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虽然如今是官身，可是对于民生还是懂得一些的，自从大唐实行均田制之后，虽然如今大多数大唐子民的生活是越来越好，可是即便是现在，一次性的拿出十贯前来还债，很多平民家庭也是力所不及的，更不用说是几年前。
“后来事情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却不怎么好，当时水石的债主是村子里的富户刘家，刘家人派了管家去告诉水石，如果实在困难的话，十贯钱可以不用还了，可是等到水纤及笄之后，必须要到刘家，给已经五十多岁的刘老爷子续弦当小妾！原来刘家人早就看上了水纤的美貌，所以才愿意借钱给水家，为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可以用这件事情拿捏水石！”李老丈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
“当时水石十分苦恼，如今弟弟已经过逝，他怎么舍得在将唯一的侄女推入火坑，让水纤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可是他如今又拿不出钱来还债，只好暂时答应下来，好在水纤当时只有是十四岁，距离及笄可以嫁人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
听李老丈说到这里，云深虽然知道后来这件事情的结果并不是这样，可是对于当时能够有这样的曲折，还是感觉到有些惊讶。
“不过一家人运气不会一直这么不好的，水家倒霉了这么长时间，老天爷或许是看不过去了，给水家送了一个救星过来！”李老丈十分激动的说道。
“这确实是一件不好办的事情，村里人或许有同情水家的，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帮助水家或许不难，可是谁也不想得罪村中的富户。除非有人能够带水家人离开村子，才能彻底解决这一件事情！”云深分析道。
“主人家想的不错，当时水石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确实遇上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一身贵气，带着一名仆从，路过小王庄，当时就借住在水石家里，他听了水石的烦恼之后，说他可以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方法就是自己出十贯钱将水纤买走，留在身边当婢女使唤，这样水纤既不用嫁给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往后的生活也可以好些！”
听李老丈说道这里，云深抬起了头，“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但是谁来保证水纤以后的日子呢？这位客人嘴上这么说，若是出了门就将水纤转手倒卖，那可怎么办？”云深立刻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八壹中文網
“水石当时也不傻，”李老丈继续说道，“他本来不太相信的，可是后来那位客人给水石出示了他的身份文书，竟然是一位微服路过的县令，而且那位客人还说，自己可以保证不将水纤转卖，而且等水纤长大了还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并且这些话不是空口白说，可以写进契约里！”
“这位县令倒真是下本儿，真实身份都告诉水石了，他不会是看上了水纤的容貌，想要据为己有吧！”云深猜测道。
“当时水石也考虑到了这些东西，那位县令当时也就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即便是他真的起了这样的心思，要让水纤给他当贴身婢女，那也好过让水纤去嫁给那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所以当时水石便答应下来！”
听到这里，云深有些奇怪，因为之前已经确定，水纤和姐姐水晗应该是一起被卖的，李老丈这时候却只提到了水纤，难道说这中间还有其他的曲折？想到这里，云深问道:“那后来呢？这位县令买走了水纤吗？”
李老丈点点头，但是又立刻摇摇头，“那位县令第二天不仅仅是买走了水纤！事情是这样的，水石当晚和那位县令敲定了水纤的事情之后，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若是只把侄女卖了，对不起自己刚刚去世的弟弟，再者说自己突然变卦，即便是还了钱，刘家人估计也会怀恨在心，刘家人倒是不至于打上门来，可是若是暗地里使坏，还真是防不胜防，自己和儿子只要小心一些但是不怕什么，可是自己的女儿还是比较危险的，所以水石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将自己的女儿和侄女同时卖掉，一来两个女子能够有所照应，二来只卖侄女，也怕别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第二天家中的那位客人直接亮明身份找了当时的永乐县令，当场签了契约留下二十贯钱，然后便将水纤和水晗姐妹两个领走了，水石当时便当着两位县令的面将十贯钱还给刘家，刘家人看有大官给水家撑腰，不仅当时不敢说什么，事后背地里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李老丈继续说道。
“当时这位调任的县令还真是帮了水家不少忙，李老丈，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云深问道。
“我当时也觉得这是一个关键人物，也问了，可是水石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他的名字，或许是那位县令临走时有交代吧！”李老丈无奈的说道。
云深想了想，问道:“李老丈，这水家还有没有别的人，比方说水家的亲戚，或者生死交情的朋友之类的人？”
李老丈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云深有些失望，“那水晗病重的时候得到的是什么消息，这个李老丈应该是知道的吧？”
李老丈想了想，“水娘子病重的时候传递的那个消息，哦，对了，当时是我兄弟来河东县的时候告诉我的，说水如小郎君刻苦努力，进了州学，让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水晗水娘子，也让她高兴高兴！”
“原来是这样！”这时候云深突然想到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李老丈，你当时去水家的时候，有没有提过水纤？”
“我……”李老丈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当时水纤水小娘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俨然是这院子里的二把手，而且处事严厉，她没有发话，所以我到水家的时候，也不敢提到她，只说那些东西都是水晗托我带回去的！”
“原来是这样，”云深想了想，“那李老丈你休息吧！我的话问完了，我先走了，如果还有什么事的话，我会派人叫你的！”
云深说完便离开了，他一个人来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决定将脑海里现在知道的线索整理一番。
虽然之前自己在东厢房发现了头发，也怀疑是馨儿的，进而觉得馨儿可能有另外的身份，可是那些头发到底是不是馨儿的，这一点还真是不能确定，要仔细观察一个人的头发，肯定要十分靠近她，自己和馨儿男女有别，如果自己去的话，这一点并不好做到，即便是到时候自己能够掩饰过去，馨儿估计也会怀疑其他的东西，在如今还不确定馨儿身份的情况下，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或许会对案情产生额外的影响，所以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比较好的选择是让赵嫣去会会馨儿，女人之间，别说是看看头发，就是薅几根下来，估计也不一定引起怀疑。
其实从一开始，云深心中准备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对于馨儿的身份在心中就是有一个假设的，因为从现在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馨儿是十分在意之前水家姐妹的事情的，比方说她在偷偷潜入小院之后，没有选择条件更好的东耳房，而是住进了水纤当年居住过的东厢房，现在不能说馨儿住进东厢房一定有什么目的，至少说明她和水家姐妹的关系不错，更确切地说，是和水纤的关系不错。
馨儿是程家高级婢女这一点是不用再质疑的，无论是程家二娘还是赵嫣那里都已经印证过这一点了。云深有些怀疑的是她另外的一重身份，起初云深觉得馨儿是水纤的好朋友，所以对于水纤死亡的房间并不避讳，可是这中间有个不对的地方，就是水纤当年和馨儿关系很好，可是和赵嫣也关系很好，同样作为水纤最好的两个朋友，馨儿对于赵嫣的情况似乎十分熟悉，可是赵嫣对于馨儿却一无所知，这是十分不正常的事情。
云深心中的另一个想法是，馨儿的另一重身份是水家人，或者水家十分要好的朋友，不然的话，她不会对水纤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可是从李老丈那里得到的线索却说明，水家再也没有其他的女子了，而且根据水家的状况，大概率也不会有这样能文能武的朋友。
其实云深心中还有一个比较荒诞的想法，就是馨儿或许是和马云婷一样的人，她基于某种现在还不知道的原因，看上了水如，又从水如的口中，知道了水晗水纤姐妹和水如的关系，所以才过来查探消息，帮助水如解决心中的疑惑，毕竟当年水家姐妹的死，在外人看来，是十分蹊跷的。可是这种想法也有不合理之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馨儿首先不至于和自己太亲近，不会在自己救她的那一天非让自己抱她，那天的事情是有很多人看见的，若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接近水如？即便是不说这个，她如果真的喜欢水如，自己之前撮合水如和马云婷的时候，她也应该早就跳出来捣乱了！
云深又仔细想了想，可是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自己之前的假设中那一种可能性大一些，于是他决定回去找赵嫣，让她帮自己去确认一下那些头发到底是不是馨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