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棋一觉醒来,莫名觉得身上有点冷。
地府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空中永远挂着一枚清冷的弦月,月光洒下,邵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身影。
他的脸色难辨喜怒,身上的寒气正蹭蹭地往外冒。
邵棋面不改色地把被褥往自己身上扯紧了些,这家伙属实是冰块成精了。
听到动静,揽明缓缓转过头,他的眼瞳在月色下微微泛着蓝光,配上浓密的睫毛,望过来时,像是神秘的珍宝。
“殿下怎么坐在这?”邵棋眨了眨眼,语气温和。
她现在能隐隐确定,他就是这个世界里她要找的人,但是……
他这幅模样,倒是让她感觉很新奇,黑夜里与死亡相伴的神秘远古神,脾气捉摸不透,和前几个世界完全不同。
“你不属于六界,你来自哪?”揽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突然开口。
邵棋:?
系统你是真的拉。
【小世界里精神力太强的人,能够识破我设下的屏障。】系统十分委屈,【揽明这种上古冥王,谁来也不好使啊。】
【那我怎么说?】
邵棋笑了一下,一堆敏感言论已经到了嘴边,跃跃欲试。
系统警告她;【只要不说实话,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邵棋顿了顿,张口就来:“我是来自异界的使者,是来帮您渡劫的。”
“帮我?”揽明扯了扯唇,脸上流露出几分矜傲,“本座与天同寿,降世时即是一方地神,哪来的劫数?”
听了他的话,邵棋眉梢微挑,眼珠一转,脸上的情绪一闪而过。
揽明似有所觉,瞥了她一眼。
“你是在嫌我老吗?”
邵棋眨了眨眼,掩饰性地咳了一下:“怎么会?是在惊叹您的身份尊贵。”
“是么,所以,异界之人死后为何会来冥界?这里只收纳下三界的魂魄。”揽明语气淡淡,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然是为您而来。”
“为我而来,为何又在人间和容肃做了夫妻?还被他骗了,你倒是心思单纯。”
邵棋:……
其实你是想说“蠢”的吧。
“我保证不会害您。”她侧过头,对上他的视线,笑了一下。
揽明顿了顿,微微偏过了脸,面无表情,话锋一转:“一个月后,本座希望看到一个顺眼的楚江王,别让我失望。”
他转身欲走,身后的女子却突然叫住了他。
“殿下,我有点冷。”邵棋言笑晏晏。
揽明侧过身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似乎没听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殿下的神力太强盛,来这一趟,室内都被侵染得寒气入骨,我无法消解,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刻,揽明就把身上的神力都收了回去,他衣袖一挥,室内温度骤升。
“谢谢殿下。”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亲昵。
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冥界其实原本就有些湿冷阴寒,但他施法过后,这屋内却变得仿佛是四月人间,温暖如春,显得与室外有些格格不入了。
邵棋裹着被子躺下,感受着被淡淡的清香包围,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他。
……
潜伏了一段时日,容肃终于顺利从地虚宫里出来了。
自从见过邵棋那一面,他就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跟在她身边,但苦于没有机会和理由。
这一次,总算有了时机。
地虚宫要调派一批鬼吏到无烬殿,自从冥王殿下苏醒,无烬殿的事务骤增,地府上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不小心惹到了这位主。
而容肃打听到的消息是,邵棋也住在那里。
她受重伤时,是揽明把她带了回去,安置在了无烬殿医治。
而现在她已经痊愈了,不知为何,却也留在了无烬殿。
思及此,容肃的脸色微沉,他总觉得,揽明隐藏着什么,他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接近邵棋。
“余书,哎你说,咱们这一次去,能见到邵大人吗?”旁边一个少年凑过来,眼神微微发亮地看着他。
余书是容肃的化名。
邵(少)棋,余书,他自认为他们是般配的。
“你为何想见邵大人?”容肃眉心一动,语气平和地问他。
少年笑了起来,言辞间流露出几分崇敬:“邵大人作为平常凡女入地府,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了督查司最厉害的鬼差,换谁谁不崇拜啊……”
“而且,鬼差是可以收徒的,我想拜她为老师。”
听到这句话,容肃脸上的表情淡了些,他瞥了他一眼,语气带刺:“她不会收你的。”
“啊?”
少年愣住了,而容肃也不解释,迈步朝前走进了无烬殿。
在他身后,原本一派天真活泼的少年收起了笑意,微微歪了歪头。
他看了看前面男子的背影,又抬眼打量起这座古朴恢宏的宫殿,眼底浮现一抹淡淡的玩味。
原来这小世界里这么有意思。
邵棋啊邵棋,一隔经年,好久不见。
……
而这边,正如容肃所愿,他被分到了议事厅,这里每日都会有王族贵人来朝见冥王,只不过,冥王殿下不一定会出面罢了。八壹中文網
“做事的时候小心点,别叨扰了诸位大人。”带领他的老鬼吏一边嘱咐他,一边心里也十分纳闷。
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怎么会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鬼吏放在这,况且这余书又没什么背景。
不过,既然上头有人通知了他,那他就只能照办。
“总之,别自作主张,小心丢了小命,另外……”老鬼吏想起上头吩咐他的话,照着讲了出来,“督查司的邵棋邵大人,你小心伺候,出了什么事,冥王殿下就能先拿了你的脑袋。”
容肃皱起眉头:“冥王殿下和……邵大人很亲近吗?”
“你见得多了你就知道了。”老鬼吏语焉不详。
“行了,赶紧干活去!别杵在这偷懒。”老鬼吏把他打发进去,转身就离开了。
而容肃站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他有一种怀中珍宝被窥探的感觉。
他冷着脸走出议政厅,本想四处探探,记一下地形,行至后湖时,却忽然听到了几道声响,紧接着是“铿锵”一声,剑鸣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