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与黄晴眉抵足而眠,几乎说了一夜的悄悄话。
好似要把二人之前错过的20几年的话都要说完。
宋云初把自己的离开这段时间的作所作为,哪里留有什么暗手,将来又是如何打算的,都详详细细地说给黄晴眉听。
黄晴眉则是把这段时间,慈幼院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说给了宋云初听。
说着,说着,黄晴眉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宋云初以为黄晴眉这是累极了,睡着了。
毕竟,黄晴眉即便是有些武艺在身,也是一介凡人。
宋云初在考虑是不是教黄晴眉修炼仙法。
毕竟,遇到一个知音太难得。
若是在将来,黄晴眉垂垂老矣,而她自己还是青春年少,到底是让人心里难过。
这时候,黄晴眉似是下定决心了一样,对宋云初说:
“妹子,这段时日,我们慈幼院多了几个不应该进慈幼院的孩子。”
“哦?”宋云初听了来了兴趣,“姐姐快些说来听听,何为不该进慈幼院的孩子?”
黄晴眉沉吟一番,像是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
“原本,我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这段时间,慈幼院门口间隔个三五日,总能出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四处打听,也打听不到谁家丢了孩子。”
“问那孩子,孩子也都是只是摇头,仿佛是对什么事也不知道。”
“但是,听孩子说话的口音,却是本地人。”
说到这,黄晴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其中包含的情绪极为复杂。
怎么说呢?
生气有之、同情有之、无奈亦有之。
“那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回我的客栈盘账。”
“路过一处馄饨摊子。馄饨摊子上有一对母子在吃馄饨。”
“原本我也不会注意他们,但是,那个妇人说话天生嗓门,让我知道了我们慈幼院门口出现那些男孩的原因。”
“我只听那个妇人说:‘儿啊,等下到了那个什么慈幼院门口,娘亲就躲起来,你就哭。
哭到里面的人出来接你。要是他们问你是哪里来的,你也别回答,就摇头就行,知道不?’”
“那男孩却是不肯,只说不要离开母亲。”
“呵呵!”黄晴眉讽刺一笑,接着说:
“那个母亲说什么呢?她说:‘儿啊,你去了只管在那里住下,娘亲可是打听清楚了,里面吃的喝的可是好着呢。
还教读书认字儿。你只要在里面待到15岁,你就回来。
娘亲在镇子上给你找个好活计,再给你张罗一房媳妇。这不是顶顶好的事儿?
你若是读书读得好,你回来以后,你就去考秀才,将来也当当官老爷。
到时候啊,你可是要好好孝敬我。’”
黄晴眉学着那个妇人说话的样子,把那一副嘴脸学的惟妙惟肖,惹得宋云初咯咯直乐。
宋云初追问道:
“然后呢?然后呢?”
“妹子,你呀——”黄晴眉听着宋云初的笑声,心里的烦忧好了很多。
继续说:
“那个小子,还是不愿意,有些闹脾气。”
“而那个妇人,则是说,我们慈幼院里,有好几个都是那孩子认识的。那个孩子这才没再闹腾,乖乖的吃馄饨了。”
“果然,当天下午,我回到慈幼院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还跟之前来的那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在一起玩。”
“妹子,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办?”
“不收,怕是会坏了我们慈幼院的名声。”
“收,我这心里又总是不得劲。就怕将来教出些白眼狼来。”
宋云初听了之后,便笑着说:
“姐姐何必为此事烦恼?我这里有个本办法,却是管用。”
“什么办法?”黄晴眉翻个身,面对着宋云初,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也知道,我建了不止一家慈幼院。”宋云初幽幽的说。
黄晴眉到底是聪明,经过宋云初这么一说,立马就明白了宋云初的意思。
“你是说,这些孩子转移到别的慈幼院里?”
“对!”宋云初嘴角露出冷笑,“我在苏州,建了一个更大的慈幼院。这几个孩子,我会着人连夜送到苏州。”
“若是那些人来闹,说我们拐卖她们的孩子怎么办?”
黄晴眉犹自有些担心。
“好办,先大张旗鼓的去衙门里报案,找孩子们的父母亲人。”
“那帮人,肯定是缩着,不肯出来认孩子的。”
“这样,我们就可以以慈幼院人员太满为理由,转移一批孩子。”
“因为年纪小的孩子经不起舟车劳顿,那么就要选年纪大一些的孩子。而那几个孩子,不都是六七岁了吗?”
黄晴眉听了,豁然开朗。
“如此一来,绝对没有人能说我们半句不是。”
“对,届时,我们就连夜走。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倘若那些人来要孩子,你就要证明。”
“让他们证明,那个孩子是他们的孩子。还要问他们为何之前给孩子找家人的时候,为何不出现。”
“而且,这事不能私下里解决,我们要对簿公堂,最好闹得满城皆知。”
“最后的结果,无非两种。”
“一、他们无法证明那孩子是他们的孩子,那么我们就要反过来告他们诬陷我们拐卖孩子。
以我们的财力,不怕跟他们硬来。
想要算计我们,让我们白白帮他们养孩子,总要让他们掂量掂量。”
“二、他们证明了那孩子是他们的,县太爷也让我们把孩子还给他们。”
“哼!”宋云初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
“那就把这几个孩子,在我们这里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入学费用、人工费,还有此去南下来回的盘缠列一个明细,给要孩子人家。”
“把这些钱还清了,孩子才能给他们。”
“而且,拖延一日,这个费用就还在增加。”
“要知道,我们慈幼院的吃穿用度,可是比寻常百姓家好很多呢。”
“这个钱,要是拿不出来,他们就见不到孩子。”
“我们这样做,县太爷也挑不出理来。”
“若是他们能把钱还清,便是把孩子还给他们又如何?”
“只消闹这么一出,生生在他们身上剜下一块肉来,我们才能安生。”
黄晴眉把这个计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补充道:
“这几个孩子,我们也是要做两手准备。”
“一、他们父母那边的问题解决之前,不能教授他们武艺,那个拼音更是不能让他们接触到。”
“二、若是他们的父母最终用他们来抵债,我们是要对他们进行重点思想教育的。”
“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担心,这几个孩子,从根子上就是坏的。将来养出几个白眼狼就不好了。”
宋云初听了黄晴眉的话,微微叹息一声:
“姐姐,你终究是太仁慈了些。”
“这些人,不值得的。”
“既然他们的父母用他们来抵债,那就签卖身契吧。”
“以后,我们是主,他们为奴。他们这种奴,就不能读书识字,能翻起什么浪花来呢?”
“啊——”黄晴眉惊了一下,又微微点了点头。
“是我糊涂了,妹子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