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苦涩,涌上了张思雨的心头,通过冉秋叶刚才的言语,他看出了许大茂对奋达公司的重视。
要是不重视,能把这么陈旧的资料给打探清楚?
也可以说。
张思雨被许大茂的表面像给欺骗了,有些事情并不如张思雨想象中那么简单。
许大茂这个人做事情很有目的性,今天的突然考察及冉秋叶那句类似下马威的言语,都让张思雨泛起了一种无奈。
是他张思雨将许大茂给想简单了。
想要说点什么,只不过话到嘴边,又给堵在了嘴腔之内。
冉秋叶的话是带有一定警告意味的,感觉落了下风的张思雨,没有了解释的勇气,便没有吭声。
他甚至还故意装作大度不在意的模样,脸上强行挤出了笑容,嘴里哈哈了两声,心底却在无比的发愁,真正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根据我们获知的资料,奋达公司现在的负债率是奋达公司固定资产的1.1倍。”
许大茂的开口,彻底的打消了张思雨的希望。
说句不好听的话。
张思雨本人对奋达公司的负债都不怎么清楚,他大体就知道一个大概,奋达公司现如今的固定资产远远不够偿还其债务。
“许总,这……。”
后面的话张思雨没脸说了,一个外人,还是一个他张思雨寻求投资的外人,将奋达公司的负债率打探的一清二楚。
即说明了许大茂的能力。
也阐明了许大茂的背景实力。
“我对入股不感兴趣,如果是并购的话,还可以继续谈。”
张思雨心一动。
入股跟并购是不一样的。
并购是全资收购。
如果将奋达公司卖给许大茂,对张思雨来说,也是一件不错的政绩,算是为上万工人找到了吃饭的饭折。
上级领导那里也好交差。
“许总,不知道你出多少钱并购奋达公司?你也知道,出少了我张思雨无法做主,上面也不好交代。”
许大茂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张思雨脸色有些难看,许大茂给出的数字好像与张思雨心中预估的数字有些不相符,才一亿。
奋达的地皮和厂房外加生产线这些东西,折算下来差不多有十亿。
十亿的东西你一亿买。
赚天大的便宜了。
至于外债。
张思雨下意识的将其忽略不计了,先紧着这个到手的钱来。
“一亿?”张思雨哈哈道:“许总,这个数字我张思雨真的做不了主。”
“张总,你想错了,不是一亿。”
脸上还有笑容的张思雨,一下子顿在了当场,他脸上的笑容也就仿佛被人人为的喊了停,是那么的刺目。
很明显。
许大茂那根手指头肯定不是十亿。
不是十亿。
也不是一亿。
那就是一千万。
一亿都觉得有些少,你给我一千万,开玩笑那。
“许总,这么大一个厂子,您开价一千万,这个玩笑开大了,就是这栋办公大楼都不止一千万。”张思雨强行解释着许大茂的行为,也是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一块钱。”
面对许大茂给出的最终报价。
张思雨顿在了当场,大张着嘴巴傻愣愣的看着给出一块钱报价的许大茂,心里有股子日天的感觉。
合着许大茂竖起的那根手指头就他m的值一块钱。
这玩笑开的可大了。
一块钱。
买一家各项资产加起来超过十亿的大企业。
是我张思雨听错了?
还是你许大茂说错了?
“许总,一块钱,您没有开玩笑?”
“你看我许大茂像是在开玩笑吗?”
像。
真他m像。
一块钱买一家上万员工的大企业,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但是观许大茂脸上的表情,分明极其的认真,眼神也是那种十分真诚的眼神。
尼玛。
张思雨心理骂了一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怎么尽让我张思雨遇到这样的奇葩了。
“许总,奋达可是一家上万员工的大企业,您开价一块钱,是不是有些过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是人。
张思雨再也无法保持那种虚幻的冷静,他以不悦的口气质问着许大茂。
对于许大茂给出的一块钱的收购价格的话语,张思雨有些发愁,在张思雨看来,他能拿出来的只有自己满满诚意。
就是给足了许大茂面子。
为了让许大茂看到自己诚心的一幕,不惜从紧张的资金里面取出一部分,用以这个招待。
这些钱我都出了,你丫的开价一块钱。
玩那?
“张总,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答案,我一没有跟你开玩笑的闲情逸致,二没有跟你打闹嬉戏的精力,奋达公司在你张思雨眼中,或许很值钱,但是在我许大茂眼中,它就值一块钱,美刀、英镑、法郎,甚至是日币和韩币,你都可以开口。”
“许总,一块钱我真的没法做主,别说一块钱,就是一亿,我张思雨也得向上级汇报,我不能成为国家的罪人。”
张思雨说着实话。
“要是七八亿,我还可以勉强做主,许总,你可是做大生意的人。”
张思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热情的跟许大茂说着恬不知耻的话,言语里面的那个意思,无非是许大茂有钱,上千亿的资产,奋达公司的这点需求,对许大茂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许大茂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要是无耻了,真的不要脸。
这个无耻不会因为你是男人,她是女人,就区别对待,只要是无耻,全都一个德行,恶心的要死。
原本想要寻求许大茂投资的张思雨,在听闻许大茂要以一块钱价码收购奋达公司后,不知道谁给他脸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朝着许大茂提出了借钱的想法。
“许总,您出一块钱收购我们奋达,奋达又不可能同意您的收购。”张思雨指着手上的腕表,“您给了我十分钟的时间,现在才过去了三分十六秒,还有六分四十四秒可谈事情。”
许大茂注意到张思雨手腕上面的腕表,竟然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贵手表。
一个一年没有给工人下发薪水,且已经走到破产地步的公司老总,手腕上却戴了一块售价超过两万块的腕表。
很说明问题。
真如某些人言语的那样,苦了工人,坑了集体,肥了一干禽兽。
“表不错。”
屋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大家坐在那里,手脚都无处放,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圆场了。
都不是傻子,都听出了许大茂言语中的那丝调侃。
一个个涨红脸,激动异常,不知道要怎么说。
张思雨手腕上的腕表,公认的事情。
哎。
“许总,您看错了,这是假的,就几十块钱。现在出去寻求投资,你要是不装装门面,人家都看不起你,着急连人家的面也见不到。”张思雨强行为自己手腕上面的腕表解释了一下,后话锋一转的给自己脸上贴金,“没法子,要不是为了奋达公司,要不是不忍心看到奋达公司破产,要不是为了上万员工着想,我也不至于担这个虚名,上万员工,就是上万张嘴,难啊。”
一副为奋达公司劳心劳力辛辛苦苦操劳的表情。
奋达公司的那些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一个个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许总,我是这么想的,您有钱,寻求项目,我们奋达有项目,却没钱,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强强联合一下,当然了,不是让许总入股我们奋达,许总并购奋达的方案上级领导不同意,我的意思是许总手中的余钱可以不可以借给我们奋达。”
冉秋叶脸色一变,想必是没有想到遇到了这种不要脸的人。
许大茂却脸色如常,笑眯眯的看着提出借钱的张思雨。
“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谈事情,都是奔着利益去的,我用我们奋达的地皮做抵押,五年内如果不能还清许总的两亿外债,奋达的地皮就抵给许总。”
借着不要脸的劲头,张思雨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么无耻的言语,至于奋达公司地皮已经抵押给别人的事实,张思雨故作不知。
先把钱拿到手。
钱到手了,借钱的人还不是孙子嘛。
许大茂撇了一眼一脸巴巴看着自己的张思雨,目光却落在了他面前的茶叶上面,通过某些人的言语,这茶叶是张思雨的私藏,市场上不怎么常见,张思雨家里还有差不多半斤左右的存货。
这些人真贪。
他们家里的好东西真不少。
可惜,许大茂愣是提不起一丝的兴趣,他喜欢茶叶,也喜欢喝茶,但却不喜欢张思雨这个人。
怎么说那。
就是给许大茂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许大茂就这么冷眼看着,张思雨这个人看似十分的真诚,但是眼神里面的算计却是瞒不住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
直到某人傻乎乎的来了一句。
“许总,张总,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用我们奋达的地皮换许总两亿资金,为期五年还请,我们奋达拥有了五年的缓冲期,五年后,我们连本金带利息的一并还给许总,这就是一种双赢的局面啊。”
奋达公司的那些人一个个附和起来。
在坑许大茂投资奋达这件事上面,这些人的利益跟张思雨是一致的。
许大茂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那副吃定许大茂的表情,让许大茂泛起了十二分无奈。
合着在他们的眼中,许大茂就是一个愣头青,被他们说几句好话,就忘乎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事已至此。
依然没有了谈下去的必要。
再说了。
许大茂今天来奋达考察,心里也没有一次性将奋达收购的想法,他主要的想法还是给某些人看看,表明自己的态度,仅此而已。
……
门一直都关着,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心系并购的那些人都在关注着会议室的门。
一直关注到门开了。
许大茂带着冉秋叶及司机,从里面第一个走出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走出来的张思雨等人。
张思雨想冲着众人笑,但是那笑比哭更加的难看,他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看着眼前一张张无比熟悉的脸,突然泛起了一股子强烈的无力感。
“张总,怎么样了,谈的怎么样了?许大茂什么时候把钱打过来?咱们什么时候补发我们的欠薪?”
“张总,我们的薪水真的不能在拖了,家里都开揭不开锅了。”
听着工人的一声声言语声音。
张思雨倍感失落。
“没戏了,人家许大茂压根不想搭理咱们公司,张总好说歹说,都要给许大茂跪下了,许大茂依旧不肯同意!”
张思雨脸如死灰,心底无比的沮丧,全然没有理会手下的拍马屁行为,这些天全心全意,几乎把所有的精气神都用在这上面了,还花费了一点点有限的资金,本以为就算得不到许大茂的投资,也应该从许大茂的身上借到点钱。
上亿不说。
上千万总是可以的。
有了这上千万,他张思雨便可以先给工人补发一部分薪水,暂时安抚住这些工人,让他们别去闹,自己也好借机调到别的地方继续担任一把手。
想法不错。
只不过许大茂一毛不拔,一分钱都不肯借给张思雨。
公司的资金那么紧张,退休工人的工资都在拖欠,但是为了表达自己对许大茂今次考察的重视,张思雨咬牙批了一部分钱款,尽可能的美化这个奋达公司,结果这些钱款全部打了水漂,预期的效果没有起到,还闹出了反作用。
工人指着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大骂张思雨等高层领导,说本来就没钱,还花钱弄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直言有这些钱还不如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说张思雨不能解决他们吃饭的问题,他们就去找领导。
张思雨突然发现,自己好挫。
他不想说话了。
整个公司的人,包括张思雨在内,所有人随着许大茂他们的离开,就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
公司所有人高层,都显得异常沮丧。
高层都如何,更何况那些底层工人。
上到车间主任,下到清扫卫生的职工,全都跟死了亲爹娘老子似的,脸拉的老长老长。
就连门口看大门的老头,心情不好的挥舞着扫把,朝着癞皮狗一样赖在奋达公司门口的秦淮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