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儿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但抚慰了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尴尬,又没有将话说得太满,让人有一种后会有期的感觉。听完这番话,云深在心中对于霞儿的评价,又好了几分。可是另一方面,云深心中却是有些丧气的,刚才他们聊天的内容,其实早就偏离了最初的主题了,这是云深早就意识到的,不过云深没有说出来,云深在内心里想着,霞儿虽然十分精明,但是毕竟还是女子,有一般女子的通病,说着说着就偏离了原来既定的方向,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也可以不用费尽心机的和她解释那个比较麻烦的问题,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忽悠她一下,得到一点其他的线索。可是现在来看,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是一厢情愿了,霞儿虽然跟着自己东拉西扯,可是脑海中的既定思路却清晰无比,虽然说了很多东西,可是完全没有跑偏的可能,如今还毫不费力的将话题拉了回来。
没办法,事情到了这一步之后,云深只好老老实实的继续讲述刚才的事情,“嫣儿征得了我的同意之后,便按照从前的方法,到紫竹苑去拜见程家二娘了,可是门口传话的婢女却说,程家二娘似乎在干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虽然在家中,可是却在后宅,门口传话的婢女不敢去打扰,所以让嫣儿和纤儿先等着。嫣儿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可是一直没有得到程家二娘允许她进入的消息,她不敢闯进去,只好悻悻的带着纤儿回来了,路上见到河口的码头,嫣儿突然突发奇想,说自己可以要一条船,然后划船过来,毕竟嫣儿知道秦月小娘子就住在映月岛后面的宅子里,到时候有了船可以直接去见秦月小娘子!”虽然事实是赵嫣和水纤当时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被发现,云深才决定过来的,可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云深也不能怪到他们头上去,霞儿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为了避免再次被抓到破绽,云深只好在尽量切合实际的情况下,将事情说的相对合理,比较容易接受一些。
霞儿想了想,有些不以为然,“这和云县尉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啊?难道云县尉之前说的跟踪红衣女子的事情,是在欺骗霞儿么?”霞儿的逻辑非常清晰,似乎只要云深说的有一点不对,她就能立刻找出破绽来。
“霞儿你误会了,我们因为得不到程家二娘的允许,事情又比较紧急,所以嫣儿就想着要不先驾船偷偷地到映月岛见秦月秦小娘子算了,我们原本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可是准备出发的时候,却发现红衣女子先出发了,所以我们就偷偷地跟了过来,结果便到了紫竹岛!”云深没有继续往下说,毕竟现在水纤到底怎么样了,云深是不知道的,但是赵嫣当时去找人一去不复返的行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却可以说是神操作,实在是太不符合事宜,云深没有说出来,因为在云深如今看来,这是一招臭棋,而且根本不像是赵嫣这样的聪明的人能够走出来的,云深觉得自己如果照实说出来的话,霞儿或许会觉得自己在故意骗她。
霞儿想了想,并没有立刻评判云深的回答,毕竟这一次云深圆的还是比较好的,整个说辞基本上没有一点破绽,所以霞儿放过了云深当时做事的动机,开始分析下面的事情。“云县尉,既然是这样,云县尉并没有要专门窥探我程家后宅的意思,而且又是跟随红衣女子而来,那云县尉后来为何要登上紫竹岛呢?云县尉既然是和嫣儿妹妹一起过来的,肯定知道我程家紫竹岛和映月岛不许男子进入的规矩,那为何又要违抗呢?”
霞儿是很聪明的,问的话也抓住了关键点,这确实是一个十分不好回答的问题,毕竟按照云深之前说的,完全可以由水纤和赵嫣驾船前来,到了地方之后登岸去请秦月就想了,云深是完全没有必要来的,即便是因为跟踪红衣女子的需要,云深跟着来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影响,他也可以在船上呆着,等水纤和赵嫣请秦月过来,完全没有必要登岸。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后来我看到红衣女子上了岸,觉得她或许是要和程家的某个人接头。嫣儿知道这一点之后,便有些担心程家二娘的安全,所以极力要求跟上她,找到了证据之后也好让人相信,毕竟我和程家二娘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嫣儿又很长时间不在这里,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即便是我们说了,程家二娘也不会相信的!”云深说的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却在情理之中,还是能够让人认可的。
霞儿有些轻视的瞥了云深一眼,似乎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红衣女子上岛了?这件事情怕是云县尉找不到理由编出来的吧?你说红衣女子的小船在周围出现过,我也许会相信,可是要说红衣女子上岛了,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发现云县尉的船的时候,我们的人仔细看过南面小码头上的痕迹,那里只有两条船停留过的痕迹。”霞儿似乎十分肯定红衣女子没有根本就没有上过岛。
云深有些疑惑,“霞儿,你说有两条船在码头停靠的痕迹,这不正好说明红衣女子在紫竹岛靠岸了吗?为何会如此肯定红衣女子没有靠岸呢?”云深觉得霞儿的逻辑明显有问题。
霞儿觉得事情理所当然,“红衣女子的船肯定没有靠岸呀!那两条船停靠的痕迹,一条是云县尉过来坐的客船留下的,另一条是我们自己的船留下的,霞儿也是坐船过来的呀!这么简单的事情,云县尉为何会想不明白呢?”
“你们也是坐船过来的?就是那种没有顶棚加上艄公最多站三个人的小船?你们来的时候一直没有点灯笼吧?”看着霞儿表情很自然的点了点头,云深意识到之前的有些事情出了问题,也算是巧合,没想到红衣女子和霞儿来紫竹岛的时候,使用的竟然是看起来差不多一样的小船,自己从红宅子后面出发的时候,跟踪的确实是红衣女子的船,可是在靠近紫竹岛的时候,红衣女子熄灭了船上的灯笼,自己因为不敢跟的太近,所以一瞬间便失去了目标,等往前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将霞儿乘的船当成了红衣女子的船,跟着她们上了岸!
想到这里,云深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有想抽自己一嘴巴的感觉,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在最没有想到的地方出了差错。“我明白了,我们原本是跟着红衣女子的船的,结果到最后突然跟丢了,再次遇到小船之后,却错将霞儿的船当成了红衣女子的船,跟着霞儿你们身后上了岸!”云深的语气有一种很失望的感觉,红衣女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上岸,自己却跟错了人,想想都觉得失败。
“我说呢!我们当时在船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到似乎有人跟踪,于是不动声色,悄悄的上了岸,本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明目张胆的跟了过来!如今和云县尉这么一对,可以说是真相大白了,原来是一场误会!”霞儿说话的声音也轻松起来,弄明白了情况之后,似乎解决了一件什么大事一样。
听霞儿这么说,云深也松了一口气,觉得既然霞儿这样的语气,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可是没想到霞儿似乎并没有要放过云深的意思,她突然话锋一转,“云县尉,前面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可是后面的呢?即便是前面的事情我们都不计较,云县尉登岸之后,失去了红衣女子的踪迹之后,即便是和嫣儿妹妹还有纤儿妹妹都失去了联系,在知道她们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为何不再码头好好等着,要偷偷地跑到这里来呢?要知道这座小宅子虽然没有正式的名字,可是即便是在程家,也是禁地,除了程家二娘和几个级别比较高的婢女之外,普通的女子也都是不允许进来的,而程家二娘有时候没事的话,就是住在这里的,云县尉在明知道程家二娘可能在这里的情况下,依然偷偷地溜到这里来,莫非是想要偷窥程家二娘和众位姐妹的寝局?”
霞儿脸上似乎微微的有些怒气,十分不客气的说出了这一段话,而且她扣的帽子也很大,私窥女子寝居,是一件十分违背礼数的行为,即便是云深是官员的身份,如果霞儿告了上去,被御史知道,证据确凿的话,云深面临的处分绝对不小,甚至直接被罢官都是有可能的。云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直不敢大声说话,如果闹将起来,惊动了程家二娘,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即便是程将军装作不在意,其他的人告上去,云深也受不了。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样的情况,是云深最没办法解释清楚的一件事,如今云深就在程家二娘居住的后宅小院子里,如果闹将起来,让别人知道了,那就跳进黄河也不清了,即便是云深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云深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当时对于自己躲藏的功夫过于自信了,又想着到时候即便是被发现了,有赵嫣在中间的关系,程家二娘也会关照自己一二,没想打面对的却是如今这样糟糕的局面,之前谈话的时候,云深一直暗暗地想要模糊掉这一件事情,可是没想到今天运气也不好,遇到了超级精明的霞儿,每一点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无论是逻辑还是言辞都和云深相差无几,云深几次尝试着耍花招,都没有占到便宜。
事情到了如今的局面,云深也只好认输,毕竟今天自己让对方抓住了把柄,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又不敢大声声张,可以说是窝囊至极。就在这个时候,霞儿脸上突然现出了一阵诡异的笑,“云县尉,你认输了吧?霞儿没有冤枉你吧?云县尉要是觉得霞儿冤枉你了,尽可以大胆地说出来,我们甚至可以到程家二娘的面前去辩论!”
云深点了点头,“今天确实是云某的错,云某在这里给霞儿赔礼道歉了,程家二娘那里,还希望霞儿姑娘能够美言几句,让程家二娘原谅在下,日后必定会登门拜访,当面致谢!”云深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着虽然霞儿已经证明自己犯了错,但是程家二娘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而已,她肯定会低调处理此事,毕竟如果传的沸沸扬扬,对程家二娘自己的名声也不好,何况只要今天脱了身,以后让赵嫣出面通融一下,即便是自己不登门拜访,程家人也不会大叫着这件事追到自己的住处去。
也就是吃定了这一点,云深才敢这么说,可是他没有想到,眼前的霞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她十分有礼貌点了点头,“有云县尉这句话,霞儿一定竭尽全力,让程家二娘不会对云县尉有看法,只是霞儿平时就住在紫竹苑,根本不出门,在外边也没有亲人,那里敢劳动云县尉登门拜访,云县尉要是真想着要感谢霞儿的话,不如将随身的银钱给霞儿算了,如果有十贯钱的话,霞儿这一次也算是不白忙活呢!”
云深不由得愣住了,这霞儿表面上看着如此知书达理,可是却这样明目张胆的向自己索要贿赂,关键是话还说的这么滴水不漏,看来平时没少要挟过别人,最让云深感觉到要命的是,她一开口就是十贯钱,自己之前可是用十贯钱买下了红宅子呢!即便是红宅子的事情是个特例,暂且不拿来比较,云深作为从九品上的河东县尉,一个月除了粮食,物品还有分配的仆人之外,只有一贯多钱,霞儿这一开口,自己除掉吃喝,估计要攒上一年才能补上这个亏空,真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到头来云深只好认栽起初自己的钱袋开始慢慢的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