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黄淑柔坐在餐桌前,怨恨地看着方澄光和程如山,“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嫁给你爸爸,你一直看不惯我,处处针对我。我一直都体谅你,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想要”
“不要说废话,我接受不接受你是家事,黄翔宇害人是公事,我没那么大权力可以公事私事混为一谈。”方澄光不想听她唧唧歪歪。
黄淑柔走到书房门口,去听方建华打电话。
他很生气,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非常严肃,并没有日常工作的虚套话。
她悄悄推开门,看他挂了电话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就抽泣了一下,用低柔的声音道“老方。”
柔软得不能再柔软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情意,以往她这样的时候,他从来都不能拒绝她。
方建华依然面朝窗口站着,“小黄,你告诉我实话,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黄淑柔心头一沉,他叫她小黄,这是最初认识时候的称呼,两人结婚以后,他就叫她小柔啦。
她啜泣道“我知道小弟处了一个对象,但是那个女孩子贪慕虚荣,她爸妈也贪财,一次又一次要钱。后来小弟受不了就想分手。那个女孩子就想寻死拿捏他,哪里知道假戏做成真”
方建华“吴金水负责这个案子,为此他还把一个老公安发派乡下去,你知道吧”
“我当然不知道啊。你知道的,我在家里从来不见娘家人,在医院工作又忙也不和他们常来往。只有逢年过节,爸妈生日回去吃顿饭,很快就回来的。老方,小弟他没那么坏,他、他就是个调皮的孩子”
“孩子”方建华回头看她,却见她哭得双眼都红了,一脸的柔弱无助,“行啦,这事你不知道不要掺和。如果真相是吴金水包庇黄翔宇,没人能徇私枉法”
他和黄家人不熟,现在想得还比较简单,觉得就是年轻人为情争执,结果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吴金水出于护短就帮忙把这件事压下去。毕竟陈家爸妈要黄翔宇的钱也是真的,两人公开住一起也是陈悦自愿的,后来寻死只能是感情发生了变故她无法接受。
这事儿不如强j另外女孩子来得厉害。
“老方”黄淑柔听他口气竟然要把黄翔宇和吴金水如实查办,顿时被巨大的恐慌攫住,仿佛要没顶一般难以承受,“老方,不行啊,我就那么一个弟弟,我爸妈就那么一个儿子啊,要是翔宇没了,我们家就绝后了。老方,你不能那么狠,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黄淑柔抱着方建华的胳膊一叠声的哀求,缓缓地跪在他脚下。
方建华把她扶起来,“你暂时不要去上班,先在家呆着。”
这时候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走过来,还睡得迷迷糊糊的,“爸爸,妈妈,童童怕怕。”
黄淑柔看到儿子,立刻把他抱过去,对方建华道“老方,你看在咱们儿子的份上,你救救翔宇啊。你要让童童这么小就没有舅舅吗。”
方澄彧自小身体不大好,今年7岁,看起来和别的6岁孩子差不多,上学也是时常请假。
方建华看着她和儿子,沉默着,
方澄彧朝他伸手“爸爸抱抱。”
方建华要伸手去抱,却又强忍住,他道“你带童童回房间去。”
他下楼,见方澄光坐在那里喝粥,顿时一股火儿顶上脑门儿。他深吸一口气,对站在一旁的程如山道“小程,坐。”
方澄光“怎么,首长要开始说服我们私了吗不好意思,我们不私了。”
方建华“混账东西,揭自己亲戚的皮就那么爽你就不能悄悄回来先跟我汇报”
方澄光“汇报好让你帮着压下去”
方建华被他气得脸色黑沉,“你老子是那样黑白不分的人吗我这么多年的工作,何曾徇过私情”
方澄光“那让我们拭目以待,首长可不要英雄难过美人关,在大是大非面前心软,让人看笑话。”
方建华敢心软,给黄翔宇周旋,他这个做儿子的就敢大义灭亲,捅到司令员那里去反正让他知道了,就别想再捂着过太平日子
程如山替他们缓和一下,“澄光,首长日理万机,肯定不知道这个案子。不过吴金水能把这案子压下去四年,想必也借过首长的名头。”
黄淑柔是方建华的妻子,她去露个面吃顿饭,都不需要表态就是好大的依仗,明眼人自然懂。
方建华心头一紧,四年前,那时候他早已经娶了黄淑柔生了儿子,正是怜惜她的时候。她倒是没跟他提过什么要求,不过她是方太太,在军区自然有面子,如果她
方建华不敢想下去。
方澄光“还有一个情况要告诉首长知道。我们审问过黄翔宇的狐朋狗友,有人交代,黄家的五个闺女都是盯着有权势的男人嫁的,可不是单纯崇拜英雄。”
一个女孩子,什么情况愿意嫁给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的男人
方建华当年结婚比较晚,后来娶黄淑柔更是四十好几,那时候黄淑柔二十四五岁,要说黄淑柔单纯爱慕他英雄气概估计只有傻子才信。那么多没有权势的战斗英雄,怎么不见她爱
程如山见事情已经说开,后面就是公安局的事儿,他便跟方建华告辞。
方建华也没说什么,摆摆手,坐在沙发上等常所长和孙凯旋。
方澄光也不需要留下听什么,反正这事儿他已经捅开,就没人能捂住,他和程如山一起离开。
黄淑柔站在楼上,盯着方澄光和程如山离开,恨得牙根都要咬碎。她对儿子道“童童,你去给姐姐打电话,让姐姐回来救爸爸和妈妈,哥哥要杀了妈妈,妈妈死了爸爸也不活的。”
方澄彧立刻大声道“坏哥哥,让二姨夫枪毙他”
黄淑柔忙捂着他的嘴,“童童不可以乱说哦。爸爸不喜欢这种话。”
他点点头,偷偷跑去爸爸书房打电话。
等方澄光和程如山走后,方建华一个人在楼下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常所长和孙凯旋一起过来。
黄淑柔走到楼梯口,试探地用委屈又低柔的声音哀求,“老方,你要相信我”
“回房去不要随便下楼”方建华难得的对她疾言厉色起来。
待黄淑柔回房以后,方建华带着两人去楼上书房说话。
黄淑柔从未见过方建华对自己这样凶的一面。
她想想自己和方建华的过去,70年的时候她转到军区医院当护士,那时候他刚死了老婆,人比较低沉憔悴。可她一眼就看中他,因为这样位高权重还单身的可不多见,她就下决心要拿下他。
一开始他对她很冷淡,并不留意,可她不气馁,她制造一切机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只要他看见她,就是温柔体贴的一面,她成功地在他眼中留下一个温柔的代名词。
第二年,他生了一场大病,她终于能够更近距离接近他
她走了关系,可以贴身伺候他。
她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知道怎么抚慰寂寞的男人,从生活到心灵把他照顾得非常好,让他出院的时候离不开她的体贴温柔。
果然,后来他开始主动跟她打招呼,隔段时间还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他不说是专门来找她,可她知道他是,他根本抵抗不了她的攻势。
只是他不肯更进一步挑破关系,她急得要命。于是她就用别的连长排长什么的刺激他,表示很多人要追求自己想让她嫁。他果然上钩,替她挡了几次,最后他有意无意就开始去医院检查、配药,有一天晚上就在值班室,他们在一起了。
一开始他很抗拒,有些愧疚自责,甚至想躲着她,于是她更主动出击,让他相信自己是爱他的。
她不在乎年纪,她在乎的是他这个人。
他当时还是不肯表态,因为他怕儿女反对,怕她年纪太轻影响不好。
于是她改变策略,不再要求结婚,只求他不要躲着她,只要能见到他,比什么都强。
终于她成功把他钓住,只给他最体贴的温存,终于怀孕,三个月后跟他摊牌,第二年初,他明媒正娶了她。
她如愿以偿
婚后他对她越发体贴温柔,几乎是百依百顺,从未对她大声说过话。
哪怕方澄光和她有矛盾,他也从来没有偏袒过儿子。
而她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伺候他,让他时刻感受到她对他的迷恋,感受她的占有欲和醋意,不许他再去军医院看别的护士和大夫,不许
他就对她越来越死心塌地。
直到现在
都是方澄光那个混蛋狗东西
黄淑柔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她被禁足不能出门,不能打电话,也不能见任何外人,她没法给娘家通信。
方澄霞那个女人怎么还不来嘴上说着要尽量维持家庭和平,关键时刻就不见人影。
想到方建华这是信了方澄光的话,要搞死弟弟,她就坐立难安,几乎要爆发。
她黄家就这么一个弟弟,绝对不能失去他
她妈其实身体不好,却接连生了五个闺女,后来掉了一个儿子,大夫说不能再生的,可她妈还是拼命生下黄翔宇。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全家人如珠如宝地守着,自然是掏心掏肺地好,结果养成他这样调皮的性格,一直孩子气长不大。
她绝不能让黄家断了香火
哪怕去求方澄光,哪怕给他跪下她也不在乎。只要他能放了自己弟弟,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这时候方建华在书房跟常所长、孙凯旋了解案情,让他动容的是并不似他一开始以为的那么简单。
陈悦不是简单的情变,谢小曼不是简单的强j,而是一个黄翔宇在家人的无限纵容溺爱,在吴金水的包庇下,一次比一次厉害地作恶。
一开始他只是欺负女同学,掀人家裙子,摸人家一把,说流氓话,他们家长不但不管,还在别人找上门的时候大打出手护着自己儿子。一来二去,他就越来越厉害,开始堵着女同学动手动脚,直到发展为强j。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起初还害怕、内疚,后来直接觉得是应该的。
黄翔宇的名言漂亮女人在他面前晃悠,就是勾引他活该被他x。
他家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儿子弟弟牛逼,好可爱,好调皮。
方建华听得怒火填膺,双手都有些哆嗦,更可怕的是这人是他的小舅子,可惜他对其不熟悉甚至因为年纪刻意避着。
方建华怒道“xx派出所所长为什么不过问”
常所长自然要给同事说两句好话,“方师长,吴金水在x地势力不小,他父亲就是靠运动起来的老公安队长,在不允许接班的机关部门都能父传子让他当队长,那派出所倒像他家的一言堂。”
方建华沉默一瞬,狠心道“我会跟司令员汇报这件事。”
这件事他只能自己主动汇报,而不能等别人汇报,更不能等韩司令来质问,那样就太被动。
常所长和孙凯旋便起身告辞。
方建华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吴金水可曾打过我的旗号”
常所长忙道“方师长不必担心,他只是在辖区内横行,并未在外面,根本不必借用方师长的名头。”
吴金水在他自己辖区说了算,不和更高级部门打交道,自然不需要借用方建华的名头。
当然,就算借用也不是直接借用,只要方太太去露个面吃顿饭,谁会不懂呢
可常所长不能直接说啊,宁愿不知道或者打马虎眼,在他看来谁又比谁更干净廉洁呢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算好的。
毕竟海瑞也只有那么一个,还被官场排斥得不要不要的。
方建华重重地松了口气,不牵扯他就好,“必须彻查,严查”
常所长还要去别的领导那里转转,孙凯旋便去找方澄光和程如山。
顺便蹭饭吃。
02
此时已经晌午,姜琳家正在准备吃饭,见孙凯旋过来,都欢迎他一起吃。
饭后,孙凯旋对几人道“放心吧,首长交代要彻查、严查,绝对不放过一个坏份子。”
方澄光看着他,“孙队长你和我说实话,老头子有没有参与”
孙凯旋“绝对没有澄光,你放心,绝对没有。老首长是经过革命锻炼的,经得住考验。”
方澄光便不再问了。
程如山道“既然有首长过问,想必会很快结案的。”
如果有人阻挠,没个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是结不了案的。但是有大领导施加压力,可能天就结案,因为大家会停下手头的其他工作集中人力先办这一个案子。
姜琳听得都惊呆了,她可真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个宝藏女孩儿呢,随便路上碰到个小流氓,居然就挖出这么大一个瓜而且还和方澄光这么有缘,直接把他后妈的弟弟、妹夫、一家子都要牵扯进来。
这是什么体质哦。
这要写个回忆录,黄小舅舅必然有一章篇幅。
等孙凯旋走后,方澄光指点文生耍剑,告诉他怎么好看。大宝小宝弄来一面小锣和一面小鼓,在院子里咚锵咚锵给文生配乐。
正说话,有人在外面叫门,“澄光”
是他姐姐方澄霞的声音,方澄光蹙眉,给别东山使了个眼色。
别东山立刻道“澄光他不在,出去了。”
方澄霞却从外面走进来,她道“你们别哄我,我还不知道他的脾气”
方澄光没有半点被抓包的不自在,他不冷不热的,“你要是当说客,免开尊口。”
方澄霞有些尴尬,却也不生气,她看着方澄光“小光,你要一直这样孩子气吗”
大宝小宝立刻停了好奇地瞅着她。
小宝小声跟大宝咬耳朵“孩子气就是我们这样吗”
大宝“跟你那样,幼稚。”
小宝“我才不幼稚。只有小孩子才幼稚。”他都大了。
屋里姜琳和闫润芝看到,不确定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何亮悄悄摇头。
姜琳就专心帮闫润芝做饭。
外面方澄霞看着弟弟,见他一副冷淡至极的样子,也是非常难过。她走到门口,对闫润芝和姜琳道“澄光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亮见她过来,就赶紧起身,给她们介绍一下。
闫润芝只是笑,一切交给宝儿娘。
姜琳道“方大夫有话和澄光说,要不要去南屋”
这里人多,终归是不好意思。
方澄霞看着姜琳“姜琳,能不能和你借一步说话。”
姜琳犹豫了一下,她不了解方澄光的家事,不好掺和,她想拒绝。
方澄霞苦笑“不会说过分的事情。”
方澄光走过来,“行啦,你还是回去爸妈弟弟一家亲吧,你不用找任何人劝我,我不吃那一套的。”
方澄霞“小光,爸爸年纪大了,你也要为他考虑一下。我们已经没有妈妈”
“不,你有”方澄光毫不客气地讥讽“你有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妈妈。”
他可以对爸爸寒心,可以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可面对曾经最亲爱的姐姐,他却口不择言,只想用最解恨的话来骂她。
当初他不接受黄淑柔,和爸爸闹别扭,后来直接闹翻搬出来,她想让他回去给爸爸认错。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爸爸回家吃饭而发脾气,从前爸爸不回家,他不是最生气吗,为什么现在爸爸回家,他更不高兴呢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她万分失望,不想再认这个姐姐。
这话仿佛扇了方澄霞一耳光,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嘴唇颤了颤,“小光,你你为什么不明白,我并不是认她当妈妈,我只是不想再失去爸爸。我们的妈妈已经没了,你不管怎么难过怎么伤心,她再也不会回来的,妈妈希望我们好好照顾爸爸。”
她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小光,难道你要连爸爸也失去吗他年纪大了,我们做儿女的要多体谅他。我没有让你接受后妈,只是想让你跟她和平相处,哪怕做一下表面功夫,也能让爸爸放心不是”
方澄光冷冷地看着她,本来他只是生气,并不难过,现在听到姐姐这样说,他就觉得剜心的疼。
他瞬间失去理智,仿佛又回到十来岁最叛逆的时期,不管不顾,只想放出心头的魔鬼。
“我为什么让他放心做儿女的就要体谅他,他可曾体谅过我们妈妈躺在床上要死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来体谅我们”
他所有的体谅都给了小老婆和老来子啦
方澄霞痛苦地脸都扭曲起来,“爸爸、工作太忙,那时候局势那么紧张,他不能他只能那样”
“小光,不长大,没经历过那些风雨,你无法想象他的压力有多大,姐姐”
“你不要再说了。”方澄光转身往外走,不想再理她。
方澄霞“小光,你可以恨黄淑柔,但是你不能不管爸爸,他这么大的年纪,经不起第二次这么大的打击。”
方澄光站定,回头阴沉地望着她,“你错了,我没恨黄淑柔。我压根没把她当家人,没有对她付出丁点感情。我恨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可以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和另外一个取代妈妈的女人那么亲密”
“那你就想让爸爸一个人孤独终老吗妈妈不能陪他到最后”
“错不是妈妈不能陪他到最后,是他从来就没陪过她。”
他并不反对老头子二婚,而是反对他找个这样的。找个年纪相当的过日子不好吗听着黄淑柔整天嗲嗲地方哥长方哥短,得着一切机会和老头子说情话,方澄光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爸爸也很痛苦,他也怀念妈妈,难道你看不见吗妈妈去世,他正在最艰难的时候,他难过得整宿整宿不睡觉。他后来为什么天天回家吃饭也是因为你曾经想让他回家陪着,他想实现你的愿望,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
方澄光却没有一点感动,嗤了一声,“快别恶心我了。我妈妈已经没了,说这种话给谁听做这种姿态给谁看更何况,你确定他是怀念妈妈而不是讨好别人”
方澄霞朝他走过去,伸手要抓他的胳膊,“小光”
“黄淑柔以为我故意针对她,所以让你来求情。错了,黄翔宇必须死,跟他是谁的弟弟没关系,只跟他是不是伤天害理有关系。”
此前他只是从家里躲出来,并没有正面和黄淑柔冲突,难道不是给老头子最后的关怀他退出来,让他们一家人共享天伦,难道不是他作为儿子对自己爸爸最好的报答
他虽然讨厌黄淑柔,却从来没有想过用什么卑鄙手段对付她。
他要黄翔宇死,是因为黄翔宇该死如果他不该死,哪怕他是黄淑柔的弟弟,也不会如何。
方澄霞哽咽“小光,如果她出事,爸爸”
“如果她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那就该她出事,如果老头子包庇,那他们就该做同命鸳鸯,哪里不对吗”
“你你就真当这样绝情吗父子人伦都不顾了吗”
“滚”方澄光抓着她的胳膊拖着她一路出去,直接推出大门,“方澄霞,从今往后,咱俩再也不是姐弟,更不要自作多情替别人来当说客”
“小光”方澄霞泪流满面,痛苦地扑上来。
方澄光将大门狠狠地推上,将她毫不留情地拍出去,也把方澄霞伤心的声音挡在外面。
他狠狠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大宝小宝和文生躲在影壁墙旁边,偷偷地瞅他。
文生“我也好难过。”他摸摸心口感觉闷闷的,随即坚定道“还好我娘好好的。”
小宝“小光好可怜啊。”
大宝“放心吧,他是男人,我们男人是很坚强的。”
小宝“我也是男人。我们去看看他吧。”
大宝“不要,男人不要面子的”
院子里其他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并没有因为方澄光和姐姐吵架就过去劝。憋在各人心里的话,只能他们面对面吼出来,别人无能为力。
小宝跑到程如山那里,“爸爸,小光可伤心了,我要怎么劝他”
程如山“男人不用劝,一会儿就好了。”
小宝“哎,冬生不高兴有琳琳劝,小光好可怜,没有媳妇儿。”
程如山你又知道。
小宝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块糖来,跑过去站在方澄光跟前,把糖递给他,“你这么难过,一定是心破了个洞,吃块糖就能补上啦。”
文生说他梦到娘没了,就会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好像心破了个洞。
小宝虽然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但是他小时候也差点没了娘啊,所以他觉得自己能体会到,就好像一口袋的大白兔奶糖,一块都没来得及吃呢,硬生生地被娘一块一块地从指头缝里抢走的感觉。
心都被掏空了好吧
方澄光靠在门上,原本万念俱灰,被小宝这样一说,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他低头,让眼泪砸在尘土里,激起小小的尘烟。他缓缓地滑落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小宝天真的脸蛋,“小伙子,要是看到男人流泪,你应该躲开假装不知道,给兄弟留点面子。”
小宝拉出自己的线衣袖子,给方澄光擦了擦眼泪,“我就当你馋我这最后一块糖馋的吧。”
他把糖衣剥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前阵子吃糖有点狠被琳琳发现。这几天琳琳罚他一块不许吃,所以这是他最后的念想呢。不过为了好兄弟,还是要忍痛割爱啊。
他把糖放在方澄光的唇间,很大方道“吃吧,吃了就好了。”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过的事儿不是糖能治好的,一块不行,那就再来一块。
可惜,地主家也没余粮,他只有这一块。
方澄光看小宝努力大方却很眼馋的纠结表情,心底的愤懑伤心一下子烟消云散,忍不住笑起来。他张嘴咬住糖块,嘎嘣把糖块咬成两半,把外面一半放在小宝嘴里。
小宝眼睛顿时一亮,抬手揉了揉方澄光浓密的头发,“好兄弟分糖吃,好啦,你别难过了。”
方澄光被他逗得笑个不停,“可我心里的洞需要一块糖,现在只有半块,只能补一半怎么办”
正嘎嘣嚼糖的小宝瞪大了眼睛,哎呀,要不回去了,我都嚼碎了
他笑道“没事的,心会自己长好的。你看我的手割破现在自己长好了。心脏也是这样的,会长好的。”然后再摸摸方澄光的头,以示安慰。
大宝和文生也过来,文生抬手把方澄光拉起来。
文生“好啦,你别难过啦。我现在真心把娘借给你一半。”
之前大宝小宝说把娘分给方澄光一半,文生是抗拒的,才不舍的呢。现在看小芳这么难过,他觉得自己不能太小气,把娘暂时借给他一半应该没什么的。
方澄光“谢谢。对不起,吓到你们。你们不要学我发脾气,以后我会控制的。”
大宝“男人都是有脾气的。”
小宝“不能对妈妈和媳妇儿发哎,那个不是小光的媳妇儿是姐姐,那应不应该呢”
大宝“我也没姐姐,我哪里知道。”
文生“要是姐姐不对,也可以发脾气的。”
小宝牵着方澄光的手“走啦,吃饭了,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方澄光“”
他已经后悔方才没控制好脾气,像个叛逆少年一样跟姐姐发脾气,这下好,被几个孩子给记住。
丢人。
方澄霞一直站在外面,周围邻居们虽然听到动静,却都不敢出来看,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方澄霞站在外面,听着小孩子和弟弟说话,听着他们说把娘分他一半,听着他们走了她感觉剜心一般的疼。她明明是爱弟弟的,想让弟弟和爸爸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妈妈临终前跟她讲,最放心不下小光,小光脾气倔,又叛逆好钻牛角尖,妈妈怕自己死后他会更加逆反,所以让她好好开导弟弟,好好照顾爸爸。
可她什么也没做好,弄得弟弟连她都不认了,她到底哪里错了
她觉得一切好没意思。
方澄霞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却又不想回那个家。
小莲等在那里,“霞姐,怎么样啦”
方澄霞没理睬她,失魂落魄地走了。
03
方澄霞走后,方澄光对程如山道“走,去派出所。”
程如山“我们不去也会彻查的。”
方澄光笑容带上几分狠辣,“看着他们亲自下地狱,总是比较爽的。”
程如山点点头“理解。”
姜琳表示也要去学校和曾泓洁等人碰面,便跟着一起去。
程如山和方澄光两人继续去派出所跟踪一下相关调查,结果一查,方澄光都气笑了,这个吴金水才是个真正的地头蛇呢。
他这是把派出所当他家了啊,隐藏在干部队伍里的大毒蛇
收受贿赂、买卖派出所职位、勾结工厂领导倒卖物资、打击报复、草菅人命、摆布案子等等,黄翔宇的事情在他那里根本就是小事儿,别人有案子都找他帮忙摆平,更遑论是自己小舅子
程如山“枪毙他一千次也不过分。”
方澄光“他老婆也逃不了干系”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吴金水的老婆黄淑芬已经四处找人活动,想先把吴金水捞出去,哪怕装病装死也行。
可惜,程如山和方澄光在,谁也甭想打主意,因为他俩代表了军区的意思。
程如山还带着方澄光去黄家周围查探更多消息。
他们查到更劲爆的,黄家真特么祖传的给闺女洗脑扶持兄弟,从黄父爷爷辈就这样,到了他这里依然如此。家里舍得花费精力和钱财教导女儿,让她们温柔和顺、知书达理、善于打扮,更会讨好男人。
五个闺女,还不等成年求娶的人就很多,可黄父两口子却不轻易答应。
门当户对的不要,低于他们的穷小子更不要他们的目标一定要嫁给有权有势有钱的才行,这样才能帮衬儿子。
二闺女黄淑芬年轻轻的先嫁给大她十几岁的吴金水,他们家就跟着改换门庭,帮黄淑柔把工作弄去军区医院当护士。
按照方澄光的记忆,在那里黄淑柔认识丧妻半年的老头子,成功怀孕嫁给他。成了方太太以后,三个妹妹也接连嫁出去,这一次嫁的是有钱的。能够有钱有权的,自然不会是毛头小子,基本都要比她们大十几二十几岁。
街坊邻居们都在背后戳脊梁骨,他们并不在乎。
黄父名言这年代有几个是靠着本分、劳动过上好日子的
呵呵,只是没想到这靠别人得来的发达,倒塌得也那么快,不到八九年便家破人亡、臭名昭著。
姜琳则去学校跟曾泓洁、苏行云等人会合商量一下稿子的事儿。
曾泓洁他们只知道黄翔宇的姐夫是吴金水,却不知道他和方家的关系,除非到了一定地位的人,外界也鲜少知道,姜琳自然不会多嘴,但是可以告诉他们军区插手,吴金水和黄翔宇肯定完蛋的。
苏行云拍手叫好“铲除这俩人渣,大快人心”
他由衷地感激姜琳“姜琳,你太了不起了,同学们现在都可佩服你呢。”
姜琳昨天晚上那一个过肩摔简直摔得惊天动地,可把男女同学们吓了一跳,晚上回去不少人都在讨论,女同学羡慕男同学佩服。最关键姜琳面对恶势力并不胆怯也不慌乱,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同学们受她的感染,也嘻嘻哈哈地没当回事,把混子们打了还能继续跳舞呢。
姜琳有些害羞起来,“我哪里有那么了不起啊,我就是被他气得,其实我不知道多温柔呢。”
曾泓洁揽着她的肩膀,“是啊,温柔的琳琳,冬生可喜欢呢。”
“哎呀哎呀,你这个小姐姐,”姜琳回手就捏曾泓洁白皙的脸蛋。
这时候有校工来让校报的社长接电话,军区办公室来的。
姜琳赶紧陪着曾泓洁过去,曾泓洁拿起听筒,“首长好。”
对方声音严肃没有任何感情,“曾泓洁同志,公安局感谢你配合调查打击恶势力。所有照片、文稿都要求交给派出所作为证据封存,不允许发往任何报纸。”
曾泓洁“遵命。”
“谢谢配合。”那边挂了电话。
很快派出所的公安过来取资料。
姜琳就和曾泓洁、苏行云等人把底片、连夜冲洗的照片以及写的文稿等交给公安。
不过她把给姜琳、程如山以及方澄光等人拍的给留下来,只把跟黄翔宇、吴金水等人有关的交上去。
姜琳小声问“是哪个办公室打的电话”她以为是方师长,确认一下。
曾泓洁附耳“司令部办公室,你不知道差点吓死我呢。”
司令部办公室,那就是韩司令的意思,如果是方师长,就应该是政治部办公室打电话才对,看来韩司令插手了,估计牵扯到方师长,大领导不能不慎重。
傍晚时分,程如山和方澄光开吉普车接姜琳回家,明天要转战市公安局。只要证据充分,市革委会和市公安局就可以联合审判,将结果报送省革委会和公安厅。
历经十年之后,公检法被砸烂,此时只有公安机工作,受革委会、军部领导。最近开始从上而下着手恢复检查、法院机关,只是准备需要时间,所以在正式恢复之前,依然是公安局负责查案,革委会负责审判判刑。
军队虽然撤出革委会,依然有关键席位,所以也要报送军区办公室。尤其牵扯到军区政治部部长方建华,所以司令部一定会过问的,并且明确下令不允许在审案过程中牵扯军部、方师长。
甚至于吴金水勾结的一些证据确凿的军官也不在案件中出现,不去革委会公安局受审,而是直接上军事法庭。
严惩不贷
黄家一开始知道儿子出事,还上蹿下跳想去求黄淑柔想办法,可惜不但见不到黄淑柔,连军区大门都进不去。
短短几天的功夫,黄翔宇骗婚致陈悦死、强奸、勒索等案子查得一清二楚,被判死刑。
吴金水数罪并罚,死刑,其妻黄淑芬死刑,没收全部财产。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如今都靠分房子住,不能自由买卖,吴金水居然从不同单位分到十二套房子另外还有当初政府从私人出租业主手里收起来的经租房,也被他个人强占了十几处这些房子他有的分给亲戚住,有的租给别人住,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其他帮凶也被一一彻查,死刑的、坐牢的、撤职的,都罪有应得。
黄家另外三个闺女和自己男人做的事情也被翻出来调查,因为有各种金钱交易、倒卖物资等被抓起来判刑。
黄母之前靠着吴金水在街道混上一个街委会干部,在自家周围就是个街霸,黄父靠着几个女婿在工厂谋了车间主任的位置,如今全被撸掉接受审判,加上陈悦的案子,他们俩也被判了三年。
原本风光繁荣,门庭若市的黄家,一下子就变成坟墓,人人避如蛇蝎。
黄母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直接疯了,“老天爷啊,做了什么孽啊我的儿啊,疼煞妈妈啊”
04
方家小楼。
黄淑柔已经几天几夜睡不着,现在形容憔悴,脸色蜡黄,看起来可怜至极。
她拿着菜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胁小莲“你去告诉他,要是不回来,我就死在这里。”
“黄大夫您别这样,别这样,吓着孩子。”
小莲这几天都吓死了。方建华已经连续好些天住在军区宿舍不肯回家,黄淑柔在家里除了哭就是哭,有时候大半夜突然拿绳子要上吊,再不就拿火柴要点火,甚至还有一天要把儿子勒死逼迫方建华现身。
“你去叫,告诉他我要死了,要见他最后一面。”黄淑柔用力划破自己的脖子,有血流出来。
小莲吓得尖叫起来,捂着眼睛跑出去,结果撞在门框上,疼得她立刻哭起来,赶紧往办公室区域去找方建华。
黄淑柔在小莲走后,立刻把刀放下,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滑落在地。
她知道娘家完了,他们辛辛苦苦经营的繁华的家完了。
她的确没有打着方建华的旗号公开干什么坏事,因为有二妹夫的手段就够了。而且爸爸说过,她本本分分地做方太太,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全心全意伺候好方师长,带好孩子,多给他生几个儿子一切都够了。
只要她在那个位子上,别人就会看她的面子,知道她的娘家,也会照看几分。
所以,真的不用做什么,人的名,树的影儿,足够。
却没想到,不够的,因为方师长虽然疼爱她,却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儿。
当初知道弟弟做点事儿,她也规劝来着,他都说再也不做了,结果后来吴金水把事情摆平,她又怨恨那些女孩子,觉得她们不检点,勾引了自己弟弟。
现在她恨毒了程如山和他那个狐狸精媳妇儿,害了自己一家。
她还恨方澄光,像条毒蛇一样隐藏在后面,抓到致命证据就给她致命一击。
一切都完了。
似乎等了很久,又似乎没有多久,方建华回来了。
“方哥。”黄淑柔泪流满面,恢复了娇柔顺从的样子,她嘴唇颤动着,“让我看你最好一眼。是我错了,我不求你原谅,也不求你犯错救我弟弟,只求求你让人把他好好收葬,不要让那些人祸害他,呜呜呜”
方建华站在她面前,她这样柔弱可怜的样子,如同一把刀插在他心口。
当初他就是因为她那样温柔,跟只小鸽子一样,他没把持住。
后来他觉得这样不好,就想和她断了,她也是这样,不闹,只是流泪,哀婉的眼神望着他,“方哥,是我不好。我我不该情不自禁地爱上你。我知道,我给你造成很大的压力,让人笑话,说你为老不尊。他们不懂我,不相信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会爱上一位成熟的大男人。我不求你理解我,只求你你以后,不要躲着我,还来医院,让我让我可以看到你”
在她转身走的时候,却掉落一张化验单,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决定娶她,给她和孩子名份。
她真的很懂事很体贴,知道他对年龄的事情很尴尬,所以从来不让娘家人上门,更不让他和岳父岳母碰面,免得别人说嘴。
而他呢,也因为尴尬,会尽力避开她娘家的亲戚。
虽然他不说,但是行动上却真的不和岳家沾上,生怕太过尴尬。
时间长了,没有什么来往,他也就当没这回事儿。
事实证明,自欺欺人是没用的。
这一次吴金水、黄翔宇的案子牵扯出一大串基层干部、工厂领导们、军区军官违法乱纪的事儿。军区司令部和省革委会直接下令严惩,就算高层和同层的人顾忌面子不说他,底层的不敢议论,可他自己却知道这层老脸被血淋淋地扯下来。
疼是其次,半生经营付诸东流,还要搭上一世英名。
好面子的人,把脸面丢在地上踩,这种感觉,无异于当众凌迟。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如同粗糙的砂子磨过喉咙,火辣辣的疼,“我能做的就是保你平安,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也可以选择回娘家。”
想想她那几个全部嫁给大十几岁男人的姊妹,再回想她说的什么年轻女孩子也会爱上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因为他们成熟、沧桑,带着打动女人心的独特魅力,这简直就是啪啪啪的打脸。
他自然不能继续和她在一起,否则在大家的眼里他算什么姊妹五个都嫁给老男人,图谋什么,爱情这不是给人笑柄吗
“建华”黄淑柔追出来,脚下一绊跌倒在地上,“我是真的爱过你的,从来没有骗你,结婚这些年,我照顾你,照顾童童,我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从来没有算计你”
如果是从前,她不需要跌在地上,只要那么哀伤的样子,就足够他心疼的。现在心疼里夹杂着自嘲,同时还有许多无可奈何。
方建华想了许久以后,去司令部主动辞职,接受组织审查。
韩司令亲自接待他,拍拍他的肩膀,“老方,你不要有压力。这个案子我亲自过目,公安局查得清清楚楚并没有你的问题。至于你爱人”他停顿了一下,“问题也不大,咱们军区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他和方建华是多年的老搭档,一直合作愉快,如果方建华真有严重违法乱纪的事情,他早就警告的。
方建华依然羞愧得无地自容,将心比心,如果是司令员娶了个小的,姊妹五个都嫁给大十几岁二十岁的男人,只怕他心里也会有什么想法。
“司令”方建华说不出话,无言以对就是这种感觉。
韩司令再用力拍拍他,“不要服老嘛,咱们老当益壮。这样,要是你在这里觉得不开心,我帮你协调一下,调你去别的军区待两年。跟他们政治部主任换换,大家互相取取经。”
军区的司令、政治部主任不是自己军区司令部认命,都是中央规定。但是地方司令部是可以提议的,基本都会被采纳。他这个年纪本来可以拼一把,如果能上去就可以继续,但是现在仕途已到尽头,过两年就要卸职养老。
方建华“多谢司令。”
“这么多年的兄弟,不要说见外的话。老方,越是和平时期,越要提高警惕呢,我们身居要职,尤其要自省。”
“是”方建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韩司令已经帮了他。否则就算他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冲着有这样一个二婚妻子,也可能被内退,至少也得离婚的。
不过他不想害黄淑柔,毕竟她跟他一场,他不能休掉她。
方建华被调到西部某军区任职,虽然职务相同,实际已算降职处分。
临走前,他安排一下,结果方澄霞已经主动请缨下乡给赤脚大夫们培训去,方澄光根本不肯见他。
他去见黄淑柔,尽管他不在本省,却依然可以保她衣食无忧的。
黄淑柔见他居然不带自己和儿子去,就知道大势已去,他这是要抛弃自己。
男人啊,再多的怜惜也比不上自己的仕途。
黄淑柔果断选择离婚,“我要带走童童,既然你狠心抛下我们,我不能抛下儿子。”
方建华默然片刻,点头同意。
时间在忙碌和欢笑中过得格外快,转眼到了78年底,12月18日开始,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全面拨乱反正,将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开启了改革开放的序幕。
这日冬至,姜琳下午没课,所以上午下课她就去宿舍找曾泓洁。
“小洁,冬至节,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咱娘带着他们至少包四样馅儿的饺子。”姜琳想着就馋得不行,虾仁木耳香菇馅儿、羊肉萝卜馅儿、韭菜鸡蛋馅儿、白菜猪肉馅儿搞不好还有别的呢。
曾泓洁本来打算下午写几篇稿子的,被姜琳诱惑得立刻收拾起来,迫不及待地道“走走走,正好我之前弄了一些冬笋,拿去包三鲜饺子,馋死我了。”
两人手挽着手下楼,路上遇到杨陆,给杨陆羡慕得不行。
她就想跟姜琳这样亲亲热热的啊,无奈姜琳不知道为什么躲着她。
不等他们走出大门,就看程如山开着吉普车过来接她。
他停下车,姜琳就拉开车门和曾泓洁钻到后排座。她趴在前面椅背上,探头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谢谢程队。”
程如山现在升职为运输处的大队长,负责调度安排,不必再亲自出车。
程队长终于能天天在家抱媳妇了。
他垂眼笑了笑,一脚油门下去,“回家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姜琳都是听程如山给她讲的。
上半年黄淑柔跟方建华离婚带走儿子,给儿子改名叫黄小宇,继承黄家的香火。
她医院的工作没丢,但是不能当大夫,调去管病例,不需要见人。不过她从小被教导要靠男人,根本做不到靠自己好好工作来生活。
最后她故态复萌想要傍上一个有权势的,谁知是个有老婆的,老婆比较凶悍,带人给她打了一顿,还把脸给花了。
她没法再在医院工作,只得回娘家讨生活,结果人变得有些精神不正常,后来街坊们举报她勾引自己男人,打了一顿破鞋以后,她就被街委会做主送去精神病院。
黄母也在那里,疯疯癫癫的,两母女却已经不再认识彼此。而黄父早在儿子被枪毙那天用床单把自己吊死在牢房里。
方澄彧一下子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方澄霞知道以后把他接去乡下,跟着她在乡下过活。
而方建华去西北以后,因为年纪大了不适应环境,加上心头郁结身染疾病,不能胜任工作,只好卸职回原省军区疗养。韩司令对他颇为照顾,虽然没有职务,却依然让他住在原先的小楼里。
姜琳却觉得这无异于公开处刑啊,光荣耻辱、甜蜜伤痛都在其中,足够他慢慢咀嚼后半生的。
到了家门口,刚下车他们就闻到鲜美的饺子出锅的香气,还有大宝小宝和文生以及何亮几个叽叽呱呱的声音。
“我娘爱吃虾仁的,你们别抢”文生的声音。
姜琳馋得不行,对曾泓洁笑“看谁跑得快”
她撒腿就往家跑,曾泓洁不甘落后追上去。
程如山拎着一兜子冬笋,“媳妇儿,小心点”
恰好方澄光从院里出来,姜琳动作敏捷立刻躲开跑进去,曾泓洁却躲闪不及一下子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