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vi:kyen-)
凯恩·星河已经快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晕了。
他已经在自由港下水道里东躲xz足有两天。要知道,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未见过有来自真理堡的那些骑士亲自进到过这种地方。
下水道中的爵士们,这可称得上是一件奇景了。
他们都是来抓我的?
凯恩最初还有过这样的担心,但很快,他就知道那完全没必要。
这些骑士无论是来抓他的,还是来抓那个大闹约德宅邸的人,都不会轻易得手。
因为自由港如巨大迷宫一般的下水道,早就把他们绕的晕头转向。而且那些背后喷着蒸汽的高大铁甲骑士,也并未进入到下水道中。
只是,骑士们从来不喜欢空手而归。
于是,他们胡乱抓了一些盘踞在此地的醉汉和乞丐,然后骂骂咧咧的返回了城里去清洗盔甲上的污臭。
约德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如果没有这件大事,凯恩也不会因此得手。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用手指轻轻逗了逗它。
那小东西也乖巧的伸出了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出重金要这颗奇怪的“魔法石”了。
这哪里是什么魔法石,而是一颗龙蛋!
怀中的小东西虽和刚出生的小狗重量无异,但他却感觉正抱着一发火石炮的炮弹——随时会被点燃,随时会把他炸死。
我难道不该把它丢掉吗?为什么我还把它抱在怀里?
凯恩盯着那刚孵化出的小龙,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一开始,他的心情既紧张又恐惧。但渐渐的,他感到心中开始泛起阵阵暖意。
他用手轻抚那暗红色的长有稚嫩鳞片的外皮,十分柔软滑腻。
小家伙有着如蛇一般长长的脖子、突出的长嘴巴、以及一对可爱的暗黄色大眼睛。它眼睛中间的眼球像是一根黑色的梭子,它的小爪下方是黑色的肉垫,肘部还有一支副爪。
后背的两个翅膀蜷缩在身体两侧还不能完全伸展,一条长尾巴拖在身后,末端长着两排稚嫩的骨刺,正时不时的左右晃动几下。
凯恩不知道龙喜欢吃什么,于是试着把随身带的干面包喂给了小龙。没想到小龙宝宝十分喜欢,几口就全部吞下,吃完后趴在他胸前眼睛一闭,开始呼呼大睡。
小龙不是睡就是吃,睡着时,龙嘴里不时还发出嘶哑的小声音。
它不会把我当成妈妈了吧?
可怕的是,小龙的食量惊人,凯恩随身的那些食物没到一天就全都被它吃光,而他自己一口也没吃到。
如今,一龙一人已经开始在下水道中过上了挨饿的日子。
“我就叫你欧迪吧!”
他也不管小龙是否能听懂,就开始不停欧迪欧迪的叫着。
“只可惜,才出生就要让你挨饿了哦,你不会怪我吧,欧迪。”
他将这只传说中的生物抱在怀里,看着那双可爱的眼睛,他想到了许多事情。
我不应该给它起名字的,它只是我的任务,又不是属于我的。
相处的时光何其短暂,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吗?
我为何不干脆带着你直接离开?
如果我偷偷将你留在身边,你和我,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只可惜,他是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有自己的职业准则,而他一直严格遵守。
那是他所坚持的原则——完成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
虽然很多猎人在发现雇主的秘密后会就地起价,但他并不会那样做,他不想当那种言而无信、见钱眼开的无赖。
所以,他选择留在了这里。游走于下水道内躲避教团搜查,并在约定好的地点附近耐心等待着雇主的出现。
直到第三天,清晨的阳光透过地面的透气孔照射进昏暗的地下道时,他再次见到了那个脸上长瘤子的丑陋小乞丐。
原来,他就是雇主本人。
凯恩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小乞丐的出现而感到惊讶。
“真令人印象深刻,日行者——凯恩·星河。你是我见过身手最好的瘸子。”小乞丐拍手鼓掌。“见到我没觉得意外?”
“我从你对我的挖苦里听出了褒奖。谢谢你,瘤子乞丐。”
凯恩盯着小乞丐脸上的瘤子,鼻子里又闻到了小水道的恶臭,他感觉马上就要吐了。
“你怎么拖了这么久?再多一会我都待不下去了,你没闻到吗?这里就是个大粪坑,你却让我在这种地方等了足足两天!”
“上面出了点事,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即使是这里,搜查也很严呢,我也是花了好一阵工夫才赶到。”小乞丐微笑着,倒是没觉得他过来废了什么力。
也许,真正费力的事情并不是为了到这里吧?
凯恩冷冷的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的注意力已经暗自集中在身边的那些黑漆漆的甬道内。
“我看我们还是省去老朋友之间的那套无聊客套吧?”小乞丐说完,伸出一只手问道:“我的货呢?”
凯恩抖了抖装着空龙蛋的背包,“我的钱呢?”
小乞丐从腰间的钱袋中数出了九枚白金币,放在手心展示给凯恩。
“把货先丢过来。”
于是,凯恩将背包丢了过去。
污水顺着管道不断的缓慢流出,水流声在通道内形成回音,环绕于耳。
在水声的掩盖下,似能听到隐约传来靴子踏在积水地面的声响,不止一人,有很多。
凯恩的耳朵竖了起来,他不动声色。
小乞丐接过背包查看,他的丑脸露出了更丑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发出了光。但很快,笑容和光便一起消失了。
“看来我错了,我刚刚还以为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赏金猎人。你觉得这种小伎俩能骗的过我?”小乞丐检查了背包后,眼神和语气都变的冰冷起来,“它在哪?”
“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想要它。”凯恩伸出手臂,小龙乖巧的从他怀里窜出,站在了他的手臂上,歪着头看着他,嘴里发出轻轻的嘶鸣。
我不想吗?
“把它给我,”小乞丐一字一顿的说着,同时立刻解下腰间的钱袋,“这里的全部都归你。”
钱袋丢到地上时发出了沉重悦耳的金属片摩擦声响。凯恩听得出,如果里面装的是钱币,足有百枚。
如果全是白金币的话……
“我只要约定的那一份。”
凯恩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
我是赏金猎人,必须遵守准则。
小龙欧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它摆出了一副懒散的样子,压低身子想要趴在他的手臂上。
凯恩带着小龙慢慢走到小乞丐面前,将手臂伸了过去,依依不舍的道:
“去吧,小子。我也不知道你是男孩女孩,但是,我们必须要说再见了。”
小乞丐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的惊喜难以言表。
他小心翼翼将小龙抱了过去。但并没有多花时间欣赏,而是立刻将小龙塞进了一个粗布袋。
小龙受到突如其来的刺激,发出悲惨的叫声,不停在布袋内挣扎着。
“嘿,小心点。它会喘不过气的!”看到这一幕,凯恩心疼的道。
“你的钱在那。多余的就当是给你的额外奖励。我不会再多说。”小乞丐头也不抬的指了指地上的钱袋。
此时他手握袋口,在粗布袋外面又一层层的套上了更多的袋子,现在正忙着要用绳索封死袋口。
“它会怎么样?”凯恩问。
“不关你的事。”小乞丐的回答毫无感情。
凯恩无奈的点头。他向小乞丐微微鞠躬,这是猎人对雇主的礼仪,也代表着本次任务的结束。
接着,他转身走向那被扔在地上的钱袋。
耳边的水流声越来越大,隐藏在其中的脚步声也变得更为密集,更为接近。
他走到钱袋旁边,没有弯腰去捡,他知道那样做会发生什么。
“你还在等什么呢?”他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小乞丐一愣,这时他已经将装着小龙的布袋背在了身后。
他转过身盯着小乞丐,平静的道,“这里真的是我的钱吗?”
“当然,只多不少。”小乞丐微笑。
“哇哦!”凯恩摸了摸鼻子,从钱袋口的缝隙里隐约瞥见了里面的废铁片,知道小乞丐已经用极快的手法偷换掉了钱袋。
“最后一个问题。卡戈,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