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乔没法儿,只能继续埋头研制解药。
可是三日之期如何之快,眨眼间便过了一大半。
沈云乔没日没夜地把拿药品研制出来,哄着白逸之吃下,可这精神类的药物又不是仙丹琼浆,起效至少也要一个月。
而一个月之后呢?
她是医者她比谁都清楚,以白逸之的病重程度,是很难回到从前了。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精神病院的患者有多少是能真正痊愈的?
“小妹,你打算怎么办?”沈夙很担心她。
“最幸运的情况,他也要在服药一两年之后才能痊愈,北堂弈肯定不会给他这么长时间。”沈云桥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手段了。
越是相信他爱她,她越是担心白逸之的处境。
“只要他不吵不闹,送到万安寺去精心礼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沈夙劝她,“更何况王爷是个内心仁厚之人,绝不会让他受苦的。”
“哎……”沈云乔摸着伏在自己膝上熟睡的白逸之,“再多的苦他都已经受过了,北堂弈还能让他怎样?他的族人、他的亲生父亲,都在他面前死去,他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便只有我……”
沈云乔苦笑:“北堂弈总不至于连我也杀了。”
“乔儿”,沈夙有些责怪,“这些日子里我觉得你对王爷有些误会太过。为王者杀伐决断自然不同寻常人一样,你是他的妻子,你应该理解他。”
“我并没有怪他”,沈云乔只是无力,“只是我也没有办法对抗他。”
“这件事由我做主,我这就带白兄去前厅,亲自护送他同两位大师去往万安寺。从今往后由我替你在万安寺照顾他!”沈夙当机立断!
只要小妹可以过得幸福,他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
“二哥!”沈云乔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已经连累白兄至此,难道还要让你断送一生?”
“可是……”沈夙也知道,北堂弈不会再退让了。
别说是北堂弈那样的男人,就算只是如他这般普通经乡野村夫,也绝不能允许有一个外姓男人整天搂搂抱抱粘着自己的妻子!
作为男人北堂弈真的已经做到了包容的极限!
沈云乔看着熟睡得如同婴儿的白逸之,想起他决然挥刀的那一刻、想起那晚的遍地鲜血……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只是想要做一个好朋友、好儿子、好官,可最终却被纷杂的世事逼上了这样一条生死无归的道路!
他亲手让自己变成了残废、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于自己最崇敬之人之手,也亲身体会了……即便自己拼尽全力,却也还是无能为力。
沈云乔很明白,造成白逸之悲剧的人不止是她,若换做从前,她会很清醒地告诉自己“你没有必要负全责”。
可是,她真的不忍。
“北堂弈……他很好,很好很好。我知道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做个好人。我想对得起自己的灵魂,因为这个灵魂是他所爱的,我不想辜负他、不愿辱没他。我不愿到头来他发现自己爱的人居然只是个残破不堪的坏蛋……”
“二哥,白逸之是我在这世上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沈云乔决然地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抬头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小妹!”沈夙不愿看她一意孤行!
沈云乔笑了笑:“二哥你放心吧,我有办法做到两全其美。”
“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与底线,你如何能做到?我只问你,如果有一天北堂弈将沈惜音扶正,每天带在身边、还不让你靠近,你能忍受吗?”沈夙问。
她当然不能忍受!
可是沈云乔相信,北堂弈不会这样做:“我只是再需要多一些时间而已,至少在我可以心安理得放手的时候。二哥,你别劝我了,我意已决。”
“哎!”沈夙实在没办法,气得摇着轮椅便走。
“二哥!你别去找北堂弈,你若当叛徒我以后不理你!”沈云乔怕他告状。
“从小到大我哪次没依你?”沈夙反问。
沈云乔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二哥从来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不论对错,都会同她一起孤注一掷。
目送着二哥离开,沈云乔也开始收拾行装!
趁着漕帮三大家族客居在京之时,她不如亲自去当年安家府宅遗址和宋、穆三家一并查看一番,如此一来一个多月,白逸之的情况也能稍稍稳定了,到时再做定夺。
沈云乔很快便将一应都收拾好,原本打算给北堂弈留一封书信,但提笔却又不知道写些什么。
难道要写“你再等我一个月”?
可一个月之后白逸之又是什么情况呢?
安家的案子能不能查个清楚呢?
她与慕容清穆之间的恩怨又能不能了断呢?
等到她再次回到北堂弈身边,还是这样一个带罪的灵魂、巧笑虚伪的面容,她又如何对得起北堂弈?
她想把一个干净无尘的自己捧给他,自此整个人整颗心里满是他。
沈云乔最终还是揉碎了信纸放下了毛笔,只是看着北堂弈寝殿的方向默默心念,“阿弈,等我。”
“云乔,你不开心吗?”白逸之完全是小孩子思维。
“没有,我要带你出去玩儿,你不是说你想下江南看看吗?还想去吗?”沈云乔哄孩子似地问。
“想!可是……我得回家找我爹,我爹还在家里等我呢。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既然你想去江南,那咱们就去江南!”他的思维是跳跃的,上一句和下一句的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情境里、也不是要办同一件事。
沈云乔已经适应了他的说话方式,只接最后一句:“好,等天再黑一些咱们就走,到江南去看莲花。”
"呀!"白逸之忽然冲起来,又到柜子里去翻腾。
“你找什么?”沈云乔刚收拾好的柜子。
“药,我在找我的药!我要给云乔治病,已经快成功了,还需要一些瀛海血珍珠,正好我要去江南,找人买来配好了我就可以拿给云乔吃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沈云乔,便又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和谁说话了。
“沈云乔有什么病?”沈云乔不解。
“凉病!都是我不好,是我医术不精害她落下凉病,我一定要给她治好,一定要!一定要……”他不断翻腾着,嘴里固执地呢喃。
沈云乔一阵鼻子发酸,只能趁着他低头之时偷偷放了一粒药丸在柜子的小夹层里,暂时安抚住他。
……
下玄月当空,沈云乔用迷香迷晕了梅园内外的守卫,带了几件衣服和一千两银票,拉着白逸之悄悄从后门走出去。
神不知鬼不觉,到了丞相府后门,吴婆早就在此接应了,两人悄悄来到她出嫁前的闺房,吴婆到床边地毯下打开了刚做好的机关,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地道。
“娘娘您怎么用得这样急?前天刚挖好的,这地道里烟尘实在多得很。”吴婆递给她一个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