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1 / 1)

斯内普把最后一批用血皮藤制作出来的透明魔药送到雷古勒斯手上的时候,他发现对方正坐在椅子上,盯着校长室外因为夜色将至而暗沉沉的低垂云层发呆。  他深灰色的瞳孔色彩和那些云层几乎融为一体,看起来仿佛没有任何聚焦一样的茫然空洞。邓布利多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轻轻用银汤匙刮了刮杯沿,然后看着转过头来的对方温和地笑了笑:“你最近的气色看起来真的好了很多,还会有那种动不动就想昏睡的感觉吗?”

雷古勒斯摇摇头,换了一个比较正式的坐姿,回答道:“没有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那就好。”

邓布利多说完,又转向一旁的斯内普,“我们现在能帮助雷古勒斯恢复记忆了吗?”

“看情况。”

斯内普略带着审视意味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忧郁男人,漆黑瞳孔里浮动着一层冰凉的暗光,仿佛要剖开他意识深处的所有秘密那样的锐利,“斯宾尼教授……既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回忆起来那些自己曾经学过的东西,那我想他的状况应该跟我之前的设想有挺大差别。我不太好断论他的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

“这样啊。”

邓布利多沉吟了一会儿。  斯内普看着他:“关键在于,那些记忆到底自行恢复了多少?”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声音和外面的云层一样充满灰暗,毫无生机的摇摇欲坠:“我能记起来一些很模糊的东西,但是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个空旷漆黑的山洞,到处是水,还有一些模糊的人影……我只能想到这儿,我越是想往前想曾经发生了什么,越是痛苦。我根本抓不住那些影像,它们太破碎了,我不确定它们是否有价值。”

“你能做到这些已经很好了。”

邓布利多安慰性地说道,双手指尖相对地合在一起,“让西弗勒斯帮你检查一下?有时候多一个人帮忙总比你一个人要好。”

雷古勒斯张了张嘴,忽然想起奥罗拉临走时对自己说,拜托不要将她的博格特是空白的事说出去,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斯内普挑了挑眉毛,“看起来您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这是一句带着关切意味的话,可惜被斯内普说出来的时候更像是一种刺探。  “是教学不太顺利吗?”

邓布利多和蔼地问。斯内普微晒地动了动嘴角,克制地压下了自己想说的话。从西里斯到贝拉特里克斯再到雷古勒斯,他从来对布莱克家族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雷古勒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回答:“还挺好的。”

邓布利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亮的蓝眼睛注视着他,好像能看穿对方所有的想法那样:“那就好,我听说你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雷古勒斯抬头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些小女生。斯内普还记得上次听斯普劳特院长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邓布利多和她一唱一和地说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这位老校长真的跟什么人都能聊得起来,用的还都是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  “这让我想起了我刚来霍格沃茨当教授的时候,我提前一个星期做了准备,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把前三个年级的内容都准备好了。”

邓布利多说着,像是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朝斯内普侧了侧身子,“我还真不太记得自己当学生的时候,这些课程上得有这么啰嗦。”

斯内普赞同而客气地回答:“我写教案的时候也发现了。”

“那要不今天就这样吧。等你彻底好了再说。”

邓布利多放下茶杯。  “好的,”说完,他起身告辞了。临走时,雷古勒斯再次朝斯内普道了谢。  目送他离开后,斯内普把视线重新转回已经起身朝冥想盆走去的邓布利多:“看起来他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恢复得倒是挺快。”

“噢,的确是这样。”

邓布利多用老魔杖,将刚刚和雷古勒斯对视的一瞬间就摄神取念成功的记忆从脑海里抽离出来,抛进冥想盆。  “不过也有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

他微微缩了缩下巴,从水晶眼镜的上方朝斯内普看去:“不打算过来看一下吗?”

斯内普走到冥想盆旁边,看着那些银白色的丝线徐徐扩散开,无数的记忆开始在冥想盆里自动展现了出来:  和雷古勒斯说的一样,他的记忆确实恢复得非常差。一旦触及到为什么会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那部分,就破碎得根本看不清原状。  “这是什么?”

斯内普发现有一个像是项链一样的模糊轮廓一直在反复出现,但是完全没办法看清那是什么。  黄铜色的坠饰,银色的链子。  “不知道,这个我会调查清楚。不过我真正想给你看的是这个。”

邓布利多挥了挥老魔杖,另一段记忆浮现了出来。  冥想盆里的银色水纹逐渐被一种温柔又热烈的金色所取代。最先出现的是满教室的瑰丽阳光,然后是伸手在木桌上欢快点着某首不知名曲调节拍的金发女孩,她的长发在那种夕阳的照射下,几乎透明那样的美丽,和光色融为一体,脸庞却埋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斯内普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明白邓布利多干嘛给他看这个。然而邓布利多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老魔杖晃了晃,示意他继续。  画面又变了。  奥罗拉站在那团不断变幻的博格特面前,样子颇为紧张。博格特一直在试图变幻出什么东西,但是最后没能成功,被雷古勒斯重新关回了箱子里。  她的博格特是一片空白。  “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它也是一种神奇生物的缘故。通常它们都不会伤害我。”

女孩给出这样的解释。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但是给出来的理由倒是听起来挺有道理。  “您会告诉其他人吗?”

……  “不会。”

雷古勒斯回答。  斯内普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雷古勒斯不愿意让斯内普帮他检查记忆的原因。  “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邓布利多看着冥想盆里,正慢慢远离着朝门口走去的女孩,“我原先觉得她和纽特那孩子真像,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确实是。”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冥想盆里的女孩,直到她消失在满是银色发亮波纹的画面里。  ……  后半夜的时候,窗户外的雨声开始越来越密集。奥罗拉把自己朝那团轻厚的被子里缩了又缩,在床上蜷成一团直到天亮。  她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团没有形状的博格特,还有萨拉查在淡黄色羊皮纸上写下的种种警告的话。一早起来的时候,奥罗拉感觉整个人跟完全没睡一样,后脑勺痛得厉害,视线里都是雾蒙蒙的。  好在第一堂课是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的占卜课,大部分学生选择这门课都是用来补觉的,比如沃克斯和卡洛琳。  整个课堂上唯一能够从头到尾保持着惊人热情的大概只有塞西莉亚了,据说她的奶奶曾经是巫师界极负盛名的一位爱情占卜师,因此她从小就对这些占卜类的东西极为痴迷。  在其他学生连如何正确掌握茶杯方向都还困难的时候,塞西莉亚已经能够根据里面的茶叶形状,准确地做出一些预言了。奥罗拉对于占卜课的期望不高,纯粹是因为觉得好玩儿才选择的它,毕竟从她开始上课的第一天起,她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明白自己绝对不是预言家的料。  那些书本上的东西比魔药学简单不了多少,看久了就和英国的连绵阴雨一样,让人只想昏昏欲睡。  今天占卜课的内容是塞西莉亚期待已久的,关于爱情运势的占卜。事实上等奥罗拉坐到教室了以后才发现,不仅仅是塞西莉亚,班上的大部分女生都对今天的授课内容充满了期待。  奥罗拉选了一个最角落还没人的位置坐下,趴在桌子上困顿得仿佛只剩一副空壳儿,一阵风吹进来就能把她卷走。苍凉无力的孱弱光芒从头顶的彩绘玻璃窗户外扑落进来,奥罗拉听着这规律密集的雨声,昨晚因为它们睡不着觉,白天又觉得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安眠曲。  她强打着精神把自己下巴枕到光滑的木桌上,从包里摸出萨拉查的日记翻开,眼睛几乎要看不清这位蛇祖的样子,只能看到一条纤细柔韧的条状物:“早安,斯莱特林先生,您知道博伽特吗?”

“博格特。”

萨拉查纠正了她的拼写错误,把那个写错的字母拎出来吃掉,“怎么了?”

“我的博格特是空白的。”

奥罗拉顶着一双几乎是蚊香状那样的眼睛写出这句话,笔迹都是漂浮的。  萨拉查嫌弃地把它们都吞进去,写:“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拿着我这本日记这么久?”

奥罗拉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嘶地吸了一口凉气,继续写到:“我不知道,先生。那时候好多同学都看到了,我觉得等我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大家就都在讨论这件事了。”

“你怕被发现?”

“对。我不想被退学,也不想离开这里。”

她很喜欢这里,很喜欢很喜欢,不管是麻瓜社会也好,巫师社会也好,她都很喜欢。  她已经离不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人。  “谁跟你说博格特空白就会被退学了?”

萨拉查奇怪地问道,“你那个新朋友一天到晚头发换几十种颜色不也没被退学?这种想法你难道不是应该在第一次偷跑去禁林的时候才会有吗?”

“可是如果被问起来我怎么说?”

奥罗拉本来想加一句违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是很快她意识到萨拉查是不会相信的。他不提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懒得问又不在乎而已,如果奥罗拉骗他,后果不堪设想。  最好的办法是既然对方不问,那奥罗拉就跟着一起装聋作哑地避开这个话题。老实说,她很感激萨拉查的这种态度。  “那你上次怎么糊弄你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

奥罗拉把当时自己说的话原本地写了下来。萨拉查看完,微微笑了笑,看起来格外的阴气森森:“看来你不笨嘛。这个解释比‘我什么都不知道’强多了。”

“可是他们真的会信吗?”

“那就要看你的了。博格特的空白你还可以用这个糊弄过去,但是如果是摄神取念就不行了。”

“那是什么?”

“这是我这本日记上施加的魔法之一,很显然对你不起作用。我说过了,你的特别之处在于精神力,魔药则是直接作用于你的身体。摄神取念做不到的,吐真剂之类的魔药能做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要怎么做?”

萨拉查用尾巴尖垫在下巴下面,黄金瞳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摄神取念是需要眼神直接接触才能起作用的,你别去看他的眼睛就好。”

“……就这样?”

“你以为这样很容易吗?优秀的摄神取念师可以通过你和他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就能知道你脑海里有些什么,你以为还要等着和他对视到什么时候?”

“……照您这么说,我岂不是只有自戳双目才能有效?”

“你瞎他可不瞎。”

萨拉查冷笑,笔迹突然变得格外凌厉,“真要避免摄神取念的话,你得把你自己的眼珠挖出来才行。”

“……”所以这种道德败坏又丧心病狂的魔咒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  这时,特里劳妮教授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从教室前排传了过来,带着溢于言表的兴奋:“塞西莉亚掌握得很好,你很有天赋!”

“其实是我奶奶教过我。”

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笑了,吐了吐舌头说道。特里劳妮点点头,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亲昵得拍了拍:“她还教了你什么?”

“她说,这世界上有三种魔法是最伟大最不可控的,所有人都得臣服它们的法则和安排。”

塞西莉亚的眼神闪亮而坚定,重复出她奶奶曾经语重心长地教导过她的话,“时间,生命,爱。没有人可以打败它们。”

“噢,你的奶奶说得很对,亲爱的,确实是这样。”

特里劳妮推了推眼镜,“在所有魔法里,最公正的是时间,最难以预料的是生命,最浪漫而残忍的是爱。这就是为什么占卜被需要的原因。”

她又开始自说自话,在课堂上,特里劳妮教授经常跑题,而且总是有对任何事都反应过度的毛病。  一个格兰芬多的男孩忽然举手,用一种挺严肃的学术讨论式口气问道:“那么教授,这三种魔法中,哪一种最强大呢?”

“噢,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特里劳妮教授将自己的水晶球捧了起来,手指轻轻沿着光滑的表面滑过,里面立刻闪现出美丽的光点。  塞西莉亚看着对方,很认真地回答:“除非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生命存在,那么爱永远是最强大的魔法,它可以超越生死,无视时间。我相信我奶奶说的话。”

男孩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  特里劳妮微笑着示意塞西莉亚坐下:“就像几百年前曾经有一位巫师诗人说的一样……”  奥罗拉突发奇想,写:“那要是我把眼睛蒙起来会有效果吗?”

“……”萨拉查顿了一下,感觉这句单词有毒,无从下口。  “爱是一切问题的终极,即使它蒙着眼睛,却依旧能走进你的心里。”

占卜课教授说完,扬了扬手,“下课吧孩子们。”

“……或者还是算了。”

奥罗拉收拾好书本塞进书包里,快步走出教室,沿着楼梯一路往下。  然而非常不凑巧的是,她刚到底楼,远远的就看到斯内普正在门口和雷古勒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不是吧……”奥罗拉停在原地看了他们一会儿,正对着楼梯口方向的斯内普很快看到了她,朝她这边望过来。  别去看他的眼睛。  奥罗拉想起萨拉查的话,立刻掉头就挤开面前的人群朝前走去,很快消失在越来越多的人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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