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盯着面前跳动着的肉团,只感到一阵难言的反胃:“我很难想象这玩意儿会孕育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如果假设那场灾难的起始点是圣洛都医院,罪魁祸首会不会就是它?”
伊莉雅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仔细听,它好像在说话?”
阿豪稍微挪动了下身位,确实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声音是从最靠近墙壁的那根骨爪上传来的,这根骨爪比其他的都要稍短一些。 阿豪强忍住恶心和眩晕,更靠近一些后,总算听到了它的声音: “杀了...我,杀...杀了我!”
阿豪猛然发现,这根骨爪样的肢体上,竟然有一张极度拉长的人脸。他的五官在大致垂直的方向上随意排布着。 上方的嘴唇正在不断开合。下方两只弯弯扭扭的眼睛,像一汪浑浊的死水。 巨大的精神冲击,让阿豪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一不小心踩到了后方滑溜溜的触须。 尖锐的啸叫声从肉团中响起。满地的触须都扭曲甩动了起来。 “蜡菊!”
伊莉雅低喊一声,挥手便洒出了漫天的花。 一丛丛粉白相间的花刺出,以它尖锐而硬质的矛型花瓣,守护住了两人的身周。触手的挥舞,都被蜡菊挡了下来。 扭动了片刻后,触须也慢慢停歇了下来。 伊莉雅轻声问道:“阿豪?你有受伤吗?”
“没有。”
阿豪摇了摇头,“我只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有点被吓到了。”
循着阿豪的指示,伊莉雅也看到了肢体上的五官。 肉团还在不断嘟囔着“杀了我”的话。似乎刚才被踩了一下就大声尖叫的根本不是它。 伊莉雅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该怎么办?要杀了他吗?它看起来,好可悲。”
“他这样,已经很难被称作人了吧。”
阿豪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圣洛都医院在做什么,但他们现在做的,肯定不是纯粹的救治。”
阿豪有点担忧的看了一眼左侧,现在暂时还没有人来。不知道是医生都被雪莉吸引走了,还是他们没听到刚才的叫声。 他的大脑正在飞快思索着。 星门、凝视、变异、畸化、孕育... 灾难、地裂、黑砂、圣洛都、霍华德... 他试图理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他时刻谨记着这次的行动目标——找到霍华德,并拯救他。 他来这里,是因为伊莉雅父亲出现在了灾难预言中,而灾难的根源就在圣洛都。 根源会是它吗? 杀了这个怪物,能找到霍华德吗? 阿豪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不做出行动,那就什么也得不到。 阿豪脚下亮起了炼成阵的光辉。 一把锯齿刀,缓缓地从地上升起。 “你要怎么做?”
“剖开它,看看它到底在孕育什么东西。”
“...小心。”
伊莉雅往后小跳了两下,找到了一处触须较少的地方站好。莹莹的粉光在她手中环绕,她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阿豪走到肉团侧面,准备避开看起来就很硬的肢体,直接剖开那些薄膜,看看中间跳动着紫色核心究竟是什么。 既然决定了,那就不再犹豫,他直接下刀。 薄膜有些许韧性,但在锯齿状的刀刃摩擦下,仍然显得脆弱。 出乎他意料的是,肉团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多次换角度下刀后,薄膜碎裂了。淡紫色的液体流淌而出,浸湿了下方的地板。 原本弯曲着向上合拢的骨肢,突然无力地瘫软了下去,软趴趴的触到了地上。 五条骨质的肢体呈大字型的摊开。 直到这时,阿豪才能辨认出,这确实是一个人。 “谢...谢” 微弱如蚊蝇的声音响起。 “它好像正在死去。”
随着伊莉雅的声音响起。遍布整个房间的触须,都在挣扎与扭动中,逐渐变得干枯与萎缩。 “哎。”
阿豪叹息一声,扯下了仍黏连着的薄膜碎片。 那个仍在跳动的紫色核心,总算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它的外形像是一面镜子的碎片。透过它,阿豪能观察到紫色星云在黑暗中肆意飘荡的景象。 奇怪的是,当他更换观察角度时,星云的形态也会随之拓展变化。 伊莉雅好奇地凑了上来:“我之前有过很多猜测,但是...一面镜子?这不合理啊。”
阿豪强忍住伸手去触碰的想法:“我总有种对它很眼熟的感觉。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坐奥法星门的时候吗?星界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很像,但是又不一样。”
伊莉雅思索了片刻,“星界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光芒,红色、蓝色、绿色...不该只有紫色。”
“不管怎样,先拿过来再说吧。”
阿豪觉得对着一滩“人类”遗骸,研究它孕育的事物,实在是有点让人不适了。 黄光一闪,他将手中的锯齿刀炼成为了一把长柄夹钳,试着取出那块镜子碎片。 当夹钳碰到碎片的时候,它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抗拒着阿豪。 “我来帮忙吧。”
伊莉雅甩出一条带花的藤蔓,缠在夹钳上,一起使着劲。 在两人的拖动下,镜子碎片缓缓升空。 “它底下还有个...脐带?”
虽然阿豪很不想承认,但是碎片底下确实通过一条带状物体,链接在肉团的中心。 脐带中仍闪烁着点点紫色的光芒,能量与物质正在源源不断的传递给镜子碎片。 阿豪讶异出声:“它应该已经死了啊,怎么还在传递能量?”
“是那些触须!”
伊莉雅高呼一声,“那些触须在萎缩,是因为它们想在临死前,把所有的能量都传给它!”
“伊莉雅,你帮忙切短它!”
“好!”
尖锐的花瓣洪流倾斜而出,带状连接处瞬间断裂。紫色的血液从裂口中溅射而出。 脱离了脐带,碎片发出的淡紫色光芒反而变得更深邃了。 而且它还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阿豪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夹钳了。一个猛振,碎片完全脱手而出。 伊莉雅跑过来拉起了阿豪的手:“有点不对,我们还是先往后面撤一下。”
“嗯。”
还没等阿豪后撤几步,淡紫色的飘带状物体从碎片中猛然冲出。 这些像蘑菇褶子一般的柔软纤维体,一遇到空气就急速膨胀,并且迅速变得坚硬,颜色也转成了紫黑色。 它们直直朝向空中生长,即使在顶破房屋的天花板后,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