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能知天之天者,斯可矣。”——管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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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廿五日午时,顾博一行人辗转多州,总算安然回到了华亭县徐浦场。
而顾柯正好比自家嫡亲二兄顾博和义兄钱镠快了一日回到华亭,这时已然早早赶往徐浦场外的新兵营中去了。
顾博跟钱镠扑了个空,也只好忍住疲惫,坚持要见过顾柯,亲手交付了此次交易所得的财物后再休息。
但顾柯到了兵营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直接去视察士卒的训练状况,反倒是绕开校场,悄悄走到了正准备营中后厨里。
顾博掀开后厨的帘子第一眼就发现顾柯蹲在地上,手里正掰开着一块豆饼,亲口品尝了一番这被富贵之家视作喂养牲畜所用的杂粮粗食。
“你这狐狸儿,到处寻不到你,没想到竟躲到后厨偷吃来了!”顾博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随即正色说道:
“幸不辱命,此番交易所得,我都存到净莲大社后院地穴中了。”
顾柯闻言并未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倒是又细细品尝了一番手里的豆饼后,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跟二兄见礼,并告诉他:
“辛苦二兄,解了四郎我的燃眉之急,此番交易所得钱财数目清点过后,抄录一份交予葳蕤作为副本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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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你当真是把薛娘子当作鼎新社的主薄在使唤,可不要忙坏了她,也别忘了早日让她给你生个儿子!”
顾博打趣了一句自家四弟,让他别忘记了正事。
顾柯对自家二兄如此火急火燎的“催生”行为都有些腻烦了,但在这方面他是没有什么反驳权利的:
既然二兄愿意在其他事情上听从自己的指挥,还不辞辛苦地亲入险境贩盐,与那茅山中的巨寇交易,为自己换来急需的金银铜等贵重金属作为鼎新社的钱本。
那在族中的内务,尤其是在宗族香火延续这件事上,自己自然也要听从二兄的话,不然自己兄弟二人难免会有祸起萧墙之忧,那便不美了。
故而他也只得苦笑一声点头答应。
顾博也知道这事不是他催几句就能立刻见到成效的,也是见好就收,随即也好奇地问起顾柯为何会到后厨来。
“南阳张太保公在世时曾与某言及行军打仗之事,除却行伍严整,战技精熟以外,首要的便是让士卒食可饱腹,不至挨饿受冻。
故而我第一个视察的便是营中伙食有没有按我先前的规定执行。”
顾柯向自家二兄简单解释了自己视察后厨的目的,随即向有些战战兢兢的厨师跟伙夫们安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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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暂且未发现有不符之处,诸位可谓是尽忠职守,待明日我会让鼎新社给诸位的家人发放两匹绢帛,权当是新衣的料子,不要嫌弃。”
厨师们这才松了口气,连连摆手说:
“东主仁厚,俺们都晓得嘞!这做饭乃是俺们的本职,勿须东主多家赏赐!”
总之是不愿再在薪资之外多拿顾柯的奖赏,但顾柯却搬出了军法,坚持要他们收下:
“某在营中下达的第一条军令便是要‘明赏罚’,诸位可是要我出尔反尔吗?!”
见顾柯搬出了军令,厨师们无奈之下也只好收下,但顾柯随即就补充道:
“既然恪守职责有赏赐,那失职便不会少了惩罚!倘若有士卒检举你等所做饭菜缺斤少两,或是难以下咽,你等需在全营士卒面前自辩。
若检举属实,定不轻饶!”
众人闻言心中凛然,知道顾柯一定要发下这份奖赏的用意便是要让自己这些人明白,自己已经处于军法管辖范围内了,一旦犯了军法,那也绝不会因为他们并不是士卒就有所优容。
在离开厨房前,顾柯跟主厨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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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饼里要加盐再发给士卒,每餐都要让他们吃,不许挑食只吃米饭跟胡饼!”
原来,因为新兵营内的伙食太好,许多士卒已经对豆饼这类杂粮有了嫌弃的意思,不愿再每餐吃这口感不好的豆饼。
但顾柯从“天魔”那里晓得豆饼中有甚么“蛋白质”,总之是能替代肉类的部分作用,可以让人强健筋骨,那便够了。
于是一直要求杨箕和刘苌监督士卒每餐必须吃二两豆饼,一日三餐,让这些新兵享受着高水平伙食的同时也接受着高强度的训练。
倘若没有豆饼补充的蛋白质,恐怕他们很难在越来越高强度的体能训练里坚持下来。
尤其是练习射术的弓手们,在没有足够的肉食补充时,豆饼便是最好的替代品。
不过豆饼吃多了容易涨肚,已经有许多士卒报告了这一问题,希望能减少豆饼在伙食中的比例。
顾柯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得让士卒们先坚持一段时间,自己再去想办法。
他的打算是,如果能靠买来的鱼鹰捕鱼填上肉类的需求空缺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行那便另寻他法。
“不过......加盐......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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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柯走出厨房后,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不管怎么想都捕捉不到这个关键点到底在哪里,无奈之下只能先去视察士卒的训练情况。
在杨箕,刘苌以及出身自徐浦场老亭户的数十名教官监督下,新兵们历经二十多日的训练,已然初具武人的气质,不论是言语还是行为举止都已不再散漫。
体魄也因为营中良好的伙食待遇和规律的生活而极大增强,尤其是预备弓手们,如今已有许多人跃跃欲试打算在月末的选拔中大显身手。
哪怕为了以后能不吃豆饼,把副食中的肉类比例提高他们也愿意为此在校场上练到脱力,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能大口吃肉绝对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而能就此摆脱豆饼的折磨也给他们的训练增加了许多的动力——杨箕为了鼓励士卒全身心投入训练,并且减轻士卒对豆饼的抵触情绪,宣布每名教官每日都能从自己指导的新兵中抽取一人为先进。
而先进者就能不吃豆饼,全部换成等重的肉类。
得知这一消息后的士卒们简直是欣喜若狂,每日都铆足了劲认真训练,希望能在饭前的考核验收里得到先进评价,然后从教官手里接过那份散发着神圣香气的肉盖米饭。
其他士卒见到有人能暂时摆脱豆饼的“折磨”,也会加倍努力希望下次轮到的便是自己。
于是顾柯来到校场后所见的便是一派热火朝天的训练景象:
新兵们或是两两一组比试角抵,或是五人一组练习步槊刺击,或是十人一队演练阵法,或是排成几列轮流练习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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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景让他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杨箕这‘黑脸猢狲’当真是个带兵的料子,竟然无师自通地想出了这许多办法,看来那本《南阳练兵录》他算是吃透了。”
一旁陪同的刘苌笑着说:
“杨箕每晚都要秉烛钻研顾少府你留给他的《太白阴经》跟《李卫公兵法》,除此之外每两日他还要作为虞侯给教官讲解《南阳练兵录》里的疑难之处。
如此历练,自然是一日千里,顾少府当然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言语间对杨箕的好学和勤勉也很是赞赏。
顾柯笑着点点头,但并没有过去对士卒们训话,打断他们的训练,反而是转身离开了兵营。
杨箕的练兵才能让自己很是放心,看来短时间内自己只需要保障好后勤就行。
他打算回去参考曾祖顾况的“化学实验记录”,研究研究能不能解决这豆饼多食后胀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