着脸明显不痛快的样子,她还是憋回去一声不吭。
毕竟以后什么事还要全靠着万玲,要是把她惹急眼了,以后指定没有好果子吃。顾晓姿也不敢继续开玩笑来分散万玲开车的注意力,打着哈哈换了个话题。
“那个阳光大酒店听说做菜一流,而且还不便宜,对方选在哪里挺大气的啊…”
“大气你去啊!”
“……”顾晓姿不说话了。又不是和我约会,我去干什么。
万玲今天的好心情在这通电话以后再也不复存在,之前几次相亲,都恰巧有什么事撞在一起,让她成功躲过。她暗暗祈祷,希望今天也天降大事,让她侥幸错过这场没意义的相亲。
“等会你去哪?”
“啊?”顾晓姿反应过来以后回到:“去宋爷爷那吧。你不是说他出院了,我去看看他。”
“行,。我就不和你去了,把你送到地方,我回养老院还有点事。对了,你别空着手去啊,找个商店买箱奶提溜着去还好看。”
顾晓姿连连答应,“这你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区门口就有个小超市,你把我放那行了,我买好东西自己进去就行了。”
街道办离着福寿小区不近便,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万玲开了一会儿才到了小区门口,她没有进去,在小区大门那停下了车。顾晓姿下车后,看天想起什么,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万玲拿出太阳眼镜戴上:“还有什么事?”
顾晓姿纠结一盘,还是鼓起勇气说:“其实不戴那玩意也可以,戴上总的来说你享受不到那种快感激情,只要记得事后一片药就可以解决,别忘了啊。”
肆意的笑声逐行逐远,万玲眼镜不知怎么掉了下来,她瞪直了眼,嘴张老大,怎么也不相信这个话是从顾晓姿那个本分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而等她转过神想上去打顾晓姿的时候,顾晓姿早已窜没了身影。
万玲气愤的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发动油门,速度离开了这里。这个账她记好了,等着顾晓姿回去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