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封建时代,农民造反的高发季节是秋天?
说白了,就是农耕社会时期,粮食是农民生存的根本,秋天既是粮食丰收的季节,同样,也是最容易出现饥荒的季节。
一旦发生粮食歉收,上层阶级又毫不留情的薅羊毛,必然会造成大量的贫农诞生,乃至成了丧失土地的流民。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各种社会阶级矛盾也成了导火索,只要一点火星,就足以造成社会底层的火药桶爆炸!
气候的日趋恶劣,长久的干旱,偶尔的洪涝,早已让这个诞生不久的帝国埋下了隐患,表面看似强盛,内在依旧百孔千疮。
天元皇帝为首的统治阶级何尝看不穿国家的外强内虚,但没办法,长达百年的乱世,留下的烂摊子需要时间来修复。
他们能做的,就是励精图治,改革变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维持社会稳定,绝不能让国家出乱子!
其实在大景开朝的近二十年时间里,农民起义一直不断,但基本没造成什么大动乱。
靠着帝国依旧雄厚的军事人才资本,每次都能有惊无险的剿灭平复。
但谁都没想到,作为龙兴之地的云州府,居然也加入到了“反叛”的阵营里。
当日,田八登高一呼后,就率着地痞流民组建的杂牌军去攻打云州城了。
若是放在一天前,光凭云州的守卫就足以轻松覆灭了这群乌合之众。
但今天偏不巧,知府朱梓突然嗝屁了,云州府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
临时顶上来的王主簿,意气风发,一通骚操作后,居然让田八这些人打进了外城。
王主簿吓破了胆,只能紧急收拢力量,全面放弃外城,守住内城,等待援军的到来。
幸亏这个时代,有了传讯玉简这项伟大的发明,圣京方面立即获悉了云州府的起义动乱。
皇帝闻讯后勃然大怒,立刻指示云州附近的卫所官兵前往平乱。
皇帝本来还想从圣京再遣军顺着运河过去增援的,但得知就是一些流民的作乱,暂时选择了静观其变。
最近北方战线吃紧,刚让威远侯率了一路大军过去,现在再开一条战线,届时圣京的防御怕是要空虚。
但皇帝仍旧不放心,毕竟云州是他的老家,老家都被人偷了,政治意义上的损害和影响将会相当恶劣。
必须要速战速决,最好今日就能平乱!
这时候,他想起了刚派去云州的北斗司三人组,当即用玉简传讯给清和,要求他们务必要斩杀叛军的首脑!
彼时,清和他们仍然在无极山上,在收到皇帝的指令前,他们也得知了田八率众攻打云州的消息。
“乱世真的要来临了么……”
清和忧心忡忡,立即和余闲他们商议对策。
“如果只是一群虾兵蟹将的话,周边的卫所官兵就足以平叛了,但这伙人里,应该混进了修行者。”余闲分析道:“甚至,那個斗笠人很可能也在里面。”
这是显而易见的,否则光凭一个田八,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哪怕田八自诩皇孙,也只能吸纳一些社会最底层的贫苦百姓。
随即,余闲看向了赤霞真人,问道:“道长,无极山的五品高手,全在这里了吗?”
他观察过了,赤霞真人到正阳真人等六位长老,以及大弟子明闰,左手都是完好无损的。
赤霞真人沉默片刻,道:“仅有我的另一名弟子藏秀,尚在山下历练。”
“他的修为如何?”
“是三代子弟中的佼佼者。”
“不可能是藏秀!”明闰突然叫道:“我师弟道心坚固,心慈人善,绝不可能是昨夜袭击你们的斗笠人。况且他下山历练是受师父之命,怎会助纣为虐呢!”
“那敢问,你对这师弟在山下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吗?”余闲问道。
明闰语塞。
“明闰,藏秀离开无极山之前的举止如何?”赤霞真人也跟着问道。
明闰回忆了一下,沉声道:“看着很正常,不过……下山前的几日,他有时莫名的烦躁不安,我曾询问缘由,他也不肯说,只是反问了我一个问题。”
“问的是什么?”
“他问我,若是一个人出生时,就注定没有福缘,当如何逆反?”明闰缓缓道:“弟子按照祖师爷的教诲回答他,顺为凡、逆为仙!”
余闲等人的面色倏然一变。
想了想,余闲问赤霞真人:“这个藏秀的身世如何?”
“云州山脚下的农户之子,二十年前,他全家惨遭贼人杀害,只留他一人,本座念他孤苦伶仃,就将他收入座下。”赤霞真人道。
“贼人抓到了吗?”
“至今仍是无头公案。”
“那他应该意念不通达了,又是如何修到道教五品境的?”
“刚上山时,此子资质平平,耗费十余年光阴,才勉强练至七品刚柔境。”
赤霞真人似乎在回忆这名弟子的一路颠簸成长,唏嘘道:“但在七品境之后,他突然呈脱胎换骨之象,修为突飞猛进,如今已是仅次于明闰的三代弟子,本座观他天赋内秀,于是赐他道名藏秀。”
“师兄,有句话,我曾经与你提过的。”正阳真人突然开口道:“我怀疑,藏秀除了道教术法,还修行了其他学派的法诀。”
“他的根基很一般,远不如我座下的那只小猴子,但我曾观察过,他的根基竟相当扎实,远超寻常的道家弟子,道教术法绝对达不到这效果。”
赤霞真人的脸色越发暗沉。
或许他早已察觉到了这弟子的蹊跷之处,只是师徒情深,不忍探究下去。
“请教道长,那你觉得,哪家学派的法诀,能达到夯实基础的绝佳效果?”余闲已经渐渐摸索到了线索。
正阳真人灌了一口酒水,咂嘴道:“诸子千家里,要论夯实基础的高低效果,自然当属佛门法诀最佳。”
佛门也是八大学派里,公认最难修行的学派,以至于到今天,世间已无佛门圣人的踪迹。
余闲想起了裴琦,这个小国师,就是同时修行地术、诡术和佛门法诀,因此道行高深莫测。
一念至此,余闲推测道:“那有没有可能,藏秀之所以前面十年平平无奇,就是在偷偷修行佛门法诀,直到基础大成,在道佛两家的双重效用下,令他的修为突飞猛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乌小蛮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余闲面色诡异的道:“因为,我曾听说过一个类似的故事……”
……
豪雨如注。
黑云笼罩了整座云州城。
分不清此刻是白天抑或黑夜。
但在许多百姓的心里,已经被黑暗充斥满了。
外城被田八的杂牌军攻陷后,陷入了萧杀混乱的局面。
那些恶徒流民们冲入一户户人家,肆意的烧杀抢掠,将人性的黑恶尽情宣泄。
田八挑了一间外城最大的宅子作为临时府邸。
这是他之前当劳役时,跟随的那个捕头的宅子。
如今,那个曾经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捕头,已经被他斩首示众了。
他鸠占鹊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前上司的妻妾女儿给绑到了一块。
当初他就眼馋前上司的妻妾女儿。
而那时,这些女子根本不曾用正眼看待他,只当他是条狗。
此刻,这些女子依旧没用正眼去看他,却是把他当作了恶魔!
看见这些女子吓得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田八的心态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你们这些婊子当初不是瞧不上老子嘛,现在老子就让你们在身下好好瞧瞧老子的雄风!
“来吧,宝贝们,谁先来?”田八一边解裤带子,一边兴致勃发地道:“夫人,还记得当初你让我学狗叫,要不现在你也学狗爬吧,顺便亲自演示一下,教教你女儿,等会她也用得上。”
这些女人们哭成了一团,惊恐畏惧、羞愤欲绝。
“来吧,小母狗们!”田八正要扑上去,忽然一道寒光沿着他的脸颊划过,狠狠扎在了他和女人们之间的地上!
他错愕的扭过头,看到了斗笠人!
“刚进城,就忙着快活享受,你就不担心等会援兵来了,和内城的官兵把你包饺子嘛。”斗笠人寒声道。
田八忍着怒火,道:“现在都天黑了,又下着大雨,官兵哪有这么快来。再说打了一天的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竖子不足与谋。”斗笠人冷哼道。
他一张手,扎在地上的佩剑就飞回到了他的手心里,然后直接扭头离去。
“嗳,你走去哪?”田八急忙道。
“怎么?还指望我留下助你这滑稽的谋反大业?”斗笠人偏头冷笑道:“我之前就说过了,助你破城,只是还葛先生一份人情,既然任务完成,我们自然分道扬镳,你接下来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撂下这话,斗笠人提剑走出了屋子,没入了倾盆大雨中。
看到这一幕,田八怒不可遏,他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其实,他早有这个猜测了。
昨晚,那位自称葛先生的儒士教唆他谋逆时,他一开始自然是拒绝的。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但葛先生还是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住了他,不仅给他出谋划策,还安排了一个大修行者助他成就大业。
当他见证到斗笠人的超凡修为,这才下定了谋反起事的决心。
反正他已死路一条了,不如搏一把,兴许真能搏到一场富贵。
直到攻城时被这场大雨一淋,他才恢复了一些清明理智。
他开始纳闷,自己怎么就被葛先生给忽悠住了。
他怀疑,葛先生似乎懂一门蛊惑人心智的法术。
记得以前听戏时,他曾听说书先生提过,儒道七品的论辩境,如果修行者走火入魔,就会衍变成“诡辩”。
而这诡辩术,就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靠着胡诌就能迷惑他人的心智!
现在一看斗笠人半途撒手离去,田八终于认识到,自己确实是被忽悠上了贼船!
“敢情让老子在前面冲锋陷阵,只是这些人的阴谋一环,说穿了,老子就是他们摆布的棋子。”
田八虽然长期厮混于社会底层,但脑筋倒是相当好使,很快就琢磨出了这里面的小九九。
虽然不清楚葛先生和斗笠人的目的是什么,但田八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只是充当炮灰的命。
“说书先生讲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洪九州当年一个小和尚,都能逆天改命成就霸业,我田八为何不能效仿?!”
“现在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了,只能豁出命继续走下去。说书先生还讲过,我命在我,不属天地!”
经过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起事,田八大有开窍的迹象,他沉吟了片刻,当即召来两个左右手。
这都是他混迹街头的发小死党,因犯事被捕入狱,刚刚被他营救了出来。
“马上传达下去,再给大家一炷香的时间搜刮钱财,一炷香后,所有人集结在这,听我号令!”
“大哥,咱们要继续攻打内城吗?”
“你傻啊,等会附近卫所的官兵就来了,留在这,岂不是给他们包饺子。”
田八现学现用,快速布置道:“现在夜时,趁着这雨下得正大,官兵们赶过来也没那么容易,我们集结人马后,立刻出城远走。”
“离开这里后,我们转战其他府县,一路破城,一路搜刮,再一路发展壮大,等羽翼丰满,我们便寻一处根据地安定下来,图谋发展大计,再择机逐鹿天下!”
“大哥言之有理啊!这计划太高明了,请收下弟弟我的膝盖!”
“大哥,您果然是将星在世,要莪说,云州的下一个皇帝,非你莫属了!”
被兄弟吹捧了一番,田八再度飘飘然,但这次他不敢再麻痹大意了,连忙催促他们去办事。
等人离开后,田八回头看着那些泪眼婆娑的女人,舔了舔嘴唇,道:“一炷香,虽然匆忙了一些,但也应该来得及,嘿嘿……”
田八正要继续解裤子,冷不丁的,一阵惊雷从天而降,硬生生的把屋顶打出了一个窟窿!
迎着浇头的雨水,田八的身心再度凉了一大截。
他想起了那个斗笠人技惊四座的雷法!
“王八蛋!都当反贼了,还充什么豪杰!”
田八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又悻悻的瞪了眼那些女人,最终一跺脚,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