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xviii:shawn-diesirae)
在地狱的深处,兰道尔悄声告诉肖恩:
“我曾经呆过最差的一个监狱,你知道是什么模样吗?他们会把犯人铐起来跪在自己的屎里,然后就那样等着,等着他们自己得了脓毒死掉。”
“我怀疑你是怎么从自己的屎里坚持下来的。”肖恩道。
“很幸运,我是监狱的看守。”兰道尔瘫了摊手,“我还见过一些死刑犯,不知道怎么搞得,他们在上刑之前皮肤就变得像石头一样,然后一块一块的慢慢剥落,最后就他妈成了一堆石灰渣滓……哎,你去哪搭档,怎么不等等我?”
黝黑粗糙的一根根铁柱子构成了一间又一间牢房的房门。牢房内只有左右两面有墙,内侧空空如也,是一道悬崖,下方是个一望无际的大坑。满是血迹的光滑的地面朝向悬崖倾斜着,血痕最终消失在牢房尽头。
想来,被关在这里的人必须时刻全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才不至于滑下去,至于与手掌、脚掌都已摩擦的血肉模糊。
这栋监狱围绕着中心巨大的深渊巨坑建立,巨坑内不时传来低沉的呼吸和可怖的咆哮。肖恩和兰道尔沿着监狱外的走廊前进,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在这发现过任何活人。
事实上,肖恩甚至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或许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再或许,死后的世界就是如此?
之前,在他向那些长着长牙和利爪的怪物发起决死冲锋时,就没想过能活下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是能冲过吊桥,杀进“城堡”。他甚至觉得还没有用上什么力气,怪物们就像稻草一般在连弩和长剑的攻击中倒下。
地狱怪城内部巨大无比,道路错综复杂。他在布满滚烫岩浆和烈焰的通道中胡乱冲杀乱闯,饿了就撕下怪物的手脚烤来吃,渴了就去喝石头中冒出的水。就这样也不知道花去了多少时间,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这处监狱。
兰道尔并没有参加任何一次战斗,显然他是个胆小的懦夫。不过他有着出色的潜行能力,当周围足够安全时,他就会冒出来跟在肖恩身后,说上几句没用的废话。这家伙虽是唠叨,但至少还是个人类。
肖恩觉得自己也不再像此前那边厌恶这位“搭档”了。
“以爱之教团的名义,以梅洛尼的之名,我审判你的罪行,肖恩·杜姆瓦尔德。你犯下了不赦之罪,将被就地裁决!不赦之罪!不赦之罪!不赦之罪!”
每当他想闭眼休息时,总会听到比尔中士的“审判”。我犯下的不赦之罪是什么?为什么我的战友想要杀死我?难道,这就是审判我的所在吗?看着身边的监狱,他发现自己停下了脚步。
一眨眼的瞬间,肖恩发现自己竟已是一丝不挂的躺在那牢房内的斜坡上。牢房门虚掩着并未上锁。滚烫的地面就像碳炉中的石头一般炽热,他渐渐闻到皮肤被烤焦的味道。
他想转过身爬上去,却发现手臂竟已黏在了地面上,身体每稍微挪动一下都要忍受着被撕裂的痛苦。他咬着牙,尝试用手和脚慢慢摩擦地面,一步步向着牢门方向向上挪动。
然而,地面却过于光滑,脚上一次用力稍大,整个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反倒是向下滑去。他奋力用手指抠住地面,指甲几乎全部开裂,双腿已经悬入半空,总算是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惊讶的看到叛国者杰拉德·兰斯洛尔竟正站在监狱门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自己,盔甲上的几个血洞正不断涌出鲜血。血液像一条条小溪,顺着地面的倾斜向下流着,穿过肖恩的身下。他大口的调整呼吸,想奋力凭借指甲和手臂保持身体的平衡。
可惜,鲜血使地面变的更加光滑,他的指甲和皮肤终于无法再承受身体的重量。随着手指和后背的剧烈疼痛,他只觉身后的一整张皮都脱离了自己,他向着深渊坠入。
巨大如章鱼般的触手从那黑洞中扭动着伸出,触手的吸盘中数不尽的大大小小的眼珠一个接一个的睁开,紧接着一张如广场一般大小布满层层尖牙血盆大口,在下方缓缓张开迎接着他……
“你不属于这里。”兰道尔总能看穿他的心思,他的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虚空,“看看那些血迹,这里是要剥夺人的希望,而不是将人关起来。”
回到现实的肖恩已惊的一身冷汗。他不想再在这里做过多停留,立刻加快了脚步。
穿过监狱,他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岩洞。道路就像是石桥,不规则的弯曲着向前,且十分窄小,最多只容两人通过。周围没有任何遮挡,左右下方是正在冒着泡的岩浆火湖。
那些黄皮肤的利爪怪物怪叫着顺着狭窄的道路冲了过来,肖恩左手抬起弩箭发射,右手挥舞长剑开路,脚下一步不停。怪物们有的惨叫着掉入岩浆,有的来不及叫就被弩箭射穿了喉咙,或干脆被砍掉了脑袋。
“你打起来像是真正的勇士,如果被哪位上尉看到,我想你一定可以升官。”兰道尔笑嘻嘻的道。
“你他妈的闭嘴。”肖恩咒骂着,从怪物的尸体上拔出弩箭,重新装填好了连弩,“如果你能帮上一点忙,我们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我在努力了,搭档,在努力了。”
世界,
将烧成灰烬。
正如,
古老的预言。
大地,
将可怕的颤栗。
我们,
都将死去。
world,willburntoashes.
like,theancientprophecy.
earth,willtremblehorribly.
we,willallbedead.
兰道尔所谓的努力,便是充当起了吟游诗人,在他身边开始唱歌。
这首歌曲调诡异,令人发寒。肖恩总感觉似是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歌声之下,一波又一波怪物袭来,然后变成一堆又一堆的尸体。地狱是煎熬的,这里的火焰永不熄灭,硫磺味道愈发浓郁,怪物们似乎更是无穷无尽。
而我,还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