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与陆炳商谈了一夜,具体商谈的什么内容,除了这两人之外,无人知晓。
次日清晨阳光初起,秦元打开门,门边是已经睡熟的许奕,后者连忙惊醒,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强打起精神道:“如何了?”
秦元点了点头,疲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回程的马车终于开动了,两架马车一前一后驶在官道上,秦元与陆炳一辆马车,许奕则是与陆绎陆言兄妹同行一辆马车。
许奕本来因为能够与陆言同行而感到开心,偏偏有陆绎在旁边从中作梗,像防贼似的防着他,这让他很不好受,不过鼻尖时不时飘了一些好闻的清香,这让他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马车辚辚行驶,午时出发,直至次日清晨才见着巍峨的咸阳城出现在清晨的阳光中,轻抚的日光宛如白沙笼罩,就像是为咸阳城披上了一层薄纱,多了些许朦胧的模糊感。
“老将军,重回故里,您老可有什么感慨?”秦元开玩笑似的说道,他的眼眸一直盯着陆炳的面色,令他满意的是,陆炳脸上露出了一丝怀旧的神色。
陆炳缓缓抬眸,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景色,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瞌目,良久才睁开眼眸,脸上也露出一抹浅淡笑容,“感慨,没啥感慨,老朽位高权重,威胁到了王权。”
他说着摇摇头,继续道:“也怪我,我当时年轻气盛,少年得志,极其嚣张,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不知是得罪了多少人,据说老朽的人头,被炒到了一万金。”
这话一出,秦元倒吸一口冷气,目露震惊之色。
一万金,即便是一国之王,想要赚到一万金也是难如登天,就拿秦国来说,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七八万金。
陆炳见着秦元这幅表情,轻声道:“说到这里,老朽还得感谢我王,依老朽当年行径,放在魏楚两国,那都是诛九族的罪过,可我王心慈,念老朽满身功勋,饶我一命。”
秦元道:“您老说的可是真心话?”
“自然。”陆炳靠在车厢上,瞧着秦元似乎有些不安,他轻笑一声,拍了拍秦元的肩膀,“其实我当年还是有些埋怨大王的,但是后面年龄大了之后,仔细想想,这才发现老朽当年是有多么过分。”
年少轻狂,到底是经历多年的沧桑后,才有了一定阅历。
马车辚辚驶入咸阳城,城门口的守城士兵立刻拦住了马车,“入咸阳,步行。”
秦元脑袋从窗户探了出来,递出去一个幽黑令牌,
那官兵见着双手接过,眯着一看,面色立刻变了,连忙跪地道:“属下参见太子。”
其余的军士也都是扑通一声跪地,“参见太子。”
马车驶入咸阳时,主干道两旁的秦人见状,都跪着高呼:“参见太子。”
马车畅通无阻,约莫两刻钟后,进入了咸阳宫,刚进去,黑伯便是走了上来,亲自扶着陆炳下马车。
“这一别,你都老了。”黑伯罕见的眼眶湿润,感叹道。
陆炳拍了拍黑伯的手臂,“都老了,你也老了。”
黑伯,秦王的贴身内侍,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是可以左右朝堂局势,毕竟这位可是随时待在秦王身侧的人物,任何人想要见秦王,都得经过黑伯的同意,黑伯的地位,自然是位高权重,甚至不输于丞相。
秦元就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站立良久,他先是去了后宫,见着了夏夫人,夏夫人好久未见儿子,抱着他一顿哭,秦元无奈笑道:“娘,您要相信您孩子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夏夫人泪眼朦胧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活啊!”
在宫中足足耽误了几个时辰,直到太阳下山时,宫门关闭,秦元才得以出宫。
踏着日暮的余晖,他大步走入府中。
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满府灯火,结果连大门的灯笼都未曾燃起,他微微愣神,却是没有注意到门口没有了护卫,这在太子府是异常罕见的。
忽然,一股不安升上他的的内心。
“难不成出事了?”
秦元面色瞬间凝重,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的许奕,后者一脸平静。
黑暗中,许奕的脸庞隐匿在苍茫中,微弱月光下,只余出一张复杂脸庞,许久,这张脸庞幻化成平静,他默默的注视着秦元,道:“这些事情我本来前几天就要和你说的,那时你生病了,昏迷了数日,我怕影响到你,便瞒了下来。”
“说重点!”
秦元猛地怒道。
内心的不安在无限扩大,漆黑的夜色亦如一头猛兽,在无止境的吞噬他的心智。
被秦元这么一吼,许奕面上泛起微微红润,他身上披着一层微弱的月光,隐约朦胧之感。
“前不久,公主被封为上阳郡主,与魏国新王联姻。”
崩
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秦元静默站着,滔天的愤怒瞬息间淹没了他,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失去了对于外界的一切感知。
一阵冷风吹来,衣衫单薄的他没有丝毫感觉。
许奕站在一侧,沉默无言,他默默的注视着秦元,感受来自眼前人的气息,不知为何,他没有来一阵恐慌。
“徐衡。”
夜,很静,秦元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个气氛。
下一刻,徐衡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下,双手放在胸前,这是最高的礼仪,象征着对眼前人的绝对臣服。
秦元眼眸幽黑,与夜幕融为一体,里面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像是一头吃人的狼。
“我的命令,你听吗?”
“尊敬的主人,您的任何命令,徐衡将会无条件服从。”徐衡缓缓道。
“太子,你想做什么?”
已经在了咸阳,因此许奕对秦元的称呼便换回了太子。
他此时也顾不得许立人经常叮嘱他的繁琐礼仪了,直接上前一把拉住秦元,愣愣的瞪着他。
秦元眼眸没有一丝感情,说话时也如冰冷的机器一般。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