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娘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这可怎么啦,人都有一死,我又不是现在就死。现在我才不死呢,我儿子刚中了进士,我这福还没享呢,我那诰命也没得着呢。”
李老娘叽呱一阵,给人显摆下她的嫁衣,便着紧让林嬷嬷又收起来了,生怕被人摸坏一般,李老娘还不忘再炫耀一句,“当初我这一身穿出来,连临县的县令太太都与我打听过是什么料子呢。”
李梅儿其实鲜少听李老娘提起自己娘家的,只知道祖上好像是个前朝的啥官,这会儿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以前听您说娘家祖上如何富贵,我还以为您是吹牛呢,看来是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李老娘撇嘴道,“你也不瞧瞧,你们老李家有啥,祖上没有二亩田,我嫁给你们老李家,啥都不图,就图那短命鬼人还不错。”
“我祖父不但人不错,眼光也好,要不,怎么相中祖母您了呢。”李梅儿趁机大拍马屁。
李老娘笑嘻嘻地,“这倒也是。”
李梅儿出嫁当天的正日子那也是十分热闹的,蒋李两家提前定好迎亲路线,要知道,两家虽是住隔壁,但也不能自蒋家门出来直接就去李家门,那这也忒没排场了。
两家定的是远路,蒋山青自蒋家门出来就往东去,一直到青龙大街,敲敲打打的走一圈,再绕道到李家,接了新娘子,出门往西走,此为不走回头路,再到朱雀大街,一路敲敲打打的回蒋家。
李梅儿一大早就起来了,蒋山青也一大早就起来了,因婚期将近的缘故,蒋山青这几天一直都是住在蒋家的。
当然,他每天都会十分习惯地来李家看李梅儿的。
今天一大早他也顺脚地过来了,结果,还没进李梅儿的屋呢。就给李老娘给拦下了,李老娘还埋怨道,“山青啊,你怎么今儿也过来了?唉哟,今儿可不能见面,这点规矩都不懂!赶紧回吧,傍晚就迎亲了,以后就长长久久在一处了啊。”
蒋山青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还十分认真地给自己找理由,“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要你帮啥忙啊,添乱!”李老娘一边推着蒋山青出去,一边吩咐大孙子,“康哥儿,快把你山青哥送回去。”
康哥儿得了他祖母的命令,拉着蒋山青就出去了,蒋山青还不忘跟康哥儿打听,“你姐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嗯,换上新嫁衣啦,好看的了不得,有梳头的大娘正给姐姐梳头呢。”
蒋山青一听“嫁衣”二字,就不由心下一荡,道,“我这就回了,你别送我啦。”回去也把自己新郎倌儿的衣裳换上了。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李家里里外外的都贴满了红喜字,李彦在外迎客,蒋氏和李元春帮着在内院招呼着过来的亲朋好友,李老娘在屋里陪着孙女儿,一时高兴一时欣慰一时又是难过。
但她老人家也不忘里里外外的瞧着自家丫头的嫁妆,尤其要细察那箱子外的红色封条纸,看有没有被人动过,最要紧的就是那台装首饰的嫁妆。生怕大喜日子,人多眼杂,来个贼什么的。
蒋山青寻了四位迎亲使,三个是他同科的进士,还有一个名额给了强烈要求要当迎亲使的璋哥儿。
迎亲使到了外头就被李元春请去吃茶,蒋山青则是在里头给岳父岳母行过礼,难免又受了大小舅子的一通为难,这才进了李梅儿的闺房,最后由康哥儿背李梅儿上轿。
蒋山青还怪不放心他地,一直在旁絮絮叨叨道,“唉哟,康哥儿,你可小心,你可小心,别摔了你姐姐。台阶!台阶!小心脚下台阶!”在一边儿跟个老母鸡似的护着李梅儿。
璋哥儿在一旁笑的不行道,“山青哥,你干脆自己背算了。”
蒋山青斜他一眼,心说,我倒想自己背,康哥儿这不是不同意么。罢了,待我把梅梅儿娶进门,想怎么背就怎么背。
康哥儿也对山青哥对他力气的怀疑很是不满。把自家姐姐背上轿之后,还小心眼地瞪了山青哥一眼。心想着以前怎么不知道山青哥这么啰嗦!
蒋山青这会儿哪顾得了他,看李梅儿在轿子里坐稳了,便赶紧叫着迎亲使们往回赶。
璋哥儿有时候忍不住在一旁吐槽道,“怎么成个亲这么心急火燎的。”
蒋山青惯会给自己找借口,“有吉时呢,误了吉时就不好啦。”
蒋佑之也在一旁安慰他,“放心吧,保准儿晚不了的。”
蒋佑之头一回见蒋山青这样急吼吼的新郎倌儿,心说,这得想成亲想成啥样了啊!
殊不知蒋山青也在心中腹诽蒋佑之:怪道小叔叔这么大还光棍着,就这心态,也不容易娶上意中人呀。
待蒋山青接了李梅儿到了蒋家,蒋家已是宾客盈门,其热闹程度,哪怕是有江家一大家子到李家撑场面,犹不及蒋家一半热闹。
蒋山青同李梅儿共牵一段红绸,他还时不时回头看李梅儿一眼,那眉宇间的情意缱绻,只要长眼的,都知道新郎倌儿这会儿有多欢喜。两人正准备进去正堂拜堂呢,就同外头有仆役兴冲冲地进来禀告,说是皇上皇后派来的使者,来给两位新人送赏赐了!这可真是天大的荣耀和喜事儿啊,这来参加蒋家喜宴的也多有朝中官员,但碍于蒋言之的官职,大多是中低品的,这会儿听皇上皇后都派人来给探花郎小夫妻送贺礼,纷纷面露惊讶,但更多的却是艳羡。虽然大家都是在早朝见过陛下的,但也仅止于此了。谁家孩子成亲能有这样的体面啊!
在场宾客均是纷纷起身,恭候皇上皇后的使者进来宣旨。
那从宫中过来送礼的是一六品内侍,说起来品级都跟蒋言之相当了,但对待蒋家众人的态度也是十分客气,他先是宣读了陛下和娘娘的口谕,这才把一对比目佩亲自交到了蒋山青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