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宋云初离开了很久之后,胤禟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胤禟面色阴沉、眼神犀利,一边打量周围,一边往怀里摸去。
毫不意外的,他摸出来一张100两的银票。
胤禟手上用力,把银票捏的皱皱巴巴。
只听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儿里挤出三个字:
“沈!小!浪!”
胤禟住着的厢房门上正趴着两个妇人,一边从门缝儿里往里张望,一边嘀嘀咕咕。
“哎,她二姑,这个后生长得真的一表人才?我咋看不见呢?”
“能骗你不成?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家大妞妞快十五了吧,也该着急了。
我看这后生不错。长得好看,那穿的衣服料子也是好得很,就算当个妾也不亏。”
“那我可得好好瞅瞅,我家大妞妞可是当小姐养着的。”
……
说话的妇人更加地努力往里看。
换了好几个角度,她终于看到了胤禟的从床上坐起来的身影。
立马嚷嚷道:
“看到了,看到了,那后生坐起来了。”
胤禟听到门口的方言,眉头皱了皱。
宋云初听不懂这里的方言,胤禟却是听得懂的。
胤禟是满清皇室中有名的具有语言天赋的阿哥。
如今他不但精通满蒙汉三种皇室必修语言,还精通藏语、沙俄语。
一般常见的汉人方言也是听得懂的。
于是胤禟本就黑了的脸又黑了几个度。
好个沈小浪,居然把他扔在这穷山恶水的刁民家里。
他目光如刀地看向大门处,外面两个妇人顿时都吓得倒仰在地。
一种一个麻溜的爬起来就往外跑:
“哎哟,这莫不是个杀神哩,大妞妞不能嫁给这样的人。长得好有什么用。”
另一个刚刚摔得有点疼,慢腾腾地爬起来,嘴里徒劳的叫着:
“哎,哎,他二姑……”
胤禟阴沉着脸打开门,一弯腰从低矮的房屋里钻了出来。
他用冰冷冷的眼神四处瞄,小小一个院落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沈小浪,夺马之仇,我记下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100两银票,想撕掉,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还是知道钱的重要性的。
雪中白练就先寄存在沈小浪那里了,等他回了京,定然全天下悬赏通缉他。
刚刚在地上爬起来的妇人,被胤禟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势吓得连疼也忘了喊。
只见宋云初之前见过的儒生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笑眯眯的抱拳道:
“贵客醒了?可是在找你的同伴?他去给您抓药了,去去就回。”
胤禟冷笑:
“去去就回?你们都被他骗了。”
胤禟一句话,让老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胤禟之前为了保命,在宋云初面前很是收敛了脾气。
如今宋云初不辞而别,还拐走了他的马,这脾气顿时压制不住了。
头脑也被气的有些不清醒。
“哼!狗奴才!”胤禟剜了一眼儒生,“去给爷安排马车,也要进城。”
儒生听了,脸上的笑容顿时维持不住了。
“贵客慎言,如此污言秽语,有失体统。”
胤禟眉眼间挂着邪肆:
“有失体统?爷就是体统!”
儒生气的面皮颤抖: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这时候一个壮实的汉子从外面扛着锄头回来了。
“爹,家里来客人了。”壮实的汉子看了胤禟一眼,便说。
胤禟看到这个汉子,面色依旧从容,指着壮实汉子,说:
“你,去,给爷安排马车。”
壮实汉子平时跟着自己的爹也是学了些官话,听到胤禟毫不客气的话,顿时不干了。
“恁说甚?”
“狗奴才,怎么跟爷说话呢!”胤禟说着,一脚就要踢向那汉子。
汉子虽然没有习过武,但是有一身蛮力。
“我恁你娘!”汉子大叫一声,抡起手中锄头就往胤禟身上招呼。
胤禟到底有些手上功夫,几招就卸了汉子手中的锄头拿在手中。
他一脚踢在汉子身上,把汉子踢倒在地。
嘴里骂骂咧咧起来:
“好你个该死的奴才,居然敢对着爷出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举起手中锄头,就要给那汉子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候,
“我恁你娘!”刚刚摔倒在地的妇人,操着扫院子的大扫帚就呼到了胤禟的头上。
胤禟头上的瓜皮帽顿时掉在了地上,露出后脑勺上滑稽的马尾辫。
这一下,把胤禟都打懵了,一时间有些呆愣。
那妇人尤不解气,又是一扫帚兜头而下。
胤禟此时才反应过来,拿着锄头几下格挡开妇人的大扫帚。
妇人摔倒在地,面庞憋得通红。
儒生面露惊怒,嘴里念叨着:
“君子动口不动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刚刚的汉子看到自己的娘被打得倒地不起,张开嘴就嚷嚷起来:
“来人啊,外面来的打人了!”
这一吆喝,就吆喝来好些人,胤禟发热的头脑顿时清醒了。
压下心中不断升腾起来的怒气,操着手中锄头,一边努力挡住往自己身上招呼的农具,一边往外跑。
直到胤禟被人撵出村子好几里地,村子里的那些人这才作罢。
直到村民们不追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tui!什么玩意儿。”
“活该!”
胤禟听了气的回头指着那些人叫嚷:
“你们这群刁民,也要诛你们九族!”
村民看胤禟还敢叫嚣,立马又要追上来打他。
胤禟见状连忙又赶紧回头往前跑。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儒生的儿子扛着被胤禟丢在路上的锄头回了自家院子。
放好锄头之后,汉子进了屋找到了儒生。
此时的汉子黝黑的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对儒生开了口。
赫然是一口流利的官话:
“先生,刚刚那个人应该是京里来的。”
儒生眯着眼睛点点头:
“听他说话确实是京里来的。身份应该也不低。”
“也就只有清狗的八旗子弟才会张口闭口都是奴才。”
汉子听了眼睛精光一冒,说:
“刚刚跟他过了几招,手上功夫与我相去甚远,不如我去拿了他……”
刚刚在院子里的妇人此时也进了屋,说:
“先生,我也同意拿了他。”
儒生捋了捋胡须,点头说:
“嗯,三娘你和阿威一起去,把人秘密安置在山神庙底下吧。”
汉子和夫人齐齐抱拳应是,进屋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腰间挂着绳子和武器就偷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