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亲国戚皆有肆意任性的权利,张文才听到桓钧侯大言不惭的胡话也觉心塞不已,可他总不能把侯爷打晕扛走,不得不单膝下跪行礼,力劝道——
“侯爷,长生灵山中有数百名药人横行,本应烧山以绝后患,但陛下为了您迟迟不忍心放火,不仅调兵遣将驻守于山下,还安排英家人与禁军精锐一同入山找寻您的下落,现下已后几十名兵将因药人而丧命,您若是不与我们共同离山,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牺牲!”
“死了几十个人!…我的天呐…造孽啊造孽…”桓钧侯双手合十,低诵经文片刻,而后道——
“贫道已然看淡生死,陛下何苦为了我而牺牲如此之多的无辜人命,罢了,眼下情形特殊,贫道就随你们下山返京吧。”
景栗见状便对二师兄巴蓝说道:“快去生火弄点吃的,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陪着桓钧侯躲在地下密室的三名官兵都饿极了,见英家人拿出随身干粮,根本顾不得客气,抓起干冷大饼就啃了起来。
校尉石磊吃喝几口之后勉强恢复体力,简单讲了讲这几日被困在山中的悲惨经历。
药人之祸爆发时,他和十五名兵将正跟随桓钧侯登山,他们起初是想尽快下山,可是在与药人的打斗过程之中死伤惨重,只好暂时躲藏在药窟的地下室之中,听四周无动静时,才敢冒头查探情况并寻食物果腹。
小药窟内存量极少,再待下去迟早得饿死,他们本准备今日走出药窟,拼尽全力逃出丧尸山,假如实在无法突围,至少要换个食物储备多的大药窟藏身。
景栗听后还明白了一件事,桓钧侯之所以无明显饥饿状,主要不是因为习惯辟谷的原因,而是因为兵将们把绝大部分干粮都供给了他吃。
桓钧侯生而尊贵,自幼享受惯了众星捧月的优待,是被过度保护的傻白甜,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兵将们的牺牲,依旧悠哉悠哉地活在自己神奇的精神世界之中,对现实反而极其淡漠。八壹中文網
众人或忙碌备饭,或休息养神,唯独奇葩侯爷嘚嘚嘚说个不停,一个劲儿地和“英台”讨论道教理论的深奥玄妙。
景栗对道家学说并不了解,所知的只有“道可道,非常道”之类的零散名言,聊的越多越容易露馅,只好说道——
“侯爷,药人的听力分外敏锐,我们在山中越少说话越好,下山之后我再向您讨教道家玄理。”
“英门主过谦了”,桓钧侯又一次拿起药经,颇为珍惜地抚了几抚——
“你所著的这几卷书册,看似是药学专著,实则蕴含了极深的道学玄理,看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陛下若是肯静下心来细细阅览此卷,便会明白世间并无长生灵丹,万物生死兴衰自有时,凡体肉躯怎可能永存于世。”
景栗仅知英台是炼丹小天才,不想她还是哲学小天才,居然能够在药学书卷之中阐明如此深刻且超越于时代的先进理论。
先前资料中写明桓钧侯深得皇帝舅舅的宠爱,现在来看确实不假,他对长生术的质疑之中亦有对皇帝的批判,假如换成旁人,断然不敢讲此类大不敬的言论,分分钟都有掉脑袋的风险,可是侯爷却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神奇侯爷是位不折不扣的话痨,嘴一刻都闲不了,仅仅是声音低了一些,心有所想,口有所述。
他也略通炼丹的门道,昔日还曾把英台的父亲请入侯府请教丹药之术,当得知皇帝舅舅有意在长生灵山试验蛊虫长生法时,多次苦口婆心劝解,奈何未能如愿阻拦。
桓钧侯之所以专程来灵山,就是想看看身中蛊毒的试验品情况如何,假如这些“小白鼠”出了问题,他将在第一时间告知皇帝,以求停止荒谬的长生实验。
好巧不巧,他偏就陷入了药人失控的危机之中,而且还见到了让他连做两夜噩梦的可怕一幕——
背叛英家,将蛊虫长生术敬献给皇帝的谷昇,在下山逃生的途中,被自己亲手造出的药人活活噬咬而死。
这是谷昇应得的报应,若世间真有因果,谋害百余条人命的他死后应入十八层地狱,受尽百种酷刑,永世不得超生。
“唉~”桓钧侯说着说着,莫名长叹一声。
景栗疑惑问道:“不知侯爷有何烦恼?”
“回到京城之后,又要面对难以推拒的糟心婚事,烦心呐~烦心!”
桓钧侯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在乎漫山遍野的丧尸,一来他从未习过武艺,拿不动刀、舞不了剑,打丧失这样的体力活他根本干不来,二来他早已习惯做被保护的柔弱美男子,很清楚所有人都会以保护他为重,所以根本无需担心生存问题。
景栗按照电视剧剧情猜测:“侯爷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不愿接受陛下的指婚。”
桓钧侯摇了摇头:“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啊!?”景栗震惊不已,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更讶异于桓钧侯的坦诚,在思想保守的古代,特殊癖好可以随随便便当众讲出口吗?
她耐不住好奇,询问道:“敢问…侯爷对什么感兴趣?”
桓钧侯再甩拂尘,目无杂念:“贫道已然看淡凡俗红尘,只愿与道观青灯相伴,平平淡淡度此生。”
景栗这才知道,原来侯爷对男男女女都不感兴趣,堪称贵族中的道系奇葩,不愿在长安城做锦衣玉食的侯爵,只想长留深山当清心寡欲的道士。
简单吃早餐补充体力过后,天已蒙蒙亮,众人重整行装准备出发。
正在这时,一阵高昂的嘶吼声响起,与丧尸的叫声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不像是人发出的,更像是某种野兽。
“先别出去!”景栗制止打算推开门的梁伯山,轻声道——
“先隔着门缝看清楚是什么!”
巴蓝的眼睛最尖,发现不远的丛林中有一只巨大的野兽,黄色的皮毛之上布满了灰蓝色的斑纹,他一时无法完全确定是何物种——
“那是…是老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