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云深便早早的起来了,永宁坊的大门一开,云深便吩咐杨承到县衙里去找赵华,让他立刻到自己居住的小院来,汇报一下昨天寻找的情况,而且要求赵华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上一份河东县的详细地图。
杨承很快去将事情办好了,不过带回来的却不止是赵华一个人,因为动用河东县现在最详细的地图,需要刘青的授权,所以赵华见过杨承之后,便去刘青那里申请权限,刘青听说这是云深的意思,倒是很爽快的便答应了,因为昨天秦舒也找过他,刘青也是知道大致的情况的,不过他有些惊讶于这么快云深便有了动作,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了?所以刘青带着刘申跟着赵华一起过来,想看看昨天的事情到底有什么进展。
“云县尉,我今天来只是为了看看案子的进展而已,今天我只坐在这里看,不说话,你们尽管查案,不必拘泥于礼数。”一身便装的刘青坐在正房里,十分客气的说道。
云深和刘青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给他和赵华说明了自己昨天晚上想到的情况,然后让赵华将地图铺开,众人开始研究馨儿可能在什么地方。刘青倒是言出必行,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再也不干涉云深的行为了,他一直注意着云深的分析,可是却从不开口发问,即便是他的管家刘申小声的和他讨论,刘青也没有吭声,只是时不时的点头或者摇头表示是否认同刘申的看法。看到这样的情况,云深也渐渐地放下心来,他必须尽快进行推断了,时间不等人,必须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找到馨儿。
赵华将地图铺开之后,有些一筹莫展的望着云深,昨天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他已经组织手下的所有捕吏全部出动,在城中一直找到宵禁开始的时候,可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所以今天赵华根本没有派捕吏出动,因为即使是再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如今想要找到馨儿的话,怕是要看云深的了。
云深来到刘青的面前,将昨天发现的那些叶片和布片放他身边的小几上,他不是为了自己看的,而是为了让旁听的刘青看的,这两样证据云深已经看了很多遍,十分熟悉了,可是刘青应该还没有见过。“这是昨天程家的车夫发现的东西,下官已经确定这些就是程家婢女馨儿求救用的东西,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确定馨儿的位置,因为我不熟悉河东县的情况,所以整个推断过程,需要赵头儿陪着我一起完成,下面我一条一条的说线索,赵头负责在地图上找地方确定范围,杨承配合赵头儿,将赵头儿确定的关键地点记下来,之后我们再一一确认。”分配完任务之后,云深又补上了一句:“我们尽量快一点,时间不等人!”
听了云深的话之后,刘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赵华也点了点头,来到摊开的地图前面,蹲下身来,双手按在地图上,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云少府,你开始说吧,我准备好了!”杨承也没有任何异议,他拉过一个小几过来,然后拿了纸笔在赵华身边坐下,准备记录。
看着众人都准备就绪,云深开始尝试着分析馨儿所在的地点,“因为现在我们手中的线索不多,所以我们采用排除的方法,希望最后可以确定馨儿所在的位置。按照我们之前的判断,馨儿受了伤,即便是还能走,也不可能移动太大的距离,所以她的位置肯定在程家送货马车经过的范围内。虽然马车经过那一天的路线十分凌乱,根被没办法一一排查,可是从大范围上来说,马车并没有去过河东县城外北面的地方,而且马车的行程有限,所以我们可以确定,馨儿所在的范围,是整个河东城内,加上河东城外东西南三面从城墙到程家庄子的范围内!”云深说出了第一个大致的论断。
刘青听完云深的论断,虽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是心中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这是一个非常宽泛的结论,而且所确定的范围很大,虽然本身不错,但是对于找到馨儿所在的地点,帮助并不大,毕竟现在没有人力也没有时间将这个范围内一一排查。刘青现在也已经弄清楚了所有的情况,对于整个案件心中也有了计较,他觉得在偌大的河东县,要仅仅通过判断找出程家婢女馨儿的位置,而且只是凭着眼前这些几乎相当于没有的线索,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过鉴于云深在之前审案的时候,总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出奇招,所以刘青对于云深还是有信心的。
“这个范围划定之后,我们来确定这个范围内馨儿不可能存在的地方,首先馨儿从昨天受伤到现在,即便是她向外传递了求救的信息,可是依然没有被过往的行人发现,说明她存在的地方,平时即便是大白天,经过的人应该也不多,先不说馨儿内心的想法,如果她是在繁华的大街上受伤,受伤之后即便是她想躲藏,因为行动不便,所以也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所以馨儿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那些平时行人不多,甚至没有行人的比较荒凉的地方,或者是一些比较巨大的深宅大院,还有就是一些废弃的宅子。赵头儿,我对河东县不熟悉,你确定一下可能的地方有多少!”云深吩咐道。
赵华接到指令之后,仔细的看了看地图,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我虽然对河东县城很熟悉,但是也记不住这么多宅子,不过按照云少府的说法,那些十分繁华的路段是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排除很多地方,比如说南市东市,这里每天都有很多商户在做生意,也有很多客人买东西,程家婢女如果是在这里出了事,肯定会被立刻发现,另外连接四门的几条大路也不可能,这里常年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程家婢女在这里的话,也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同样的道理,河东城外正东正西还有向南的官道上也不可能。”赵华分析道。虽然排除了这些地方之后,剩下的范围依然很大,但是事情从一筹莫展到循序渐进,突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不单单是赵华,连坐着仔细听的刘青都信心倍增。
“不单单是这些地方,州学所在的大街,县衙还有刺史府衙门,兵司,这些地方所在的街道,虽然比较清静,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周围都是有专人把守的,虽然平时很安静,没什么人经过,可是把守的人是十分警惕的,如果馨儿在这些地方受了伤,很快就会被发现的,所以这一类的地方,也可以排除。”云深说出了赵华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我们再想想当时的情况,馨儿既然能够在移动很少距离的情况下,将叶片和布片扔到马车里,要做到这一点,不但需要高超的投掷技术,还需要有对应的环境,比如说有马车经过的时候,馨儿听到声响之后,必须第一时间能够看到马车,然后才能决定自己要用多大的气力才能投掷成功,这对周围的环境还有一个要求,就是馨儿现在所处的环境周围视野开阔,能够及时的看到出现的马车,而且马车在附近行进的过程中,馨儿和马车之间不能有障碍物阻挡,这样才能保证投掷成功!现在的货运马车,大多是敞篷的,在行进的过程中,即便是有人往车上扔什么东西,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是很不容易被发现的。这就要求馨儿身处的环境里,周围没有什么过于高大的东西,视野良好,所以那些深宅大院就不可能了!”云深说完示意赵华缩小范围。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赵华很快习惯了云深这样的审案方式,所以云深快要说完的时候,他就在看着地图思考,等到云深说完,他立刻接话道:“这样的话能够排除很多地方,城中的那些街区大部分都不可能了,城中的话,符合条件的如今只剩下城北的鹳雀楼附近,莲湖附近,城南的小南湖附近,城西空地,小沙山,还有就是一些比较荒僻的街区,但是根据云少府刚才的判断,程家婢女即便是在这些荒僻的街区里,也只能在街道上,绝不可能在宅院之中。至于城外,倒是都有可能!”赵华心中十分高兴,这一次一下子排除了城中将近五分之四的地方,只剩下几个可能的地点,可以说离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听到这里,刘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中也十分感慨,云深一开始就将那几片叶子和布片交给他看,刘青也知道这些是十分关键的证据,但是他想了很久,并没与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是云深竟然在只是略微提到这些证据的情况下,便做出那么多的推断,而且都符合情理,如此看来,他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为人处世上也不是那么老成,但是云深的思维能力却是一般人根本比不过的,就比如说现在,刘青其实看到证据之后,也在心中推断过,但是他只是根据手中的叶子想到程家婢女在有杨树柳树且很少有人去的地方,可是这样的推断没有意义,因为这样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云深就不同,很少有人去,加上视野要开阔,而且还不能有很高的障碍物,这几条加起来,一下子排除了城中的大多数地方,这样的推断,确实是高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