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1 / 1)

阿兹卡班位于一片北海的荒凉水域,常年被暴风雨和浓雾霜冻包裹着掩埋着,没有一丝生机,寂寥阴郁得像个集葬坑,一口一口吃掉每一个进来的人的美好回忆,只剩黑色的枯骨和麻木的躯体被虫蚁啃噬殆尽。  西里斯至今还记得他刚进来第一天,在被摄魂怪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个朝他所在的牢房门缝下塞巧克力的女孩。他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到这种东西的,但是那些口味怪异的巧克力确实帮他熬过了在监狱的第一个晚上。  在这里没有任何时间可言,世间万物的法则都够不到这座监狱,他们被流放在海上,被所有人抛弃和遗忘,最后悄无声息地化成灰末和养料扔向大海。  每次被摄魂怪折磨过后,西里斯都会想起以前生活在布莱克家的日子和天天必须面对的那些人。他憎恨那些回忆,所以摄魂怪夺不走它们,只能任由它们在西里斯的脑海里膨胀生长,像已经被虫蛀过的植物又抽出腐坏的枝条。  “当冰川在山顶死去,极光在夜空消弭,长夏的荣光沉沦深海,你也就该披上黑色的丧衣等待入殓了。”

这是布莱克家的家训之一,意为即使将来纯血的信念在巫师群体中受到冲击甚至溃散,他们也将与这种信念共同存亡。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布莱克,那就还有纯血的忠实信仰者。  西里斯对此的回答是:“那你们可千万要祈祷最后活下来的别是我,因为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先踏碎它们。”

奥赖恩和沃尔布加几乎被他的话气到昏厥。可惜他们的怒火只会加剧西里斯的冷漠反叛和得意洋洋。他们越是强迫西里斯去接受什么,他就反抗得越厉害,猛烈的火焰会波及伤害到周围一切的存在。  雷古勒斯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他五岁,被西里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来的一只博格特吓得尖叫大哭,整个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都能听到那种撕心裂肺的崩溃哭喊声。  沃尔布加惊慌失措地冲进房间的时候,看见雷古勒斯正蜷缩在一堆轻厚的被子里,像一只被人戳破了的水气球那样,眼泪失控地朝外泼洒,几乎把他自己都淹没下去。西里斯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哭得这么凄惨,任凭其他人怎么哄雷古勒斯都不肯停下来,一旁的克利切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直到把额头都磕破,就差跟他一起哭了。  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奥赖恩二话不说拎起西里斯就把他朝外拖,而雷古勒斯却突然就不哭了,傻愣愣地看着父亲手里抓着的西里斯,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摔下来抓着父亲的手让他不要再生气,眼泪鼻涕蹭了西里斯一头一脸。  这个家里从来都是战火纷飞的,西里斯也已经习惯了大部分时间和他们保持冷战对峙,或者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和整个布莱克家族对抗。而雷古勒斯是唯一一个会帮袒他的人,哪怕在西里斯看来,他这个弟弟实在有点太沉闷软弱。  可惜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雷古勒斯后来也接受了父母灌输给他的那套思想,只是没有那么极端。他成为了一个斯莱特林,一个纯血信仰拥护者,一个黑魔王的追随者,一个冷静自持优雅深沉的布莱克,沃尔布加对他宠爱到近乎病态。  西里斯很讨厌他身上那种一板一眼的布莱克式调调,总是喜欢用那些他明知雷古勒斯受不了的言论来刺激他。  那个会哭着跟在他后面让他不要再和父母吵架的小男孩,终于长成了一个精明冷淡又沉默寡言的巫师,长成了西里斯最看不起也最厌恶的样子。  几年后的今天,他终于离开阿兹卡班,而替他打开那扇大门的其中一个人,就是雷古勒斯。  “好久不见,西里斯。”

“好久不见。”

西里斯眯起眼睛,透过那些垂散在眼前的脏乱黑发看着眼前那个和自己长得挺相似的人,咧嘴一笑,消瘦过度的脸孔上沾满泥渍,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的吓人,很像某种凶恶的犬类,“原来你还没死啊。”

“你不也一样?”

……  黄昏。  它们和猫头鹰群一起从云端飞来,从空中倾洒而下,飘过长桌、掠过椅凳,像一场在夕阳浓烈之际降下的大雪,橘黄暖光和纸页边角的白色交相辉映。它们在孩子们的手里传阅,在桌面上被扔抛着旋转,上面写着:“西里斯·布莱克被判无罪释放,真凶彼得·佩迪鲁将被立即关押进阿兹卡班。”

“奥罗拉,你快看这个。”

沃克斯拿着一份预言家日报从图书馆外跑进来,“是布莱克的消息,他被放出来了!”

奥罗拉连忙接过报纸翻开,很容易就看到了那则消息。照片上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的人有雷古勒斯和莱姆斯,而另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她则花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是西里斯。  看起来被关进阿兹卡班的这几年几乎把他摧毁了,他和奥罗拉的那些朦胧印象里的少年一点也不像。  她很快浏览完报纸,抓起挎包匆匆和朋友们拥抱道别,沿着城堡的走廊一路飞奔回宿舍。过多的热量转变成白雾模糊在她的眼镜上,奥罗拉用手帕擦了擦,开始提笔给莱姆斯写信,再让沃克斯的猫头鹰黑斯廷斯帮忙带走。  注视着黑斯廷斯从走廊起飞,努力地扑腾着翅膀一直消失在天际线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后,奥罗拉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到宿舍里去把那几本从萨拉查那里借来的书还回去。  她刚走到地下室还没来得及拐进赫奇帕奇所在的区域,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苏尔·加西亚安慰性地拍拍奥罗拉的肩头,语气婉转动人:“斯内普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现在就去。”

她的美貌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几乎可以发光那样的完美。  “我马上就去。”

奥罗拉很快来到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的门口,敲门走了进去。还没等她开口问候,斯内普却先说话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论文,平滑缓慢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念着上面的内容:“参考书目有,起源,转变,初级应对。”

斯内普放下手里的那叠羊皮纸,目光锐利地看着门口的金发少女:“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书的,菲尔德小姐。我既没有指定过也从来没见过它们,感觉很好奇。”

“这些书是我借来的。”

奥罗拉回答。她站在门口被灯光笼罩着,像捧搁浅在黑色台阶上的曦光,短暂的裹足不前后,一寸一寸地推入进来,停在斯内普办公桌的对面。  “从哪里借来的?”

他冷漠地质问,略抬着下巴审视着她,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特别孤傲。  既然斯内普已经问了,那就表示他已经有答案了,欺骗不是明智的选择。不过他居然会注意到最后的那几行参考书目,这让奥罗拉有点惊讶。因为她并不觉得自己上次的论文写得有多么诡异的出彩,她把握过这个度。  “斯莱特林先生那里。”

“你去了他的密室?”

“是。”

这个结果和他猜想得一模一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菲尔德。”

斯内普整个人就跟英国的天气一样,永远都是那么阴沉又不可捉摸,并不总是会狂风暴雨,但肯定明快温暖不了,“你对于密室里面关着一个什么样的生物真的有概念吗?”

密室他只进去过一次,体验很不好,那种铺天盖地的阴暗和冷色调在里面囤积成一种绝对的冷酷和压抑,能让任何一个心理承受力弱一点的人只是站在里面都头皮发麻脸色惨白。更别提那条活了一千多年的蛇怪,正二十四小时忠心耿耿地守护在那里。  而蛇怪是不受天生驯兽师能力影响的生物。  还有那些书,那些斯莱特林的书。  巫师的书都是有魔法的,一般书上的魔法都是有益无害的,它们只会在看书的人感觉疲劳的时候帮助他们放松,或者让书本保持完好易于阅读的清晰状态。但是如果那是一本涉及到关于黑魔法的书,那么被附加在书本上面的魔法性质就完全是另一个概念了。  否则为什么霍格沃茨会分禁/书区和非禁/书区?越是记录着高深黑魔法的书籍,翻阅起来越考验那个人的心性和承受力。因此大部分黑巫师看起来如此疯疯癫癫阴森可怕,也是因为他们接触了太多这些书的关系,已经被那些魔法引/诱得太深,没有办法再回头,只能永远堕落下去,人总是太容易被诱/惑。  而被放在斯莱特林密室里和黑魔法有关的书,怎么看都不可能比禁/书区的那些纯良多少。虽然看起来奥罗拉并没有受到那些魔法的影响,但是那不代表这种行为该被放任。  “因为我那时候去图书馆发现,仅有的几本和论文主题有关的书都被借走了,教授。”

奥罗拉解释,“所以我才想也许斯莱特林先生那里会有,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斯内普就不耐烦地挥了下魔杖,几本厚重宽大的书籍从他靠墙的书架上飞过来,恶狠狠地砸在奥罗拉面前,压碎她的所有言语。她毫不怀疑如果它们砸是在自己身上的话,估计能把她砸到内出血。  “这几本书够你这学年的黑魔法防御课学习了。顺便给你个忠告,菲尔德。”

斯内普绕过办公桌来到奥罗拉面前,“书和人是一样的,有的书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去碰它。难道说你翻开它们的时候连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吗?为什么还要看下去?”

他离奥罗拉很近,身上那种清晰的苦涩魔药味轻而易举地就牵引住了她的嗅觉,像细雨中的玫瑰,冰凉又芬芳,让奥罗拉有一瞬间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又陷进了迷情剂的浓烈气味里。  “没有。”

她回答,看到斯内普的眼睛探究地眯了起来,“那些书没有给我什么很奇怪的感觉。不过我能明白您的意思,很多有黑魔法的书会让人看了就发疯。我会把书交给艾达拉,让她还给斯莱特林先生的。”

“没有?”

斯内普重复了一遍,忽然问,“那你第一次拿到那位先生的日记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奥罗拉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没有了,但是她忽然想起来萨拉查的话——“你的精神力很特别,不受我这本日记的影响”。  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撒了个谎:“有的。那次我被那本日记吓得不轻。”

其实这也不算是假话,她确实被吓得不轻。  斯内普的表情变化了一下,他想起两年前邓布利多对奥罗拉用摄魂取念却失败的场景,还有自己也从来没能读取过她的内心。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没有被那些黑魔法书的咒语影响到。  这是那位斯莱特林创始人教她的吗?他有点怀疑。  好像她永远都是这样,身上总有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和谜团。有时候斯内普会觉得奥罗拉简直比一杯洒在地上的水还容易看穿,可有时候他却难以搞懂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有她背后究竟还有多少隐藏的秘密。  她就像一泓清润温凉的水,周身覆盖着白雾苍茫。  没等斯内普说什么,办公室里的壁炉突然燃烧了起来,翠绿的火焰慢慢聚拢成一个熟悉的人头像。邓布利多的脸出现在那团绿火里,看起来像被点燃了所有的头发和胡须那样:“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的谈话。西弗勒斯,你能带奥罗拉过来一下吗?”

“我会的。”

斯内普从眼角注视着壁炉里的邓布利多,嘴角抿起的弧度在幽绿的光影下显得有些刻薄。  燃烧的邓布利多冲奥罗拉微微笑了一下,消失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教授?”

她问。斯内普沉默了一下,示意她用飞路粉直接去到校长室的壁炉里。  她到的时候,邓布利多正在喂凤凰。福克斯先发现奥罗拉,清脆悦耳地叫了一声,飞过来啄啄女孩的脸,姿态优雅地站在冥想盆的边缘上。  斯内普随后也从壁炉里走了出来。  “我想你已经看到消息了是吗?”

邓布利多轻快地说着,放下手里用来喂给福克斯的食物,走到了冥想盆旁边朝桌上的预言家日报扬了扬脸。奥罗拉点点头:“看到了。”

“那就好。不过,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奥罗拉。”

邓布利多说,“你觉得斯拉格霍恩教授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啊?”

奥罗拉有点茫然地看着对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邓布利多耐心地解释:“因为他跟我抱怨了好几次,你似乎并不愿意参加他举办的一些挺有意思的聚会。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看法。别紧张,你就当是和我聊天,我保证你说的话不会有第四个人听到。”

“噢……这个。”

奥罗拉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没有觉得斯拉格霍恩教授不好,只是,我没去参加是因为……”她都想好借口了,可是要在斯内普和邓布利多的同时注视下说出来实在太困难了。  “因为他的……”奥罗拉皱起眉头,表情看上去困惑又坚定,“他给我一种不能被彻底信任的感觉。我是说,我的确尊敬他,但是他有时候说的话和做的事让我觉得,他不能被彻底信任。”

似乎在斯拉格霍恩眼里,学生都是石头,有天赋和显赫家世背景的就是各种珍贵的玉石珠宝,而他就是那种狂热的珍宝收集爱好者。不管将来哪颗珠宝在世人眼里大放异彩,他的名字都将被提到和瞻仰。  “是吗?”

邓布利多轻轻地笑了起来,“可我听说他在魔药课上很照顾你,因为他相信这门学科会对你今后的人生有很大帮助。其实这点我同意,和魔法生物打交道你就不可能避开魔药,不管是为了它们的安全考虑还是为了你自己。”

“是这样。”

奥罗拉摸摸鼻尖,“可能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担心,我现在学不好魔药熬制将来就得英年早逝吧。”

其实不止斯拉格霍恩,纽特也是这么担心她的。  邓布利多被她的话逗得笑了出来:“你不会英年早逝的,我相信。”

“谢谢您的安慰,我会努力的。”

奥罗拉诚恳地说到,邓布利多又笑了,似乎是觉得她的话特别有意思。  这时,邓布利多突然极快地问:“那你相信西弗勒斯吗?我知道有很多孩子都挺怕他所以喜欢亲近霍拉斯的,你好像不一样。”

“邓布利多。”

斯内普阴森地喊了对方的名字,邓布利多却好像压根没听到似的,只是带着一种很难被看透的温和表情注视着奥罗拉。  奥罗拉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对方都会看出来的,干脆承认:“是的,我相信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空白着表情没说话。邓布利多也没再多问,只是用魔杖从柜子上牵引出一个装着一些亮银白色东西的玻璃试管:“我想先给你看一些东西,奥罗拉,你过来吧。”

这是奥罗拉第一次进冥想盆里看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她看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和一个长得非常俊美的黑发少年,在房间里交谈着关于魂器的什么事。老实说,在奥罗拉见过的所有人里,除了西里斯以外,就是这个少年最好看了。少年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黑色的宝石形状非常眼熟,奥罗拉觉得她在哪里见过这枚宝石。  房间里突然间大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只听到斯拉格霍恩很生气地赶走了他,还警告他不许再问关于魂器的事。  场景扭曲着转换,所有的画面就像滴落融汇进水里的墨汁那样散开重组。  奥罗拉看到自己的父亲埃蒙德正站在漫天大雨里,红棕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脖颈上系着的那条领带是玛丽安亲自给他做的,至今还放在他们普利茅斯的家里,奥罗拉暑假才把它翻出来看过。  埃蒙德似乎在等什么人,奥罗拉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看到开门出来的人也是斯拉格霍恩。  “教授,抱歉打扰到您。”

埃蒙德疲惫而礼貌地说,“我来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们争论得很快,奥罗拉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那些对话和自己父亲对黑魔王的一个可怕猜想有关,其他的则是斯拉格霍恩的不断否认。而还没等他们谈判出结果,另一个女巫突然出现用幻影显形出现在了埃蒙德旁边,她和沃克斯一样,有着一双闪亮迷人的金棕色眼睛:“埃蒙德,西里斯和莱姆斯他们被盯上了。我们得赶紧过去,食死徒那边来的人太多了!”

“那今天就这样吧教授,我改天再来拜访您。克劳迪娅,我们走。”

埃蒙德说着,和克劳迪娅一起消失在了空气里。  再然后,斯拉格霍恩和那个叫克劳迪娅的女巫,还有其他许多人一起,参加了埃蒙德的追掉会。  有深黑色的浓烟像潮水一样的从远方翻涌出来,它们吞噬掉所有光线,浩荡得没有边际,仿佛苍穹坍塌,白昼失色。记忆开始混乱波动起来,奥罗拉看着许多人在奔跑和逃窜,也有一些人开始奋起对抗。  站在最前面的是西里斯和莱姆斯他们,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红发女人,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坚定的无畏,绿色的眼睛里有灼灼的火焰。  莉莉·波特。奥罗拉知道她,莱姆斯跟她说过不少。  “你们几个来得正好。”

西里斯用魔杖指着其中一个有着黑色长卷发,笑得非常妖异谲艳的女人,语气听起来有种可怕的疯狂,“斯内普呢?那个该死的鼻涕精怎么不敢来?!”

“哈哈哈哈哈哈……”黑发女人用魔咒将悬挂在鲜花顶端的拉文克劳旗击碎,笑声刺耳到猖狂,踩着那些深蓝色的布料残片得意洋洋地朝所有人宣布,“我杀了埃蒙德·菲尔德——我杀了埃蒙德·菲尔德!哈哈哈——!”

“闭嘴贝拉特里克斯!”

西里斯冲她凶狠地咆哮,猩红的魔法光束朝她打过去。  然而西里斯越是愤怒,贝拉特里克斯好像就越兴奋。她把那句话用一种残忍至极的方式说出来,拖着调子像在歌唱那样炫耀。  她杀了埃蒙德·菲尔德。  奥罗拉猛地从冥想盆里挣脱出来,瞪大眼睛看着邓布利多,浑身都在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摇摇晃晃地朝后退:“贝拉特里克斯,是她!是她杀了我父亲!我看到了!”

斯内普伸手把她按到旁边的椅子上,抬头眼神幽深地看着邓布利多。他知道对方这么做的意思,西里斯已经出狱,奥罗拉很快就会知道他曾经出现在过埃蒙德·菲尔德的死亡现场。  再加上西里斯和他的关系一向水火不容,不管最后动手的人到底是他斯内普还是贝拉特里克斯,西里斯都不会原谅。与其等西里斯以片面的角度告诉奥罗拉这件事,倒不如让她知道一个最后的真实结果。  这样一来,不管西里斯再说什么,奥罗拉都不会再质疑邓布利多对他的信任,也不会因为这种质疑而拒绝答应邓布利多接下来要说的事,反而会因为知道埃蒙德死去的真相而更加愿意去做这件事。  从整个巫师群体的存亡安危来说,这位白巫师无疑是伟大的,不过从有的角度来说,他也挺可怕的。  察觉到奥罗拉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后,邓布利多点点头,晃了晃魔杖让桌上的一杯奶茶漂浮到奥罗拉面前:“的确是她做的。你的父亲很了不起,奥罗拉。他可以说是差不多同时和雷古勒斯一起认识到了伏地魔在制作魂器。这也是雷古勒斯后来恢复记忆以后才告诉我的,他们两个还曾经有过短暂的接触。可惜你父亲的猜测没来得及被他亲自证实。”

“魂器……”奥罗拉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字眼,能感觉到有一种冰凉的阴森从那些音节里渗透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容器,用来承载一个人的灵魂碎片。只要魂器还在,那个人就一直都有复活的可能。那是一种非常可怕而强大的黑魔法,可以让灵魂碎片依附在任何物体上。”

邓布利多简练地回答。  “灵魂……”奥罗拉端着茶杯的手僵硬了,“那,那斯莱特林先生的那本日记其实,也是……一个魂器?”

“是这样。”

斯内普说。  “不过当然了,魂器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还是得看那个制作人的想法。”

邓布利多说着,忽然问,“我想你刚刚也看到了,西里斯提到了西弗勒斯的名字。”

斯内普收回搭在奥罗拉椅子上地手,看起来像座石像那样凝固。  奥罗拉沉默了好一会儿,校长室里没有一丝声音。这种沉默在时间的作用下被催化成一种实质性的压力,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漆黑无光的眼睛里机械地倒映着对方长发上的灿烂色彩,像被撕破了一个豁口的黑色深渊,涌动出背后的光明。  “是的,我听到了。”

奥罗拉的语气变得有些雾蒙蒙的,抓不住的真实,“我知道斯内普教授他曾经是……”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斯内普又看向邓布利多,好像终于反应过来邓布利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可是那次魔法部审判的时候,您说的是……”  “我们那时候说的是西弗勒斯不在那里,是的。”

斯内普看着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来,纤细的手已经端不住那个杯子了,有些失焦的暖棕色眼睛直直地对上他的:“您其实,是在那里的,对吧?”

她的声线纤薄得如同夏蝉初生的双翅,轻得经不起一丝尘埃,随时都会碎裂那样。  只要他说不是。奥罗拉仰视着斯内普,心跳沉寂到快停止。只要他说一句否认的话,她就会信。  然而他回答的却是:“是的,我当时在那里。”

他的神态冷漠空洞,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弧度存在。  奥罗拉手里的茶杯滑落下去碎裂在地板上,浅棕色的奶茶溅落四散,像一地的泪水那样。  斯内普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心里有个恶毒的声音在不停地冷笑着,催促着面前的少女快点说出那些他早就想听到的话。  ——“你不仅是个食死徒,你还是个满手血腥的杀人凶手。”

是的,我是。  ——“你欺骗了我,欺骗了所有人,你是个肮脏恶心的骗子。”

是的,我是。  ——“你为什么还能活着,你为什么还没有去阿兹卡班,你才是那个该被关进去判死刑的人。”

“可是。”

奥罗拉低着头,淡金的发丝垂到她湿漉漉的手上,梦呓般地说到,“贝拉特里克斯才是凶手,不是你。”

“是的……”斯内普说到一半突然发现,对方说的话竟然跟他想过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该死的,她在说什么?!  斯内普平静到冷酷的面具有些裂开,油然而生的怒火背后是清晰刻骨的虚弱呻/吟。他很想现在就离开这里,随便老蜜蜂接下来怎么到处飞舞煽情演讲,都不关他的事。  “是的。”

邓布利多似乎并不惊讶奥罗拉的反应,“就像你知道的那样。人都是会变的,至少我是相信西弗勒斯的。”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的长夜不可抗拒地笼罩下来,沉重的黑暗布满天空和每一寸土地。  “他没有伤害过我。其实他有很多次机会,很多很多的机会。”

奥罗拉说着,重新抬头看着邓布利多,“是的,我也相信他。”

有一种很细微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斯内普的听觉里。  那是在小的时候,蜘蛛尾巷被隆冬大雪包裹着,家里被变得像个冰冷的坟墓一样,最难熬的时候。艾琳抱着年幼的他,从指尖窜出微弱的明亮火花的声音。  艾琳说,这是凛冬将尽,春天来临的声音。  是希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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