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四年,昭明帝下旨,将以四皇女邵弗、鹭洲驻将刘其闻为首的叛党押入大牢。
经大理寺和诏狱联合审查后,最终处以斩刑,涉事人等诛九族。
邵弗受刑的前一晚,逼仄压抑的牢房里迎来了客人。
狱卒早已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只剩下这两人在牢房里。
“母皇怎么来了,莫让这下流地界,脏了您的鞋。”邵弗坐在一旁的草垛上,神色冷淡。
“刘其闻昨日受的刑,”女皇微微含笑,“被判的那帮人里,现在只剩下你了。”
邵弗冷笑一声:“儿臣是不是该感激母皇的大恩大德,让儿臣多苟活了一段时日。”
“朕没有这么好的心肠。”
女皇垂眼盯着她,眼底微微泄出了些来自君王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朕是想多给你些时间,看你能不能有所反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这才是邵家的女儿。”
这话刚落,邵弗猛地抬眼看向她,眼神里的不甘和愤恨几乎要溢出来了。
“我有什么好反省的!我哪里比不上邵棋那个疯子!”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从小到大,我都是课业最优秀的,我永远收敛着脾气,礼待旁人,为什么储君不是我……若不是你偏心!若我是凤君所出!若我是正宫嫡女!那储君只能是我……凭什么……”
她紧紧地抱住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牢房一片寂静,女皇隐隐听到了抽泣声。
“老四,我从来我不按嫡庶论人才。要不然,你以为你的那些部下,是如何归顺的你?”
女皇微微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是母皇在看着你呢。”
邵弗一愣。
接着就听面前穿着明黄色龙纹长裙的女人说道:“我给了你们三个同样的竞争的机会,老四,你没拿到储君的位子,归根结底,就是你配不上。”
“你二姐从小护着你长大,你五妹拿你当至亲好友,当你对她们下手的时候,你就不配为储君了。黎国不需要一个狼心狗肺的储君。”
“为什么……”邵弗语气恨恨,一字一句道:“帝王不就是要这样吗!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不凉薄的人做不了帝王!”
“凉薄不等于恩将仇报,”女皇像是小时候纠正她走路那般,平静地纠正她的说法,“那不是帝王,那是暴君,是给天下百姓带来灾祸的,这样的君王,不要也罢。”
邵弗坐在地上,眼神呆愣,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点。
牢房里的烛光亮了很久很久,最后临熄灭的时候,女皇从牢房里一步一步走出来,影子被照得斜长。
空寂的夜里,响起一声喟叹。
“这就是皇家啊……”
……
抓到叛党之后,二皇女案和之前的诸多陷害案件一一水落石出,纷纷落幕。
邵棋迎来了少有的闲暇时光。
她果断地给全诏狱的属官放了假,让大家都放松放松,休息休息。
结果刚浪了一天,第二天早朝就被御史台那帮喷子参了一笔。
“……诏狱此举未经中书省批准,擅权行事,有违律法,当小惩为戒。”
邵棋:“……6。”
你猜猜我为何不递折子给中书省?
凡是请假的折子,不管是谁的,中书省那帮卷王就跟看不见似的,下意识忽略。
简直和蔺书衡师出同门……
“殿下,殿下?”旁边的臣子小声提醒她,“张大人问您话呢。”
邵棋侧头看过去,就看到张大人正神色肃然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要她给一个解释。
“啊……这,本宫当时头有点疼,可能是疯病犯了,忘了递折子这一茬了。张大人海涵,海涵。”邵棋眨了眨眼,笑意盈盈。
势要把五皇女的性子掰直的张大人被狠狠噎住了。
又是疯病,五殿下的疯病可真是来得赶巧啊。
上次她一脚把李尚书家的纨绔儿子踢断了一根肋骨,转头就说自己犯病了。
上上次景文公府的小小姐在宴会上发脾气,大闹宴会,邵棋直接冷着脸把她拎出去关门外了,回来就说自己头晕脑涨。
还有上上上次……
张大人都数不清了——虽然办的大多数都是好事,但总不能回回疯吧。
未来的储君要是这种风格,他们这些老臣可有点受不了。
“小五,”女皇看到邵棋的嘴动了动,估计是还想说出些气人的话,果断开口打断了她,“退朝后去领罚。”
邵棋于是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老张你为何每次都弹劾我你是不是和我有仇”的话咽了下去。
下了朝,邵棋去交了罚款,痛失三个月俸禄。
【叮咚!】系统美滋滋上线,【积分到账咯~】
【宿月死了?】邵棋穿过宫门,上了马车。
【刚才死在了冷宫里,自戕。】
邵棋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记得他后来还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给我送过信件?】
【对……然后被蔺书衡给截了。】系统默默补充。
邵棋想起她刚穿来时,男子站在床边平视她的场景,虽是平视,可目光里毫无真心。
他骗了原身一辈子。
现在也算是报应不爽。
【骑墙的三姓家奴,我可不感兴趣。】邵棋悠悠地扯了扯唇。
……
昭明帝最近心里不是很开心,她发现她的储君至今膝下还未育有子孙。
她都快要入土了,还到底能不能行了?
但是只要一问起这件事,邵棋就给她打太极,一会身体不好一会头疼的,最后直接图穷匕见了。
“母皇,您觉得文惠王叔怎么样啊?”
“怎么?”昭明帝的目光从奏折移到她脸上,“你文惠王叔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