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居住的这所宅子原本是之前河东县的一个小官家中的,因此规制上比较高,外墙和房屋的高度自然比寻常人家的要高些,后来程家人买下了这所宅子,以程家人的身份当然没什么的,可是后来划给了赵娘子居住之后,就有人出来说话了,他们觉得赵娘子作为一个婢女,按照法度,根本不能居住这种官员级别的房子,后来还是程将军出面,才按下了这件事,不过如今好了,阿郎如今是官身,住进来可以说是恰到好处,那些没事闲着嚼舌根子的人,应该再也没话说了!”凤儿说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这些纷繁丛杂的规制,云深并不是不懂,只是没有注意,云深的身份是官身,理论上比一般的富贵人家还要高一级,经常出入县衙这些高墙大院之间,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如今听凤儿说起,才猛然醒悟。可是凤儿对于这件事应该是记忆犹新,记得当初云深搬进来之后,赵嫣重新规划了房间,凤儿原本是住在赵嫣卧房外间的床上,如今赵嫣和云深同床共枕之后,凤儿再住在外间就不合适了,何况凤儿自己也不愿意,因为那样的话,即便是实际上没什么,但是外人就会认为凤儿已经成了云深的通房婢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背这个名头的。
后来赵嫣将杨雪分到外院和其他的婢女一起居住,把内院的西厢房让给凤儿单独居住,本来一切都重新安定了下来,但是过了一段日子之后,杨枫对这件事情提出了异议,而且理由十分充分,之前云深没有来的时候姑且不说,如今云深已经入驻小院,小院中的一切便要正规起来,毕竟云深是官身,万一让有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抓住了把柄,是一件麻烦事,所以后宅的一切也都要符合标准,而现在的分配中间,凤儿作为一名婢女,独自一人住着西厢房,便有僭越之嫌,因为房子的规制和凤儿的身份不匹配,并不是说凤儿不能住在西厢房里,皇宫里最低贱的宫女住的房子,也比有些小官家的好得多,这没什么,关键是不能独占,就像皇宫中一样,只有有身份有地位的妃子才能独自拥有一座宫苑,而普通的宫女,即便是能住上皇宫中比较好的房子,也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起,不能独占。
杨枫的提议很有道理,别说赵嫣,连云深都没办法反驳。提出了问题,就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有两种,一是让凤儿离开西厢房,仍然一个人居住,但是要选择院子里级别和自己身份匹配的房屋,比如说内院正房旁边的东西耳房,另一个方法是找些人和凤儿一起居住,这样就不算独占了。其实杨枫这么提议,虽然是为云深着想,但是自己暗地里也是有私心的,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他是倾向于第二种的,他不忍心女儿杨雪和院子里其他的婢女混在一起,所以才出此下策,在杨枫的心中,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杨雪和凤儿一起居住在内院的西厢房,这样既不违背定制,也改善了女儿的生活环境,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赵嫣经商多年,当然明白杨枫这么做的意思,但是她在自己的原则上也是不会退缩的,杨雪的居住条件可以改善,但是绝对不能让杨雪住到内院来。因此赵嫣选择了第一种解决办法,让凤儿搬出西厢房,然后搬到内院正房旁边的西耳房居住,当然考虑到云深的想法,为了安抚杨枫一家的情绪,赵嫣将杨雪单独抽出来安排在前院的西耳房居住,前院的位置没有东耳房,那里是前后院之间的通道和整个宅子的小厨房。
这样规划之后,事态也平静下来,矛盾算是解决了,大家都老老实实,齐心协力的为着这个家努力。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云深不得不承认,赵嫣在持家方面绝对是个贤内助。
在弄明白了院墙高度的事情之后,云深也知道自己当初的假设是错误的,看来自己想到的那名隔着院墙窥伺的男子,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在院墙外面扒着墙头向院中窥伺,如果这个人带了东西垫脚,一定会留下痕迹,可是如今也没有发现相应的痕迹,就算这些暂且不说,窥伺的男子见到女子之后,一见钟情,想要传信,写字的树叶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因为这是突发事件,男子不可能预料到自己一定会这么干,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这条小巷子里虽然有很多杂草,可是并没有树木,连那种很小的树木都没有,那男子是从哪里弄来写字用的杨树和柳树叶子的呢?他绝不可能提前做好一切准备,事先带着一把树叶子过来。
想到这里,云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如今的思路又走进了死胡同,所以他需要全面的回想一下所有的线索,重新调整思路,找一个新的侦察方向。云深坐在胡凳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在思考着案情,凤儿怀里抱着茶壶,和云深一样并排坐在胡凳上,两个人离得很近,就是那种伸个手就能碰到对方的程度,而杨承则仍然在顺着墙根向前找线索。
杨承是个实在人,云深没有让他停下,所以他从离云深很近的地方开始,一直在顺着墙根往前找线索,虽然十分缓慢的前进,可是已经向前走出了不少。今天的天气有些热,云深又坐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再加上用脑过度,所以很快额头上便微微出了一些汗。或许是女子体寒的原因,凤儿虽然也在大太阳底下,可是身上却一点也没有出汗,看着云深一直没有动作,她也有些心不在焉,本想着给云深倒一杯茶,可是一不小心便将茶水倒在了自己身上,如今这样的天气,预备着要喝的茶水都不热,凤儿也没有被烫伤,所以她也没有惊叫,只是茶水洒出的不少,她原本抱着茶壶,所以撒出的茶水顺着凤儿的胸口一直流到腿上,而且水量很大,几乎撒了半壶,如今凤儿贴身的亵衣已经湿透了。
凤儿如今觉得自己尴尬至极,还好云深正在闭着眼睛思考问题,没有看到她的窘态,杨承也离得远,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凤儿想了想,如今自己即便是跑回屋子收拾,被其他的婢女看见,也免不了被笑话,所以她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解开上衣的扣子,决定趁着云深不注意,擦一下胸口上的水。
云深并没有睁开眼睛,所有人的警觉性都在于突然出现的事物,云深原本知道凤儿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本身对她也没有什么防备,即使是听到了她起身的动作心中也没有怀疑,毕竟凤儿在自己身边伺候,有些动作或者发出一些声音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这并没有引起云深的警觉。何况一个人的神经不可能一直绷着,只有到了自己认为有可能有危险的环境里,才会提高警惕性,如今云深根本不觉得周围会有危险,因为他觉得凤儿就在自己身边伺候,更远的地方还有杨承,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们两个肯定会提醒自己的,所以云深并没有警惕周围的情况,毕竟一个人的神经如果时刻保持警惕,可能会疯掉的。
因为云深没有警惕周围的情况,又在思考问题,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已经绕过杨承,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如今三个人的动作虽然没什么,但是外人从远处看来,却可能想到另一种情况,在距离云深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是看不清楚云深是否是闭着眼的,所以杨承在墙根处左顾右盼,在别人的眼里,就变成了放哨,而凤儿解开自己衣服之后的擦拭动作,在远处看来像是一边殷勤的给云深擦汗,一边又主动让她看自己的身子。
赵嫣今天巡视紫竹楼的时候,遇见了一大堆不好的事情,本来就是一肚子火,处理完了事情回到家中之后,却没有见到云深,听内院的婢女说云深带着凤儿出门去了,心中便有些狐疑。内院的婢女看到云深和凤儿一起走出内院,以为他们一起出门去了,并不知道云深在出门之前还带上了杨承。另一名婢女更是趁机告密说昨天晚上见到凤儿和云深三更半夜坐在内院的石桌前说说笑笑。赵嫣本来心中就有些不痛快,如今听到这样的情形,更是怒火中烧,问了门房之后,得知云深就在附近,便悄悄的摸了过去,结果看到了那样的情景。
赵嫣风风火火的走到云深面前,本来准备结结实实的揍云深几下出出气,可是看到云深闭着眼睛之后,意识到云深或许是在拒绝凤儿的勾引,自己错怪了他,所以赵嫣迟疑了片刻之后,将心中所以的火气都撒在了凤儿身上,“凤儿,你给我滚回家里去,从此之后再也不许进入内院!什么好的东西不学,学会勾引主子了!”
凤儿看见赵嫣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时就蒙了,看着自己衣冠不整的站在云深面前,又被赵嫣逮了个正着,如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瞬间觉得自己委屈至极,扔下手帕便哭着跑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