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弦月东升。
喧闹了一天的圣京渐渐平息。
饱读了一下午诗书的余闲,悠悠哉的回到侯府。
现如今,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大体就和自己前世看过的那些修真小说差不多,这是一个皇权和修行并存的世界。
一开始这块大陆上学派林立,一度有过诸子千家的文明盛世。
但在历史长河中,绝大部分学派都消亡没落了,硕果仅存的只有八家。
也只有这八家,实现了修行上的突破,并有圣人出世。
除了常规的武道、儒家、佛门、道门,
还有法家、巫教、诡道和天地会。
法家,说白了就是主张依法治天下,沈修就是法家的典型代表。
对了,这个学派还极力反对贵族垄断经济和政治利益的世袭特权,要求按功劳与才干授予官职。
这也解释了沈修为何对威远侯等功勋如此仇视了。
巫教就是南边的特色教派,成天玩巫术蛊虫的那种。
诡道也称魔道,一群不人不鬼的家伙,虽然也是如今八大主流学派之一,但一向被其它七个学派视作邪门歪道,大景王朝更是严厉封杀此道。
至于剩下的天地会,可不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而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学会组织,聚集了一群天师地师,之前谋逆叛国的那位国师,就出自这个组织。
但这八个学派也不是永恒不变的,若是其他学派有圣人出世,一样可以跻身主流。
至于这八大学派的修行体系,以及王朝更迭……余闲打了个盹,没时间看。
但有了这些世界观的认知,余闲也坚定了要谨慎做人的念头。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上有皇权、下有修士,以后每天出门还是先看黄历吧。
余闲给自己立了个小目标。
吃过晚饭,回到内院的时候,余闲碰见了林三的两个哥哥,林大和林二。
余闲一边八卦这三兄弟是不是被人从林子里捡来的,一边上前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公子安。”
林大和林二连忙行礼,毕恭毕敬道:“夫人交代的事都妥当了,马上就运走。”
余闲却有些心绪难平,想了想,道:“棺材呢?”
“停在后门外头。”
“我来给她入殓吧。”
“公子使不得啊!”
林大和林二慌忙道。
“你们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余闲一挑眉头:“我的话也不听了?”
前身在这些下人的心目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畏惧。
林大和林二一看如此,只得苦着脸答应。
对何怜香,余闲有怜悯,但不多。
毕竟这女人曾经想嫁祸置他于死地,他不可能因为何怜香的可怜身世就当圣母。
他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黄历提示今日宜入殓,他想看看能否再收获一份福缘。
要不是被禁足了,余闲甚至还想试试给何怜香安葬立碑呢。
来到祠堂门口,那具遗体依旧孤零零的躺在那。
弦月的光辉落在白布上,隐约泛起了一层光晕。
场面有些刺激。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让蒙在遗体上的白布轻轻上漂,露出了何怜香的半截身体。
正好何怜香今天的衣裳还是红色的。
惨淡的月光投射下来,落在遗体的身上,多了几分诡异。
“林三也真是的,不拿石头压一压,晦气。”
林大立即上前把白布重新蒙好。
然而,又有一阵夜风吹来。
这次的夜风更大了。
即便林大压着白布的一头,另一头也被吹起,露出了何怜香的脸。
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夜风带寒,让林大林二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余闲作为武者,稍好,只是觉得后背莫名有些发凉。
月光又爬到了何怜香的脸上,让那张美颜的脸蛋透露出几分妖冶。
也许是这个诡异画面导致的错觉,余闲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却又说不上来。
似乎,何怜香死后的面容肌肤,变白的速度有些快了。
这又衬托得她的嘴唇愈发红艳,仿佛能渗出鲜血……
林二忍着几乎要窜到嗓子眼的心跳,迈开微颤的双腿凑过去,拉住白布的另一头,蒙住了何怜香的脸。
兄弟俩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片刻后,他们问余闲:“公子,你确定还要亲自给她入殓吗?”
余闲心里一度有些打鼓。
但话都说出去了,总不好在下人的面前认怂。
况且他白天又不是没抱过何怜香的遗体,家里又有拉轰的爹娘罩着,想来出不了事。
壮着胆子,余闲走了过去,将双手伸了出去。
他淬炼过骨肉,力量超常人,很轻松的托起了遗体。
打开后门,门口的驴车上正停着一具棺木,在林大和林二的协助下,遗体被顺利放入棺内。
【完成入殓,获得一道红色福缘】
这条信息浮现在余闲的脑海中。
同样是白事,之前祭祀获得的是青色福缘,现在换成红色的了?
余闲看着一身红衣的何怜香,心想这该不会是红衣厉鬼的馈赠吧?
“公子,这东西得赶紧送走,不然晦气。”
林大和林二紧张的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就叫驴夫赶紧运走棺材,他俩也骑马跟了上去。
余闲目送驴车远去,同时意念又进入了那个玄妙的空间中。
姑且就叫黄历空间吧。
意识进入宫苑中,余闲就看到有一道红色的流光钻入了请灯阁中。
又一条信息浮现:
【可点亮一盏往生灯。功效:超度亡灵往生极乐,能极大化解亡灵死前的怨气】
余闲瞅着这条使用说明,突然觉得这一盏天灯的作用有点鸡肋。
祭祀灯好歹能召唤亡灵唠嗑几句。
给亡灵超度,似乎没什么实际好处。
“要不取之于鬼用之于鬼?”
余闲一边往回走,一边核计着是不是给何怜香超度一下。
这时,他又碰巧遇见了迎面跑来的林三。
见林三神色匆忙,余闲问道:“怎么了?”
“公子,兵部尚书来了。”
余闲闻言,目光直接凝固。
林三以为余闲是紧张了,又解释道:“公子不用担心,孙尚书已经知道了真相,他过来不是找您的。”
“那他来做什么?”
“索要何怜香的尸体。”
林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鄙夷和忿然:“我在旁边偷听了几句,好像是孙尚书想利用何怜香的尸体,引出她的那个妹妹。”
余闲的神情浮现出一缕冷意。
前面提过了,他对何怜香谈不上有什么喜恶。
良心道德善念,是有,但都不太多。
只是孙鹤年的行径,突破了余闲的三观底线。
于理,何怜香联手妹妹杀了孙传宗,孙鹤年把人挫骨扬灰都说得过去。
但于情,孙鹤年没资格这么做。
别忘了,孙鹤年曾对何怜香姐妹的父亲恩将仇报,还想要霸占姐妹俩的初夜。
现在让孙鹤年尝到丧子之痛,也算是血债血偿了。
再说这种人面兽心的老色批,有什么脸再去摧残人家的遗体呢?
甚至,余闲可以想象到,孙鹤年会如何摧残何怜香的遗体。
比如扒光衣服后悬挂在城门口,逼得何惜玉现身!
然而,不齿归不齿,余闲却不知道该如何制止。
而且,威远侯他们想必也是如此。
“是父亲大人让你去找遗体的?”余闲问道。
林三苦着脸道:“侯爷他们也没辙。”
确实没辙。
一个敌国余孽,杀人重犯,事主来索要遗体,威远侯拿什么理由拒绝?
特别是威远侯府如今还处于如履薄冰的时期。
“公子,我得赶去祠堂那边了,免得我那两个哥哥把遗体送走。”林三说着就要往祠堂方向去。
余闲淡淡道:“他俩刚刚已经送走了。”
“啊?这可麻烦了!”林三跺脚道:“他们走了多久,我得赶紧追上去,叮嘱他们把尸体火化了!”
余闲一怔,问道:“父亲大人派你来,是想要烧了何怜香的尸体?”
林三点点头:“其实是夫人偷偷吩咐的,回头孙尚书追问起来,就说我们早早就把人烧了。”
余闲莞尔。
自己的新爹新妈,良心貌似比自己多一些。
烧了也好,起码不用死后还被人糟践了。
就在两人闲谈的时候,
一道幽暗的红芒诡异的从内院角落冒出来,如水流般的快速滑向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