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瑜郡主在五皇女府宅待了多久,文惠王就在家中抓心挠肺地盼了多久。
等到约莫半个时辰后,才有侍卫驾着马车给护送回来了。
送走外人关上门,文惠王连忙抱着自己的女儿上下打量,看见这小祖宗一副乐呵呵的神态,还笑嘻嘻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放下心来。
“静瑜,跟爹爹说说,你五姑姑都跟你说什么了呀?”
静瑜郡主伸出圆润的小手捂住嘴,然后眉眼弯弯地摇了摇头:“不跟爹爹说,爹爹以后就知道了。”
文惠公:“……”
祖宗,真是我祖宗。
他正了正神情,语气认真地又问她:“那今天在宴上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而且,你真的见到你四姑姑和武岱私下见面了?什么时候的事?爹每天都和你在一块,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一连串疑问哐哐哐地砸下来,静瑜郡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歪着头静静盯着他,琉璃般的眼眸清澈干净。
“爹爹,”良久后她才开口,语气里带着童言无忌的天真,“当然是真的了,我还没学会撒谎呢。”
……
现在是七月,邵弗和武岱的婚事定在了两个月后。
自从背负了这个婚约,邵弗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宿月对她有些疏远了,他们二人之间终究还是生了隔阂,如同一根针扎在喉中,不上不下的,一碰就疼得钻心。
“他今日来不了?为何?”
暗卫咽了咽口水,神情紧绷:“皇贵君说他要陪陛下游园,恐怕一时半会是脱不开身了……”
“啪——”
邵弗手上的茶盏摔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暗卫吓得一激灵,连忙垂下了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滚出去。”
“是。”暗卫连忙退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坐着的邵弗一人,她脸色难看,无论如何都不明白宿月在和她别什么劲。
这场婚约是无奈之举,武岱和她不过是假成婚,事成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邵弗索性不再去想,而是坐下来专心看起近几日的密信和呈报来,她翻到了两日前从京外传来的呈报,视线缓缓扫过上面的几行字后,她顿时沉下了脸。
“来人!”
“给我拿掉左都使王仲的头颅,”邵弗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带着几分狰狞,“尽快。”
……
二皇女遇刺案有了新进展,在诏狱最近的一次对于贪官污吏的抄家中,意外地发现了有关二皇女遇刺的密信。
而在密信中,提到了冯家和左都使王仲。
这就有些奇妙了。
因为冯家是三皇女邵默的外祖家,而王仲是四皇女邵弗曾经的老师。而就在前夜,王仲被发现在居室中悬梁而死,可谓是巧得很。
拢共就三个皇女,两个都和二皇女遇刺案扯上了关系,第二天的早朝上的气氛堪称诡异和寂静。
“诸位爱卿,就没什么想说的?”
女皇透过额前的珠帘看向下面心思各异的臣子们,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在等一个打破僵局的人。
然后,人就来了。
“陛下!”中书令刘绣出列,神色深沉,“二皇女遇刺一案,来来回回调查了一年有余,被牵扯其中的人已经数不胜数,波及范围之广前所未有,到了这个地步,若还不查个水落石出,那该如何慰藉因此蒙冤的无辜之人啊!”
“臣刘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所有涉案人等,誓要查个水落石出,求一个公正清白!”
刘绣俯身跪下,以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在所有人的心头都震了一下。
接着,就有一个接着一个的臣子站出来,和刘绣一样,劝陛下要查下去。
也有人不认可,认为会造成朝野不宁,反倒不利于社稷。
说到底,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案子了,一个皇女之死牵扯出了其他皇女,甚至还牵扯出了世家和朝臣,若是大刀阔斧地查下去,势必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储君之位……
女皇摩挲着手上的珠串,静了半晌,才开口道:“这一桩案子,毁了朕的两个女儿。”
这话落地,不少臣子顿时向前排的纤细身影望了过去,她们都知道女皇说的是谁。
二皇女死了,而五皇女蒙冤至今,还丢了皇太女的位子,消沉得再不似当年。
在众人或审视、或无奈、或慨叹的目光中,邵棋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查,往下查,下不见底,上不封顶,查出来是谁,一概按律处置。”女皇语气凌厉,冷沉的目光压了下来。
臣子们神色一凛,顺从地俯身跪下:“陛下英明。”
邵弗咬着牙,垂下头,掩去眼底的幽深。
而邵棋扬眉向她瞥了一眼,眼神的意味不言而喻。
——别让我抓到你。
邵弗冷笑了一下,定在她脸上的视线有一瞬间的阴狠,然后迅速恢复平常,偏过头去了。
下朝后,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诏狱属官个个像是出笼的恶犬,带着羽林卫在京城里开始事无巨细地搜查。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大胆!我——”
领头的诏狱统领哈哈大笑,浓而粗犷的眉间浮现一抹戾气:“我搜的就是朝廷命官!滚开!”
紧闭的大门被撞开,在官员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卫队一拥而入,将整座府宅翻得天翻地覆。
“天地良心啊!我一个七品芝麻官,我能和奸党扯上什么关系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官,你们这些——”
下一刻,官员争辩的责骂声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统领漫不经心地从刚才挖出来的粘着泥土的箱子里掏出一本账本模样的小簿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直接将它摔在了官员的脸上!
干燥的泥土粘在官员的眉毛上,衬得他狼狈得像是丧家之犬。
“还废话什么,清清白白的小官?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