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公子,还是算了吧,既然这位姑娘喜欢,那簪子我不要了,就当做是我送给她的谢礼,希望她能用心看诊才好。”
苏玉柔泪盈于睫,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言语却直指夏青遥非但偷了簪子,还可能故意对宸王妃使坏。
夏青遥心下冷笑,苏玉柔的手段还与前世一样,看似柔弱无辜,却句句都有目的。
程敏果真被苏玉柔说得怒火中烧,挺起胸脯道:“你别怕,她算什么东西?”
踱步到夏青遥面前,不屑地嘲讽:“姑母金尊玉贵,难道还用得着你个乡下泥腿子瞧病?你也别太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就你一个偷儿,你凭什么给我姑母问诊?凭你三只手吗?”
程敏话音方落,随行的下人就有配合着“噗呲”一声喷笑出来的。
就连从内宅赶来的宋嬷嬷闻言都摇了摇头。
夏青遥看到宋嬷嬷,心中暗道果然,上一世,就是宸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宋嬷嬷赶来,拍板了她的杖刑,如今看来事情还可在她掌握之中。
“这位姑娘定是王府的千金吧?”夏青遥微笑望着苏玉柔。
可一句话,就将苏玉柔说的变了脸色,王府下人也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
夏青遥不等她反应就柔和地问:“东西在何处,搜便是了,随意说人是偷儿,这样好吗?”
苏玉柔咬牙攥着绣帕,委屈道:“你说没偷,那便是没偷吧……”
程敏大叫:“谁知你把簪子藏在哪了,还有脸倒打一耙?”
夏青遥苦笑:“我本是一心来为王妃瞧病的,这位小姐如此阻挠,不知是何意思?
“我来前听闻王妃时而浑身似火烧,时而似冰冻,如今日益狂躁,要饮鸡血才能压制。”
说到此处,夏青遥看向宋嬷嬷,对上了她震惊的眼神。
“依我判断,此症并非是病,而是中了奇毒‘火引冰薪’的症状。
“若再任凭发展下去,王妃会从饮鸡血发展到饮人血,且越饮越多,最后必会经脉爆裂而死。
“而这种毒,除了我,没人能解。”
又无奈地看向苏玉柔,像在安抚个闹脾气的孩子,“这位小姐,眼下还是为您的母妃解毒最为要紧,您说是吗?”
夏青遥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不但将王妃的病症分析清楚,还一脸无辜地将苏玉柔好一通讽刺。
这下子,宋嬷嬷连同内宅的仆妇们,看苏玉柔的眼神都有了几分厌恶。
镇远侯府的小姐不过是来客居几日的,怎得还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叫外人都认为她是王府的小姐,足可见她有多拿大。
苏玉柔暗暗咬牙,小脸一片绯红。
好个夏青遥,想不到竟是如此难缠的角色!
不过听她言语,她似乎并不认识她?那她也一定不知道她们互换身份的事了!
程敏见苏玉柔一脸委屈,当即怒道:“你这贱人,还敢胡说八道?来人,给我把她……”
“慢着,”宋嬷嬷这时快步走到夏青遥面前,眼神灼灼,“此毒夏姑娘当真能解?”
“我既说得出,便做得到。”夏青遥自信一笑,眼神明媚。
宋嬷嬷立即笑着对夏青遥行了一礼:“果真是夏太医之女,医术如此高明,那就有劳夏姑娘了,”说着搀住夏青遥的手臂亲自引路,又回头吩咐,“还不将夏姑娘的行医箱收拾干净,稍后送到王妃屋内。”
“是。”有小丫头行礼应下。
夏青遥被宋嬷嬷搀着走向内宅,与苏玉柔擦肩的一瞬,和善一笑,还微微颔首致意。
苏玉柔却气得差点咬碎满口银牙。
“敏公子,她真的可信吗?”苏玉柔不甘心,今日明明是个除掉夏青遥的好机会!
“这……宋嬷嬷都发了话。”
程敏脸色紫涨,这里毕竟是王府,他只是个表少爷,宋嬷嬷的做法却代表王妃的意思。
在美人面前显摆不成,程敏自觉颜面无光,当即落荒而逃。
苏玉柔却顾不上程敏的感受了,只瞪着夏青遥的背影,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待到众人散了,洒扫的小丫头收拾行医箱时,一个面色苍白、唇色殷红的俊美青年从跨院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锦袍,袖口与袍角上精致的云回暗纹和腰间的黑玉带扣彰显他高贵的身份,行走间,红玉禁步下流苏微动,颇有几分压抑阴沉之感。
皂靴停在满地打碎的瓶瓶罐罐之前。
小丫头见了他脸色一白,紧张地行礼:“见,见过世子!”
慕容铮一言不发地蹲下检查了一番满地狼藉,随即抬头,看向夏青遥走远的方向微微眯起凤眼,勾起殷红的薄唇,面露沉思。
……
夏青遥跟随宋嬷嬷一路穿过挂着“静宜”匾额的穿堂,来到正屋垂落的百蝶穿花锦缎门帘之前。
方踏上台阶,便听见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种流放之地来的乡下野丫头也能信?”
是慕容桐!
“二表兄此话差矣,夏太医医术卓绝,前朝流传下来的‘楚氏医典’就在他家,夏姑娘是夏太医之女,据说青出于蓝,必定……”
慕容桐不屑:“夏子明若是真有本事,当年也不会连给慕容铮她娘接生都做不好,当爹的都没本事,做女儿的难道还能有本事?”
被虐杀、焚烧的痛苦就发生在刚才,如今重回初见之时,她恨不能冲上去将人扒皮拆骨!
可现在不行。
她不能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夏青遥跟着宋嬷嬷进了屋,绕过外间富贵花开的苏绣屏风来到内室。
一股含着药味的闷热气扑鼻而来,夏青遥美眸一转,将屋内众人看的分明。
除了几名医者和数名仆妇外,榻边,慕容桐穿着一身玉色锦袍,半披长发,面带儒雅微笑,一身出尘之气,好似刚才那些刻薄之语根本不是出自他口,而他身边的蓝衫少年正气得脸红脖子粗。
临窗的贵妃榻上卧着个身材妖娆、眉目如画的美貌妇人,她虽面色苍白,眉头隐忍地蹙着,可锦被之下身形如起伏的山峦,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这便是慕容桐的生母,宸王继妃程氏。
“回王妃的话,”宋嬷嬷屈膝行礼,柔声道,“才刚奴婢去前头接了夏姑娘过来,您的症状,夏姑娘分析的都极对,不如让她一试?”
一直闭目养神的宸王妃睁开眼,淡淡地看了夏青遥一眼:“哦?那就试试吧。”
夏青遥便回身接过婢女赶着送来的她的行医箱,取出脉枕来到贵妃榻前,替宸王妃诊脉。
与此同时,苏玉柔也悄无声息的进了门,走到慕容桐的身边站定,悄悄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