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长长呼出一口气,望向远处天穹,眸色复杂。
不知为何,说起这些时,心中总有些悲凉,太平本是将军定,却不许将军享太平。
他伫立良久才缓缓转身,身后已空无一人,那秦元早就不知去向,他见状轻笑一声,摸着袖中已经泛黄的古书,眼眸中有暗光划过。
这秦元一出府,便直接策马进了王宫,在章台宫中面见秦王,将请老将军出山之事说与秦王听。
秦堰闻之,当时就愣住了。
这陆炳年仅三十岁,便做了秦国上将军,武将之首,权倾朝野,中原诸国只知秦有大将军陆炳,而不知秦王,凡此种种皆严重威胁到了王权,作为君王,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即便是陆炳已告老还乡,先王也足足花费数年之功,才将陆炳在军中的根基逐渐瓦解。
“父王……”
见着秦堰沉思,秦元小声试探。
秦堰缓过来,面色平静道:“这件事,日后再议。”
“父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秦元猛地大声道。
一番话,震耳欲聋。
秦堰眉眼一动,眼眸中覆盖的那一层阴霾缓缓散去,他终于是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如此,那便照你说的做吧。”
反正有他在,即便是陆炳重掌大权,他也有十足信心将王位平稳过渡到太子手中。
这雍城之事必须要解决了,不然会成为秦元身上一个污点。
得到父王首肯的秦元心中别提多欢喜了,蹦蹦跳跳的跑出宫,直奔太子府,马上吩咐人简单收拾几件衣物,叫来马车就准备出发。
人员已经齐备了。
一共两人,他和他从小到大的伙伴许奕,家宰许立人之子。
即便是秦元再三说不许护卫跟着,但许立人仍是不放心,吩咐府中诸多高手暗中随行保护。
临走前,一直没有见到秦玖的身影,秦元内心有些不安,他看向身侧许立人,“许叔,玖儿呢?”
许立人正在折腾马车,闻言答道:“小姐在城楼上等您。”
也唯有他,才有资格称呼公主为小姐。
秦元拉过一匹高头骏马,翻身一跃而上,腿脚用力一夹,骏马飞奔跑了出去。
策马疾驰约莫半刻钟,才到了城楼,匆匆将马匹交给城门官,便直接上去了。
“玖儿。”
秦玖正在目眺远方,见着秦元唤她,这才收回目光,向来娇俏的人儿露出如花般的笑颜,她柔声道:“哥哥,你来了。”
秦元走至她身边,将其披风紧了紧,“风大,小心着凉。”
“哥,能别去吗?”
秦玖抿嘴,几分犹豫后才缓缓道,抬起清澈水眸,目光落在秦元身上,说话时,她攥紧了小粉拳。
秦元丝毫没有发现秦玖的异常,以为只是平常那般不舍,亦或是被他先前雍城的遭遇留下阴影了。
他轻抚小丫头发髻,眼眸异常温柔,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出事的,哥哥向你保证。”
眼眸中精光闪闪。
唯有与秦玖说话时,他的语气才这般温柔。
见着秦元意已决,深知哥哥性子的秦玖也不再劝,强忍着悲伤道:“那好吧。”
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
秦元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将小丫头抱入怀中,轻声:“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顺便出去玩玩,透透气,见见风土人情。”
他本意不想带秦玖,毕竟路途遥远,整天风吹日晒,对于爱美的小丫头是个不小的折磨,不过他见着这样的丫头,也着实有些于心不忍。
出乎意料的,秦玖拒绝了。
小脑袋埋在秦元的怀里,好半响,才闷闷出声道:“哥,要想我。”
“那是自然。”秦元立马答道。
他只听出了一层意思,还有更深一层意思,他却忽略了,日后等他反应过来时,也为时已晚。
告别秦玖后,秦元匆匆下楼,此时的他,只想快点找到陆老将军,然后早些回来陪妹妹。
他深知,唯有夺回雍城,秦川那些人才没有攻击他的借口。
马车隆隆驶到咸阳大门。
车厢十分老旧,还是几十年前的工艺制成,这等马车,在集市交易中早就被淘汰了,在秦国,稍微富庶一点的秦人都不会选用这种。
选用这种,无非是避免引人注目,保证安全。
驾驭马车的车夫是一名精瘦男子,驾驶手艺十分高超,将两匹有名的烈马制得服服帖帖,马车行驶很平稳,没有半点颠簸。
见着秦元,那车夫跳下来,拱手道:“太子。”
秦元一把抬起他的手,笑道:“许奕,我们从小长大,还这般客套。”
许奕红着脸道:“我爹说了,出门在外,你就是主子,得尊着,不让人说闲话。”
秦元没有和许奕纠结这个,翻身上了马车,进入车厢后,许奕提起鞭子一挥,“驾。”
马车缓缓驶出咸阳城。
城楼上,秦玖望着逐渐消失的马车,终于是痛哭出声,小小身子剧烈颤抖着,好像风一吹,就能飘走。
午时出发,等天色渐晚时,已经走了一半路程。
他们所要去的目的地是平阳城。
自陆老将军告老还乡之后,便是一直居住在平阳城,当地官吏也时刻监视着,每月都有呈报。
走时两人,一辆马车,可走着走着,就成了一辆马车,外带一匹高头骏马。
骑马之人,正是一脸络腮胡,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徐衡。
一开始许奕以为是贼人,正欲舍身保护秦元时,那铁塔般魁梧的汉子却是朝他们单膝下跪,恭声道了句:“太子殿下。”
许奕这才发觉是自己人。
不由得啧啧嘴,随后,做了与秦元一般的蠢事,咬了一口徐衡壮实的肌肉。
秦元是试探性的咬,这家伙则使劲一口下去,结果直接崩坏了一颗牙,然后坐在地上哭了半天。
秦元见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徐衡在一旁,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八壹中文網
路上还算欢乐,因不带护卫,许奕还有些担心会有贼人,因此十分警觉,但随着徐衡的出现,彻底打消他所有的顾虑。
天色渐晚,官路上的人也逐渐少了。
“就在前面找一家客栈吧。”
秦元脑袋从车厢上的窗户伸了出来。
许奕一边赶马车,一边对秦元打趣道:“元子啊,不赶路了?”
私下底,许奕称呼秦元为元子。
早在一个时辰,许奕提出来休息时,被秦元严词否决了。
“明日再说。”
秦元钻回车厢后,盘膝而坐,双手自然放在胸前,逐渐以一种较为平和的频率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