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了。”他阴着脸迈步走了出去。
前几日他让人搜罗来了一个容貌肖似占阳公主的女子,关在了地牢里,现在火气正旺,他要赶去狠狠泄泄火。
而在他身后,霍让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还在宫里当差的时候,有一日萧从丰突然起兴,随手指了一个宫女,把她丢进了发情的马群里,还召来了一群太监与他一同观赏。
那画面太过血腥恶心,霍让当时年幼没忍住,跑到了一旁呕吐了起来。
萧从丰当时就沉下了脸,把他抓了过来,一脚踩住他的头,狠狠地碾了碾。
他一字一句地羞辱道:“没子孙的东西,怪不得看不了这种事。”
时间太过久远,萧从丰恐怕根本不知道他当时随手惩罚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霍让的脸隐在黑暗里,他低声笑了笑。
真好啊,陛下,你也成了没子孙的东西。
不枉费我一片苦心。
他披上大氅,修长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转身走进了夜色里。
……
邵棋在京城里每日吃吃喝喝,时不时地听个小曲,逛个青楼,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暗中监视她的人跟了几个月,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动。
他汇报给萧从丰,萧从丰觉得蹊跷,但他怀疑自己派去的人应该是被发现了,邵棋的大婚之日将至,他让暗卫停止监视。
婚期前几天,延西王府派来了人,为邵棋置办事务。
她如愿以偿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殿下,臣是王爷为您指派的贴身太监,这是白术,是您的贴身侍女。”姿容清隽的男子低眉给她解释。
邵棋的视线划过他的下颌,顿了顿。
怎么又瘦了?
“殿下金安,奴婢白术,拜见殿下!”穿着靛青色长裙的小侍女微微一笑,胖娃娃般的脸庞,眼神清澈,看着就讨喜。
邵棋戳了戳她的酒窝:“来了我身边,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变得更可爱。”
“嘿嘿嘿谢谢殿下!”白术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你也是,听到了吗?”邵棋侧头看向霍让。
后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他太瘦了。
他弯腰行礼,掩去唇边的笑:“是,谢殿下。”
大婚之日当天,按照流程,邵棋祭过天地和宗庙,又拜过皇帝之后,就被送进了延西王府后院,延西王妃的住处。
萧贤在招待外宾,邵棋坐在屋内的大床上,早已自己揭开了盖头,扯掉了头上沉甸甸的发饰。
她斜躺在床上,思考着一会洞房花烛夜的对策。
【宿主,要不……你再赊个账?积分商城里有制造记忆的药物。】系统默默出声。
邵棋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忙活两个世界,我总不能欠一屁股债吧?太丢人了。】
【先给他喷个药迷晕了,明天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我准备的有慢性药,能够逐渐迷惑他的神志,以后就不愁了。】
系统很不解:【但是,新婚夜这种事怎么糊弄?别人会信?】
【信不信的,无所谓,】邵棋拿起贴身佩戴的鞭子,甩了一下,【反正本宫脾气不太好,他要是想挑刺,那我只能发发火了。】
系统:……真有你的。
深夜,前厅的客人早已散去。
邵棋房间的窗户上显出一个身影,他缓缓走近,踱步到了门边,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迷药已经准备就位。】
邵棋手里攥着涂满药物的银针,走过去开门。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他迈步走进来,声音清润温和。
“殿——”
邵棋蓄势已久,从身侧朝他颈上狠狠刺去!在看清他面容的一刹那,她连忙收住手——
然而情况太过突然,她不小心绊了一下,往后倒去。
霍让惊了一下,伸出手去扶她,但是,原身习武之人的力气大得出奇,她拉上他的衣襟,把他往后扯了过去!
“砰”的一声,霍让的额头狠狠地撞在了门板上。
邵棋被霍让揽在怀里,他的一只手垫在她的头后面,她身处霍让和门板之间,顿时感觉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系统已经看不下去了。
再甜蜜的偶像剧桥段见到宿主都得俯首称臣,变成大杀器。
“殿下伤到了吗?”
霍让松开她,退后半步,视线从上至下地扫过她,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伤口。
邵棋已经取下了所有配饰,只披散着一头长发,她带着新娘的妆容,娇艳欲滴,身上穿着华丽的嫁衣,红唇乌发,衣服的正红色衬得她更加明艳夺目。
霍让看着看着,觉得喉间干涩,他强压住心底那些下流的念头。
“我鲁莽了,还以为你是萧贤呢,你进来,我给你擦点药。”
他的额头红了一片,邵棋把他拉了进来,关上门。
“萧贤不会过来了。”霍让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有些低哑。
邵棋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臣给他下了幻药,差人把他安置在了偏房,幻药能让他梦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让他身临其境,这样殿下就不用跟他周旋了,以后也是如此。”
他说到“梦见自己想要的东西”时,眼底浮现一抹戾气。
邵棋真是有点意外了。
“阿让好贴心,真是我的——”她本想说“贤内助”,但是感觉多少有点厚脸皮了,于是及时刹住话头。
霍让听到“阿让”,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靠得很近,正拿着药瓶,轻轻涂在自己额头上。
他又是痛又是紧张。
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韵味,邵棋今晚也算是体验了一把。
美人垂着眼坐在她面前,又乖又温顺,她看着就觉得心情好了几分。
“……这个院里伺候的下人都是臣筛选过的,没有别人安插进来的,殿下用起来也能放心。”
夜深了,药也擦完了,霍让不宜待太久,他将该交代的事都交代给邵棋后,行了个礼就起身离开。
“殿下夜安。”
邵棋笑着目送他出门:“阿让夜安。”
霍让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迈步走了出去,替她关上了门。
邵棋淡笑着坐在床头,望着窗外高悬在夜空的一轮明月。
她早就知道儿时所谓的守护神是帝星给大荒星编织的谎言,是上等人对下等人怜悯的施舍,但她还是想回到那个小木屋里还愿。
因为她收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的礼物。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去的。
如果她能活着走出快穿局。
邵棋收回了笑意,低下头,眼里划过一道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