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玉自来便被听到动静的百姓们团团围住。
“就是他把我们的房子给打坏的,可不能让他逃了。”
玉自来面无表情从方寸袋中掏出一些金叶子,往天空一撒,金光闪动。那些人连忙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金叶子。
“你……你们都别抢,这是仙人打坏我家铺子,赔给我们家的。你们家的铺子都好好的,抢什么。”
那些人纷纷充耳不闻,玉自来面色阴沉,从矮身捡金叶子的人群中走回客栈。
林晓月觑他脸色,虽然知道玉自来不是会轻易牵怒其他人的人,但还是谨慎得和他保持了距离。
“师妹长大了,毕竟不像之前那么听话了,你要慢慢适应。那个,我看你的手好像受伤了,要不要抱扎一下?”
玉自来横了林晓月一眼。林晓月立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即闭嘴。
第二日,林晓月一早醒来,就看到玉自来坐在桌边。看来,他真的是被他的那个师妹给气着了。居然在桌子旁边坐了一夜。
林晓月洗漱完毕,就听柳烟儿在旁边敲门道:“师兄,你起床了吗,我准备好了早饭,你快下来。”
林晓月应了一声,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柳烟儿在桌子上摆了一些米粥之类的。络城与长风相距数千余里,与这儿的饮食风格相去甚远。他们几个人都不大吃得惯这里的饮食。
柳烟儿见林晓月下来,脸颊不自然泛出一朵桃红来。
“我……我见昨日师兄吃不惯这里的饮食,今天就借着客栈的厨房又做了一桌蜀山那边口味的,不知师兄觉得味道如何?”
林晓月喝了一口白粥,赞道,“师妹好手艺。师妹心思这么巧,将来嫁给谁,那便是谁的福气。”
他们说话间,玉自来也下了楼。柳烟儿连忙招呼玉自来用餐,说厨房里还有许多。玉自来扫了一眼正在喝粥的林晓月一眼,摆手道:“不用。”
林晓月道:“师妹不用管他,他现在心情正不好。”
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柳烟儿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叹息一声。
“对了!”林晓月道:“过一会儿我们要去平水村,一会儿你跟玉自来跟得紧一些。”
“啊?!”
林晓月道:“此次你跟我们出来,不正是为了四处历练,长长见识的吗。我实话告诉你罢,我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你还是跟着玉自来。这样,也能得到不少经验。”
柳烟儿如梦方醒,连忙点头:“师兄说得是。”
林晓月这才想起曲凌,连忙问道:“曲凌和你住一个屋子,她到现在还没起来吗?”
提到曲凌,柳烟儿的脸上闪过一阵尴尬,昨日她虽然和曲凌同住一个屋子,但总共没有说过三句话。她想努力改善一下她们的关系,可每当她一开口,曲凌便显现出一股不耐。
柳烟儿以为曲凌是不习惯与人同住一间屋子,便硬着头皮道,“师妹,你若是不习惯与人同睡。你睡在床上,我下去睡地铺。”
曲凌翻身向里,“师姐,我累了。”
柳烟儿看着曲凌微微起伏的身体,知道她没睡,就是不愿意和她讲话而已。
“曲师妹……她一大早便出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柳烟的话音刚一落地,曲凌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看到他们两个人之后,火气冒得更大。
“啪”得一声,把一个东西甩到林晓月面前,是一个大饼。
“师兄,这是我今天早上,听客栈掌柜地说这个是这儿的特产,师兄肯定没有吃过,特意起早给你买的。”
林晓月摸了摸曲凌的脑袋,“多谢,师妹了。”
可他刚才,才喝过一碗火粥,肚子实在装不下别的东西。曲凌见他半动没动,一下子把桌子上的那个大饼拿了起来。
“哼!你有人专门给你做早餐,哪里还能看上这种东西,不吃,我去拿给小满!”
“曲凌!你站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晓月不知道曲凌这一路来,到底生了哪门子的气。说话时,不由地拍桌而起,带着些喝斥之味。
话一出口,林晓月便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他从来没有对曲凌这么大声讲过话。可以说,这个师妹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尤其是容云阳和星沉海两个人都不在长风之后。
曲凌身子蓦地顿住,却固执得没有回头。
“师兄……师兄。你是不是忘记了容师兄他们。”
一说到这件事,林晓月便觉得有些心虚,刚刚窜出的无名怒火也立马就熄了。偏巧这时,小满和玉自来从楼梯上下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玉自来嘴角微翘。
小满“噔噔”两步跑到曲凌身边,奇道:“师妹,你怎么哭了。”
林晓月更觉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有些尴尬。
曲凌一擦泪,哽着声道:“谁,谁哭了!”把手中的大饼往小满身上一砸,“给,我今天早上特意给你买的,趁热吃。”
“真的吗?”
“说是给你买的,就是给你买的。你还要不要了,不要还给我!”小满立即大喜,接过在饼。刚想说句话时,抬眼间,曲凌早就走了。
往平水村的路上,林晓月一直想找机会跟曲凌好好说会儿话。但每次他一靠近,曲凌就扭头跑开了。
林晓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玉自来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妹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也要看开些才好。”
这是昨天晚上,林晓月安慰玉自来的话,没有想到又被玉自来用在自己身上。登时便觉得有一口气梗在胸口。这一口气,直到平水村,还没吐出来。
林晓月他们一进村子,就看到村口旁边的那口井。在井的旁边便有两三步之处,有一棵已经枯了的大槐树,树干高大,树皮粗糙,要好几个成年人才能合臂才能合围。
小满把头探进井里,回头对林晓月道,“这井里面一点水汽也没有。”
林晓月点了点头,入目,尽是是一片荒凉萧索。几间茅屋上面的干草,随着风微微摇摆,更是增加一股无边落寞之意。
这时,大槐树的后面传来一阵唏嗦的动静。从槐树的后面转出一个孩子脑袋。孩子睡眼朦胧,似是林晓月这一行人的动静,打扰他的休息。眼睛望向他们的时候,有一会儿的失焦。
林晓月快步上前,来到那个男童身边。那个男孩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物早就跟个碎布条儿似的,挂在身上。
林晓月在他身边蹲下,“哎,小孩儿我问你,前几天也有几个人上你们这儿来了,你有没有见到过?你告诉我了,我给你糖吃。”
说着,便从方寸袋中,摸出一粒糖果。他们临行前,掌柜的老板得知他们要去平水村,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开口,将那村子的古怪之处告诉了他。
前些天,络城里也来了一行商队,他们天南海北的走,自然是见识过不少奇人异事。听说平水村的古怪之处,当即便有几个胆大的,纷纷决定上这儿一探究竟。当时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林晓月问的,便是那行商队的人。据说,当时足足有七八个人进了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不大,一下子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动静。
那个男孩舔着干咧的嘴唇摇了摇头。
“我天天上午都在这儿睡觉,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人进了我们村子。”
林晓月又继续问道:“那是不是他们从别的小路进去了,你不知道?”
那男童又摇了摇头,“村里便只有这一条路,是可以进村。”
这时,男童盯着林晓月翻糖时,顺手翻出来的水馕。眼睛一亮,被林晓月瞧出些端倪。这儿缺水,唯一的水井又干涸了,对于水的执着,远超过对糖的渴望。
他把水囊放到男孩子手里,又使出哄容云阳那招。只是这儿的空气实在是太干了,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调动空气中的一些水汽,勉强做了小狗的形状。
看到男孩子跟中的亮光,林晓月心中顿时觉得有门。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们进村子,我们是好人,绝无任何恶意民。那些人的家人们,见他们迟迟没有回来,心中十分着急。你可不可以忙我们打听听,他们到底进了哪个人的家里。”
那男孩看了看林晓月,又看了看手中的水囊,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村子里走。
林晓月跟在他的身后,又试探着问道:“你们村里的那口井怎么回事,听说下去淘井的人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童略显尖锐的声音打断,“你是说王大叔吧,你别听村外那些人胡说八道,王大叔现在活得好好的。”
林晓月被这男童尖锐的声音,刺激得心头一凛,刚想再说句话时,迎面就走过来一个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庄稼大汉,林晓月立即闭嘴。
就在此时,那男童向那个中年大汉打声招呼:“王大叔,你又要去淘井啊。”
那大汉皮肤黝黑,翕动着干裂的嘴唇,肩头上扛着淘井的工具。对着那男童笑了笑,随即把目光落到林晓月身上。林晓月顿时如坐针毡,他总感觉那大汉盯着他的目光,过于阴毒,像能从眼睛里射出钩子一般。
那大汉扛着淘井的工具,从林晓月身边经过时,林晓月留了一个心眼,用余光瞟向那个大汉的面门。这一看之下,浑身便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大汉的右颊上果然有一个灰褐色的伤疤,林晓月想起玉自来所说,立即脑补了蛆虫从他脸上掉落的场景,不由得头皮一麻。压低声音对玉自来道:“看来,这个村子确实有古怪之处,我们要小心了。”
就在此时,林晓月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大对劲,这一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林晓月刚想旋身,往回跑。胳膊却被那个男孩子给拽住。
“哥哥,就快到了。我去问问村里的人,哪家有没有多了几位客人。”
“那个,小兄弟。”林晓月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方才和我一起进村的那几个人呢?他们没有跟我们一起进来?”
男孩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方才,不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知为何,这男童身上的力气大得惊人,拽着他胳膊的五根手指,也像是铁箍一样,牢牢嵌在他的身上。
“那……那便麻烦小兄弟了。”
那男童听了,颇有些羞涩。仍然不肯松开拽着林晓月的胳膊,将他带到一间茅屋。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就在男童转身的瞬间,林晓月瞳孔蓦然睁大,一个巨大的伤口出现在男孩的腹部。男童年龄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伤口深可见骨。即便是成人,受这么重的伤,也不可能若无其事,更遑论一个幼童。
“等一下。”
“怎么了?”
那男童见林晓月叫住自己,回头问道。
林晓月又仔细的瞧了一眼,男童布条似的衣衫根本就遮住小腹。男童肚子上的肌肤完好如初,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口。
“没什么。”
林晓月敛了脸上的神色。从方寸袋中摸出一个符篆,递给那个小童。
那小童看了看林晓月手里的符篆,却没有动。林晓月疑心他不认识符篆,便想用灵力试着摧动符篆,好给他开开眼界。然而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一丝灵力也运转不出来。这种情况莫明诡异,林晓自从穿到林晓月的身上,只发生过两次类似的情况,一次是在魔族的巢穴,另一次便是在白狼山。
这两次的情况都与魔族有关,林晓月自然也不由得将这件事,往魔族那边引。
昨夜,玉自来有意无意提到容云阳,虽然被他给轻飘飘得挡了过去。但玉自来定疑心此事与容云阳有关。还有,那个梦,即诡异又真实。一切似乎都是在他去往安凤城,调查魂灯一事之后,才发生的。
一阵脚步声,将林晓月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屋子里进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待那小童喊了一句,“阿娘。”林晓月才知道,这个妇人原来是这个小童的母亲,连忙起身。趁着这个空档,小童便将故事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将一个陌生男子领到自己家,那妇人不见丝毫警惕怀疑,眼神中反而是透露出一种狂喜。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摆着手对那男童说,“狗子,那你快去帮这位哥哥去寻人吧,这儿由我守着。”
原来,那个模样清秀的男童叫狗子。虽然,这个名字有些上不了台面,但想一想,整个村里估计没有几个识文断字的,而且起贱名好养活。
林晓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知道男童不肯接那个符篆之后,便将符篆收进方寸袋中。刚想起身,随那男童一齐出去。谁料,那妇人上前一两步,就想要伸手去抓林晓月的手。林晓月心中一凛,刚想挪动脚步避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就挡在他面前。
“这个哥哥,是要和我一起去的。”
那妇人盯着那男童:“你莫要诳我了,我方才还在屋里听你说,让他在这里等一回呢。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与其到时候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我。”
这是,那男童甫一领林晓月进屋子里时说的话,告诫他村子里的人脾气都古怪得很,让他不要乱跑。不曾想被这妇人全都听了去。可见,当他一跨进这个屋子的时候,这个妇人就不知躲在哪里,用一双眼睛暗中窥视。
林晓月忙点头,“对!对!我要和他一起去的。”说着,拉过那个男童的手,从那妇人身旁绕开。走出好远,林晓月还能感觉到后背一道阴毒的目光。
这村子,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林晓月躺在打场的垛草旁,远远的看着那个叫狗子的男童的一家一家去敲门,足足敲了十几户人家。得到的结果都是,无。
林晓月忍不住叹息,安慰那个男童,“算了,狗……”他试了几遍,看了看男童灵秀的模样,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配不上他。拍了拍身边的垛草,示意男童坐下来之后。林晓月问他:“你有没有大名?”
男童摇了摇头,“村里人没有几个人是认识字的,我娘说等我上了私塾,就请私塾里的先生给我起个名字。”男童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是在拼命压抑着一种情愫,
“要不,哥哥你给我取一个吧?”
林晓月想了想,“取名这种大事,还是等你上了私塾,请先生取一个寓意好听的。”
男童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会,再有机会了。”
“你说什么?”这一声,他说得极轻。林晓月没有听清。
男童立即敛起脸上的表情,“哥哥,你先给我取一个名字嘛,要是不好听的话,我再去请先生再给我起一个。”
林晓月一想这男童鞍前马后,为自己帮了那多忙,全当是哄他开心了。
“你姓什么?”
那男童双眼一亮,几乎是马上就回答:“我姓林!”
林晓月想了想,“那就叫林茂吧,你看你姓林。又长得跟个小细苗似的,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日后能像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那哥哥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林晓月觉得他对待孩子这套颇有心得,耐心地用手指头在男童手里比划了几下。
男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晓月动作,待林晓月示范完毕之后,就照着林晓月姿势,在地上歪歪扭扭画了起来。
那男童写字的天赋虽然比不上容云阳,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试想一下,一本百万字的小说,天赋比主角强的能有几个。
趁着男童在地上写字画图的功夫,林晓月抬头扫了一眼剩下的几户人家,已近中午,可是村子里一家升火做饭的炊烟也无。
“哎,林茂。你说都到饭点儿了,你们村一点开火做饭的动静也没有,是不是你们饭点都要比别的地方晚点。”
男童正在专心致志写自己名字,闻言,手一抖。猛得抬头,快速扫了一眼村子。站起身。
“哥哥,你快点走吧。这儿并没有你要找的人。”边说边把林晓月往村外推。
林晓月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就被一大群村民给围住,为首的便是林晓月进村时,遇到的那个淘井的大汉。
“哎哟,我说狗子这孩子怎么向我们打听村里有没有来了别的人,原来是帮别人打听。村里好容易来了客人,可不能轻易怠慢了。”
几个嘴唇干裂的中年妇女,挤到林晓月面前。下一刻,妇人细长的爪子就摸到林晓月的脸上。
林晓月吓得一个哆嗦,连连避开。
“等一下。”
林晓月听这声音莫明耳熟,回头一看,果然。说话的是林茂的母亲。
“这个人是我儿子带回村子里的,按照之前的规矩应该是在我们家接待。”她随即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对林晓月僵硬的笑了笑,“我早早就在家中做好了饭菜,见你们迟迟不回,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跟我们回家吃饭去。”说着便想去牵林晓月的手。
林晓月还未答话,旁边的村民倒不乐意了,纷纷道:“我们家也准备好了饭菜,离得也近,要去也应该是去我家。”
林晓月心微哂,若不是他看到村子里并无一条炊烟,真的就相信了他们的鬼话,认为他们真是只是一群简单热情好客的村民。
“那也要看看客人喜欢去哪儿呀!”一个妇人立即与狗子娘争辩,场面顿时乱成一片。吵吵嚷嚷,林晓月终于忍不住了,想甩出几道水刃,忽然想起灵力在这儿不能用,只得从方寸袋中掏出一些符篆。
那些村民看到他手中的符篆很是害怕,虽然没有贸然靠近,却一直不紧不慢跟着林晓月一直到了村头。越往外走,那些村民表情变得越诡异,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僵硬,也越来越不连惯,便是一个个接触不良半报废的旧机械。
林晓月频频回头,可村口那边仍只有一棵已经干枯的老槐树,不见玉自来的影子。忍无可忍之下,林晓月骂了一声国粹。不管了,先跑出去再说。
谁知,他一转身,便直直撞到一堵肉墙上面。林晓月立感不对,身子往回缩了时候,不小心一并将对方一块人皮也给揭下,数百条密密麻麻的蛆虫翻着白花花的肚皮。
撞着的就是那个姓王的大汉,那大汉捂着半张脸,盯着林晓月的目光满是怨毒,不时有新鲜的蛆虫从他紧捂的指缝间掉落
林晓月立时头皮发麻,连忙将手上那人皮给丢掉。
也就在此时,那些村民将林晓月团团围住,脸上也没有之前佯装出的和善,甚至还有几个妇人伸出干枯的手,机械似的挪却步子。一步一步逼进林晓月,有几次干枯的手指,差点儿戳到林晓月的眼睛。
林晓月一步一步退到井边。就在此时,似是从井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他觉得甚是耳熟,刚想弯腰去听,身子便人撞了一下,往井里歪去。
“林掌教?”
林晓月掉落的瞬间,身子瞬间被人给抱住了。
“你放开我!”
林晓月拼命挣扎,力量大得小满几乎搂不住他的腰。这时,玉自来瞧见不对,往林晓月脸上“啪”得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让曲凌和柳烟儿有些吃惊,也让林晓月安静下来。
玉自来捏着林晓月下巴,看看了他的眼睛,拍了拍手,“看来是恢复清明了。”
林晓月眼睛半天才聚焦起来,“玉自来,你居然打老子。”
玉自来道:“不打你,你能清醒吗。居然想不开去跳井,你可真有出息。”
“跳井?”
小满看林晓月恢复了神智,默默松开了圈住林晓月的手臂。林晓月环顾四周,然而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村子里,那几间破旧的茅草屋,早就破败不堪,一半大门还歪歪斜靠在断墙上,进去都要小心翼翼。林晓月记得清楚,那小童领自己进村的时候,那茅屋虽然破旧,但勉强还是能住人的。
曲凌刚想张口询问,却见柳烟儿已经走过去了,脸不由得变得更冷了。
“林师兄,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突然跳井?”
林晓月面皮一红,方才他好像是听到井里传来容云阳的声音。下意识得喊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到。
林晓月道,“方才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童?”
玉自来皱眉,“没有?”
林晓月心道奇怪,“你们怎么没见呢?我们进村的时候他就躺在那棵大槐树下睡觉。”
林晓月见众人不信,走到那个大槐树旁边,“诺,他当时就是睡在这……”
他的话卡在脖子里,柳烟儿听到林晓月话音有异,跟过来一瞧。
“啊!”
柳烟儿身子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林晓月临她近一些,眼急手快的抓住她的手,帮她稳住身形。
槐树下面,哪里有什么孩童。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死尸。那具尸体死前,想必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早蜷成一团,脸上的皮肤也早就成了灰褐色。像是一屋风干的皮,裹在枯骨上。
玉自来上前,蹲伏在地上。仔细瞧了瞧道:“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日了,因为这儿的天气干燥,尸体没有腐坏。”他扫了一眼林晓月:“看来,他就是林掌教口中所说的那个男童了。”
林晓月心中一动,脑海中立时闪现男童腹部那个深可见骨的伤痕。
“玉掌教,你看看那具尸身小腹上有没有什么致命伤?”
玉自来挥出一道罡风,那男童紧握小腹的双臂一松,有什么东西从他怀里掉落下来。是一本孩童启蒙用的书籍。
“他的腹部是有一个伤口,看起来应该是被利器割开所致。”玉自来的目光瞟向林晓月,又瞟到村里。
“这并不像是抛尸现场,应该是那男童受伤之后,从村子里面逃到这儿的,最终倒在这里?”
林晓月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样,“他有名字的,他叫林茂。”
玉自来一怔。林晓月便将之前如何遭遇男童,又如何跟着男童进村的事儿说了一遍。
眼前这一幕,和客栈老板所说的大相经庭。据那客栈老板所说,这个村子虽然有古怪之处,村子里面应该还有一些活人。但眼前这个场景,哪里有半点活人的生气。
林晓月从方寸袋中取出一件袍子,盖到那个男童身上。就在槐树的旁边,给他埋了一个坑。柳烟儿见他如此,也蹲在地上,和他一起刨土。
少女葱白的手指,沾染上泥土,看起来很是违和。林晓月心中一动,对柳烟儿道:“这儿脏,我自己来吧。”
柳烟儿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仍旧跟着林晓月一起刨土。将那男童埋好之后,林晓月拍了拍手中的尘土,刚想和玉自来说话,却见玉自来面色凝重的盯着某处。
林晓月顺着他的目光,也扫了一圈。见到的不过是一处荒山,并无任何稀奇古怪之处。
“怎么了?”
玉自来收回目光,“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儿的地形,很熟悉,仿佛是在哪里见到过?”
林晓月也扫了一眼周围环境,最后一拍手道:“魔巢。”
当初,林晓月和他们混进魔族的巢穴时,那个寨子也是这个布置。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可以进出。又加上那来原本就是一个古战场,自然是聚煞集阴的好所在。眼前的这个村子里的地理位置,和当初的魔巢何其相似。只要有心人稍微动一下这儿格局,这儿便会成了一个小型的聚煞场。
玉自来点了点头。袖中白光一闪,玉自来脚踏仙剑,在这个村上上空粗略飞了一圈,半刻之后,便回来了。
“这儿果然被布了阵法。不过,看起来,这个阵法似乎已经被破了。”玉自来说着,便将一物抛向林晓月。这是他在上空御剑的时候,看见的。等林晓月接过之后,才发现那个居然是个脑袋已经开出个大洞的头骨。他吓得立马把这头骨给丢掉。
“如何说?”
玉自来道:“那客栈老板只说这个村子里有古怪之处,就是说明这个村子还有活人出没。这个和事实大相经庭。看来是有人用阵法掩盖了这一切。而这个阵法,在我们到来之前便被人给破掉了。”
林晓月道:“那我之前遭遇的一切如何解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会产生幻觉?”
玉自来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你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林晓月下意识想回答,没有。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容云阳诡异地举指,立即闭嘴。
玉自来见迟迟等不来林晓月的回答,转身往村子里面走。
“我们到来时,看到最真实的场景。说明阵法确实被破了,至于,为何已经破了的阵法,还会对你起作用,只有到了村子里才能调查清楚。”
“眼前,只希望,前段时间进入这里的人还有命活。”
林晓月默默得跟在玉自来后面。眼前,这个小聚煞场,显然是为了做某种试验。林晓月不由自主就想到容云阳,随即便被他自己狠狠给否定了。
容云阳的设定是爽文男主龙傲天,并不是傲骄的中二少年,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他又想到从长风山出来之后,经历的诡异之事。
突然自暴的修士,继续燃烧的魂灯。还有……从龙伏山上掉下来的石子。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联。
就在林晓月脑海中出现一条线,就在快要将它们紧紧串联在一起的时候,一个男子的惨呼将林晓月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那条线随着这一声惨呼,消失在林晓月的脑海之中。
“不!我不要吃东西,你们快点走开……”
原来,他们已经走进了一间已经破旧的茅屋。茅屋里头还躺着好几个人,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说话的那个人,双臂抱着头,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是他们几个之中,唯一一个还能说话的。
林晓月上前查看那几个人的情况。万幸,他们都还活着,只是昏死过去了而已。从方寸袋中掏出几个丹药,全都塞到那几个人的口中。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现在还能走吗?”
林晓月手刚碰到那个人的身上,那人身子立即像触电一样,瑟缩了一下。却不敢躲开,只是苦苦哀求。林晓月见他双目无神,眼窝深陷。一掌劈在那人的后颈上,那人登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晓月吩咐小满在这儿好好看着这几个人之后,就出去了。趁着这个空档,林晓月沿着记忆中的那条路,找到那个男童的家里。脚刚刚跨进门,就看到一道紫色身影。
玉自来听到动静,转过身。
“可问清楚了?”
林晓月摇了摇头,“那个人神智恍惚,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只好让他先好好睡上一觉。”他走进一看,才发现玉自来看的是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钝刀。
玉自来,指着那把钝刀,又指了指一个角落。角落里躺着的是一个已经风干了尸体。林晓月勉强能从快要风化了的衣料上,认出那个女人就是林茂的母亲。
“那个男童……”玉自来微顿一下,继续道:“林茂腹部的伤口,就是这把刀所致。看来,当时村子里应该发出一些什么大事,否则这个妇人为何要拿着这把刀去剖开自己孩子的肚子。”
林晓月后退了一步,“你是如何得知,林茂腹部的伤口,就是这个女人所为?”
玉自来道:“我一路走来,进了好几间屋子。屋子的尸体,多则七八具,最少也是两具。无一不是死相凄惨,互相残杀。因此,我也判定这屋子里两个人是同一类情况。当是林茂身负重伤,硬撑着才跑到槐树旁边。”
林晓月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小满跑了过来。兴奋道:“林师兄,那个人醒了!”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