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闲载着牧歌策马奔腾潜入太斗剑的意境世界后，还没来得及共享人世繁华，就见证到了满目疮痍的天渊城。
“这里就是千年前的天渊城？”
牧歌站在山头上，看着破败的城池、四起的硝烟，面露震惊。
“上次我来这的时间节点，还不是这样子的。”
余闲环顾四野，心里萌生了不祥的预感。
难道，这是天渊城覆灭前夕的景象？
来不及探究，余闲忽然注意到了牧歌焕然一新的装束。
和自己身上的“原始人装束”一样，牧歌也换上了一套很原始的服饰。
兽皮靴、兽皮裙、兽绒小背心，裸露出来的肌肤呈现小麦色，充满了原始的风情。
尤其那一双终于暴露出来的大长腿，又细又长，还有肌肉的轮廓线条，格外的吸精……不对，是吸睛！
只可惜，胸口依旧存在着缺斤少两的两个问题。
“你看什么？！”牧歌察觉到余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胸口，立刻恼色上靥，捂住了那两个问题。
“我……只是在好奇，你在这個意境世界里，究竟是扮演什么角色。”余闲一本正经的回道。
牧歌一怔。
“我在这个意境世界里，扮演的是青云的角色。”余闲继续很认真的打量着牧歌的身段，将上次梦游天渊城的故事大概说了一下。
牧歌蹙着柳叶眉沉思了片刻，道：“如你所说，当时祝成真人在这个意境世界扮演的是真魔，那是不是可以以此推测出，每个人在青云的回忆里，都会按照特定的因素，扮演相应的角色。”
“所以，这个特定的因素会是什么呢？”余闲也在默思，沉吟道：“难道，是根据和我的关系决定的？”
牧歌惊疑不定，突然看到一只黑色的怪物从空中袭来，立刻提起了手中剑，一记挥砍，堪堪击退了这只怪物。
她定神留意到手中剑，不由一愣：“还是承影剑？！”
余闲也注意到了。
牧歌在这个意境世界的佩剑，依旧是上古神兵承影剑！
不容他们多想，眼看那只怪物依旧盘旋在上头，对着两人虎视眈眈，余闲也举起了青云剑，几下挥砍，挥出的凌厉剑气隔空射向了怪物！
那怪物相当敏捷，扑扇着翅膀，躲过了这几道剑气，然后仓皇的逃走了，大概是知道了这两个猎物很棘手。
“这是魔！”
牧歌再次俯瞰天渊城，很快又发现了几只魔怪在城池中穿梭纵横！
“魔窟没堵住！”
余闲心头大骇，他隐约猜到了天渊城覆灭的原因。
但问题是，圣族人呢？
由圣帝这些超凡的大修行者守卫魔窟，怎么还会任由魔怪跑出来祸乱天渊城？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青云大人，紫霄大人。”
这时，一个负伤的圣族战士跑了过来，惶恐道：“不好了，我们撤出去的族人们在路上遇到了天魔的袭击，死伤惨重，您两位快过去救救大家吧！”
余闲心里一动。
天渊城里除了肆虐的几只魔怪，几乎空空荡荡、杳无人烟。
看情况是出了大灾劫，圣族的普通族人们都撤离走了。
“在哪里？”
“在那里！”
圣族战士指了一下方向，是城门口通往外面的栈道！
余闲正要赶赴过去，忽的想起什么，问那战士：“魔窟那边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负责护送族人们撤离的，魔窟那边的情况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战士惶惶不安的道：“不过这次几只大天魔群体出动，光是靠巫咸大人他们在那，怕是……”
说着，战士哀伤道：“现如今，圣帝又躺在圣殿里昏迷不醒，群龙无首，魔劫降临，难道真是我们天渊城的覆灭之期吗？”
余闲心里一咯噔！
从这个战士的话里，透露出两大惊悚的大信息！
第一，魔族倾巢出动了，而且魔的规模和等级，比上次显然要恐怖得多！
第二，圣帝昏迷了！正躺在圣殿里面！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这两个致命的劫难，难怪天渊城会落到如今境地！
“余闲？”牧歌投去征询的目光。
余闲疾思片刻，决断道：“先去救族人！”
既然他们没有在魔窟口阻击魔族，想必他们担负的责任是护送族人们撤离。
而且魔窟洞口有巫咸那些大修行者顶着，眼下，反倒是那些普通的圣族人更需要支援！
余闲和牧歌连忙祭起佩剑，准备御剑赶赴栈道，然而那个浑身淌血的圣族战士忽然跪了下来，气若游丝的道：“我、我不行了……我只会拖累两位大人，你们快去吧。”
“那你怎么办？”余闲皱眉道。
那圣族战士咬牙道：“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多砍这些魔怪一刀！”
余闲一阵动容。
嚅嗫了一下嘴唇，他拍了拍这战士的肩膀，一跃跳上了青云剑。
“最后，祝愿两位大人能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结成连理。”那战士含着真挚的微笑说道。
闻言，余闲险些从剑身上栽跟头。
神马情况？
在这个意境世界里，牧歌“扮演”的紫霄大人，竟然是自己的对象？！
牧歌瞬间也霞染双靥，上嘴唇含住了下嘴唇，似含住了无尽的羞赧。
接着，她一言不发的驾驭着承影剑，疾速的破空而去。
“……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好运。”
余闲揣着复杂的心绪，御剑腾空，最后，深深的看了眼下方曾经恬静优美的城池、也是如今的人间修罗场。
为什么会这样……
……
两人御剑划破长空，越过城门，飞抵到了山中的栈道。
彼时，一群圣族民众正聚集在栈道中，老弱妇孺们缩在角落，成年的男子们，全在挥舞着武器跟一群魔怪拼杀鏖战！
为首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巨人壮汉，正是力牧！
而如今，力牧身上魁梧虬结的肌肉上，已然伤痕遍布！
“宰了你们这群畜生！”
“老人孩子妇孺先走！”
“你们闪开，让我来！”
力牧战意汹汹，挥舞着巨斧，一次次的砍向魔怪。
然而那些魔怪太多也太凶悍了，又全都长着翅膀，俨然占据着上风。
更要命的是，这些魔怪还很狡猾，眼看招架不住力牧等人，于是有一只魔怪趁乱冲向了角落的圣族人！
“啊！”
力牧发出惊怒大吼。
然而鞭长莫及了。
眼看一个孩童即将迎来魔怪的爪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光袭来，接着黑血喷洒，那只魔怪哀嚎着落在了地上，拼命的扑扇着翅膀，试图爬起来。
结果它刚仰起脑袋，又一道青光袭来，直接扎在了这魔怪的头顶！
终于，这只魔怪断气了，直挺挺、软绵绵的趴在了地上。
“青云！紫霄！”
力牧看到挡在圣族民众面前的两人，顿时展颜欢笑。
“当心！”
余闲发现一只魔怪偷袭向了力牧的后背，立刻掷出青云剑！
黑血喷洒！
一剑封喉！
力牧也顾不上寒暄，再次投入战局，嘴里嚷道：“你们两人护送着大家离开这里！”
余闲有些迟疑。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力牧他们撑不了多久。
可自己即便留在这里，面对遮天蔽日的魔怪，又有多少机会扭转局势？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和天渊城共存亡！”
刚刚险遭魔爪的那个男孩挺身而出，展现出和年龄不符的觉悟和魄力。
“傻小子！你留在这儿作甚！给我们添倒忙嘛！”力牧一边杀怪，一边吼道。
“我也能杀魔怪，我阿爸教过我的！我阿爸是个大英雄，他到死都没退缩一步，我不能丢他的脸！”那男孩用纤细的手臂举起手里的矛，红着眼眶咬着牙关。
“傻小子，你阿爸是我的部将，莪没护住他，难道还要让他儿子也没了嘛！”力牧已经趋近声嘶力竭了。
然而，男孩非但不听，还毅然决然的往前冲去，幸亏余闲一把揪住这小子，丢了回去，道：“你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大家！天塌下来，也是大人先扛着！”
蓦地，余闲又想起了厉无极曾复述过他师父的一句话，告诫道：“你记住了，无论尊严、正义、信念还是坚持，都只有在能活下去的前提下才具有意义。”
“青云大人……”小男孩眼含热泪。
余闲顾不上煽情，一扬手，那把插在魔怪尸体上的青云剑飞回到了手中。
“九重！”
余闲也不管损耗意念了，当即使出九重之术，分化成九个自己，浩浩荡荡的杀向了那些魔怪！
看到余闲的决然，牧歌怔了怔。
这明明只是意境世界的虚幻景象，抑或是发生在千年前的故事，无论他们再如何努力，都挽回不了的。
余闲冒着损耗意念的代价去奋勇拼杀，这举动，似乎有些傻了……但，牧歌却被这种傻深深触动了灵魂。
她看了眼身后那些无助惶恐的圣族人，也一跃上去，挥动承影剑跟魔怪拼杀成一团，并且也毫不顾忌的损耗意念，使出雷法攻击那些天空的恶魔。
看到这般惨烈的景象，一个圣族老人跪在了地上，向着那已经无光的苍穹哀求道：“天道啊，求求您，怜悯一下天渊城吧，怜悯一下这个人间吧。”
……
正当余闲和牧歌在意境世界开启沉浸式杀怪的时候。
风雪交加的驿馆中，秦泽和伍松正守在太斗剑以及两人的身体旁边。
突然，秦泽的耳朵一动，猛然扭头，眯眼看向了纷扬的大雪中，那个渐渐走来的身影。
伍松本来没察觉，但看到秦泽凝结起来的气息，也顺势看去，于是连忙握紧了刀柄。
“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这里，这个人的修为……”伍松如临大敌。
他们两人一个武道五品境，一个诡道四品境，感应能力都非同寻常，然而这个人直到接近驿馆时才被发现，这只能说明一点：来者的修为比他们都高！
“来者何人？！”伍松呵斥道，全身的肌肉紧绷，气血盈沸。
“雪中过路人。”雪中人戴着斗笠帽，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声音明明很轻，却能穿梭过风雪，清晰落入两人的耳朵乃至脑海中。
“站住！否则我要动手了！”伍松警告道。
那人置若罔闻，继续逼近。
伍松当即挥砍长刀，打出两道兵锋刀气，袭向了来者。
结果只听到雪中传来一阵闷响，刀气就溃散在雪花里了。
伍松还想继续挥刀，突然一声尖锐的嗡鸣传来，秦泽一把抓住伍松拉拽了过去。
下一刻，就听到清脆的哐当一声，随即，被断开的半截刀刃落了下去，扎在了雪地中！
“这是……”伍松的后背吓出了一层汗，转眼又被体内和体外的寒气浸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
看到自己用上品精钢锻造的佩刀直接被砍成两截，而截口又十分平整，伍松蠕动了一下喉结，凝声道：“是剑气？”
“不，是剑意。”
秦泽蹲下来，用手指抹了一下截口，有尚在融化的冰渣。
“剑意？！”伍松再次吃了一惊，这次是真的瞠目结舌了。
剑意也能伤人，而且杀伤力比单纯的剑气更可怕得多。
更准确的说，剑意无法直接伤人，但剑意可以凝结一切物体甚至元素，化作剑锋，威力非凡！
像刚刚，按照秦泽的提醒，应该是剑意凝结了冰雪，形成剑锋，直接斩断了长刀。
但，普天之下，能施展出剑意的，几乎寥寥无几……
莫名间，伍松想起了一个恐怖的称号，失声道：“剑圣！”
“应该就是他了。”
秦泽站在棚子下，望着距离仅剩十米的雪中人，悠悠道：“传言，当年剑圣何太柏背着剑匣子，游历世间，想搜集天下最上乘的宝剑。直到有次踏足远北的冰封之地，想去雪山部落取镇族雪山剑，结果在风雪漫天中，突然遇到天道奇景，因此福至心灵、洞悉剑道，这才晋升到了武道二品境，领悟了剑意绝学，不知道真相是否如此？”
“差不多，所以我才改变了计划，没去成雪山部落。”雪中人轻声问道：“此事鲜少有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当时雪山部落收到了你的索剑信函，全族上下如临大敌了足足一个月，我当时也在远北。”秦泽满面寒霜，透着一抹决然之色。
他甚至萌生了赴死的觉悟。
毕竟这位雪中人的修为，比起刚入二品境的厉无极更强得多。
他回想起了当时雪山部落大台吉他们对那个不速之客的描述：
雪中悍剑行。
剑圣何太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