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开海看了眼窗外安静的别墅小区，埋头又研究起了自家公司的几份文件，然后开口问向刚进门的杨开云：“人走了？”
“走了。”
杨开云随口说了一句，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了二哥的面前。裘开海看着他脸色不好，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儿让咱们的学霸老弟烦心了？”
“没什么......”
杨开云喝了口凉水，习惯性地漱了个口，然后应声咽下：“我就觉得刚来的那家伙有点奇怪，怎么看怎么别扭。总觉得.....唉，具体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反正看着不像专家的样子。”
裘开海皱起了眉头，当初王建华向他介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在王建华和自己三弟之间，他肯定信三弟，不仅仅是因为杨开云是自己人的缘故，还有一层专业医生的职业成分在其中。不过在他的印象里，王建华不像是一个那么没脑子的人，更不会骗自己。
“那人是骗子？”
杨开云刚开始也觉得有可能，但细想想还是谨慎了些：“也不像，试过他几句，这人对心电图还挺有点个人见解的。我猜对方听说老爷子心脏不太好，觉得心脏对人体比较重要，所以就找了个心内科的医生过来。”
听到这儿，裘开海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心内科？我怎么听对方说是来的是个急诊科医生？”
杨开云愣了愣神，很快恢复了过来，解释道：“哦，有不少大医院急诊是要专科医生下来轮换的，这很正常。也就我们医院有点奇葩，急诊医生相对固定。”
“早知道是这么个小人物，我当初就该回绝掉的。”裘开海叹了口气，“想想连一院急诊都没看出什么问题，这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年轻急诊医生能有多大能耐......”
杨开云其实没有贬低祁镜的意思，更多还是看不穿对方实力所带来的困惑。
“二哥你可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他笑着解释道，“其他医院我不清楚，但就我们医院的急诊天天在一线救人，反应速度远超其他科医生。说到急诊的年轻一辈，咱医院可是有个王牌在的，想不服都不行。”
“哦？比你还厉害么？”
“你别开我玩笑了，我一个一步步考试升上去的怎么和他一个本硕博连读的高材生相比？”杨开云感慨道，“最近他还被交换到了米国大医院进修，回来基本坐稳了急诊接班人的位子。”
裘开海笑着数落道：“听上去是挺厉害的，可这么厉害的人不也没解决爸的老毛病么。”
“还不是因为咱爸的病太奇怪了，没十几号老专家同时会诊根本断不了。”杨开云解释道，“所以我才劝你们别在外面找了，直接送一院找那些专家才是最靠谱的。”
“我就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裘开海轻笑了两声，“咱爸什么病我清楚，十多年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好。”
“那怎么还招人进来？”
“唉，都是人脉关系。”裘开海叹了口气。
“那人地位很高？”
“这不是高不高的问题。”裘开海想了想还是随口解释了一句，“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作用，多条路也是好的。当然，给他一个机会就是看得起他了，至于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对方不是傻子，应该能明白。”
杨开云不太懂这些，只能点点头：“对了，大哥呢？”
“大哥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那么晚了，还办事儿？”
杨开云知道自己不是裘老爷子的亲儿子，有些事儿自己不该过问。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不知道就越好奇心：“是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裘开海直接把话堵死，说道，“你安心考博，以后二哥的公司还得靠你呢。”
......
裘开山办的事儿见不得光，自然不能和别人明说。
为了能达到目的，他特地从手下挑了八个精明能干的家伙，守在对方下班的路上，为的就是能拿到一份攸关两兄弟生死的文件。
至于拿的方式那就太多了，裘开山虽然直接，但也遵循先礼后兵的基本路线。只要人够听话够乖，他们也不会把对方怎么样的，甚至还会奉上大礼。
他的原则是，只要能改一改里面的内容就行了。
从刚到手的情报看，目标人物一般是下午五点下班，回家的路既远又堵，就算开车怎么也得过六点才能到家。所以一群人五点不到就守在了那人的家门口，想来一出守株待兔。
然而守了好几个小时，却连个兔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几人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只能把这事儿上报给了大哥。
裘开山考虑到对方职业特殊，加班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就决定改变原先定制的计划。从明抢变为暗盗，先进屋扫两圈找找东西在不在里面。如果真有，先检查一下文件，看看里面有没有对自己不利的内容，然后再做打算。
要是文件有问题，那就留着等人回来，按老规矩办。
要是文件没什么问题，那就当没看见，不打草惊蛇也挺好的。
“老大，你还是先来一次吧。”手下看着黑漆漆的房子，心里没底，“毕竟咱们几个识字儿不多，看到了文件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啊。”
裘开山不太想自己动手，反问道：“你们就不能等在那儿，等人到了，修理一顿，问清楚是不是之后再找我去核对？”
“可......可万一他叫唤呢？”
“叫唤？打啊！！！”裘开山训斥道，“你们的拳头是拿来看的？”
“要是个硬骨头呢？”手下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毕竟工作性质摆在那儿，我们又不能真的下死手，万一他要是......这种事儿还是您比较熟练。万一被我们搞砸了，进去吃牢饭倒是其次，耽误您的正事儿才是关键啊！”
马屁拍到了这个份上，裘开山只得叹口气，起身离开。
走的时间是晚上22:15，就在祁镜刚来没多久，他特意选的后门，没打照面。
目标住处其实离裘家不远，真要算区域划分的话，裘家和对方的住处是在同一片小区。只是这个小区里都是独栋别墅的花园，互相之间相隔的距离远了些。
开车是不可能开车的，小区的路很窄，走起来很不方便；两个轮子的也跟不上他档次，所以裘家压根就没有。
最后裘开山只能用两条腿来赶路。
走了十多分钟，等到了地方后，几人一合计便轻松翻墙进去了，九个人就这样一路踩着草地来到了房门前。
本来趁着夜色，他们胆子不小，只留了个人守在大门口望风，其他人大咧咧地往里闯。可当负责开锁的家伙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情况忽然就变了。
“山老大，这门......”
“门怎么了？开不了？”
“门好像只是挂着，没上锁。”开锁人稍稍一动腕子，手里的工具就解开了房门，根本没有锁芯抽离时的声音，“这家伙胆子可够大的，出门上班竟然都不上锁。”
“很正常，我也经常带一手，转身就忘了。”裘开山没把这当回事儿，指了指门廊，开始分配任务“你们三个去一楼搜，你，你还有你，去二楼。我和小廖子去三楼。”
“那文件得放在书房吧？”
“肯定啊。”裘开山边解释边往里走，“所以你们先找到书房，书房懂不懂？就是全放着书的地方！那地方有好几个书橱，有写字桌，对了，还有电脑！”
“懂懂懂，这个我们熟！”
“那就开始吧......”
既然是偷，为了不让对方察觉直接报警，他们还是没敢开灯，就连说话都是压着嗓子，不敢大声。就连走路也都收着力，生怕踩出什么声音来。
可就在裘开山简单交代了任务，几人转身刚分开的时候，房间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猫叫。
喵~
“老大，有猫......”
“猫就猫呗，那么大个家养两个宠物不是挺正常的么......怎么，你怕猫？”
“不怕。”
“那不就完了，开手电，走！”
一楼三个直接散开，分别往几个房间走去。其余的人找到了楼梯，纷纷踩着台阶去向二楼。安静的别墅更凸显出了他们短促的脚步声，同时被放大的还有躲在角落里的那声：
喵~喵~喵~
“老大，这猫叫怎么那么瘆人呢......”
“没文化！野猫发情都这么叫唤，你也太少见多怪了吧。”裘开山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个破猫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说出去别说是我武校出来的，我丢不起这人！”
喵~喵~
“可，老大......这声儿还带回音的，听得怎么那么让人不自在呢。”
“是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废话，快上楼，别磨蹭！”
只听得裘开山话音刚落，一对荧绿色的光点从他们无法察觉到的视觉死角快速窜到所有人面前。只是轻轻一跳，它便跃到了人群中，轻松带起一阵惨叫：“啊！我的眼睛！！！”
随着绿光的脱离，这人脚一歪，翻身滚下了楼梯。然后他就像个雪球，越滚越大。
“你小子怎么......啊哟！”
“卧槽，站稳......”
“你tm踩我！我靠~~”
裘开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些手足无措，想大声呵斥，但又本能地控制着声带周围的肌肉：“你们干嘛？几岁人了，过来玩滑滑梯吗？”
“前面怎么走路的！？”
“老五！你上个楼都能踩空？”
“不是！我看到那只猫跳到了老五的脸上，这才摔的！”说话的人用手电照了照屋顶上方那盏气派的玻璃吊灯，“看！灯还晃着呢！就在那儿！”
“哪儿？”
“刚才还在的，嗖一下就没了！”
然而这时，他们嘴里的老五早因为摔楼磕到了后脑，人整个晕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大，这......这怎么办？”
“老三留着看好他，我们继续。”
“可那猫......”
猫字刚出口，整个底楼大厅又回响起了那阵“喵~喵~~”的叫声。
“就是个猫而已，你们怕什么？”裘开山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续指挥着手里人匆匆登上了二楼，“上楼之后就好了，你们快去找找，书房应该就在二楼。”
“老大那么肯定？”
“我家就是这么一个分布。”裘开山用手电来回扫了扫过道，强调道，“记住了，如果发现书房，你们别急着翻，等我到了再说。”
“明白！”
“老三~”
“在。”
“把老五拉到门口，你给我好好看着大门口，万一老八来报信，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报！咱们到时候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好。”
设了两层保险，裘开山稍稍安心了些，只是时间实在太短了些。话刚说完，他就觉得背后掠过一阵恶寒，紧接着就听到“啪嗒”一声，二楼的灯被人打开了。
“啊，眼睛！”
“谁tm开的灯？？？”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我们才刚上楼呢！”
“你们还愣着干嘛？找开关去啊！”
“老大，眼睛睁不开啊，太亮了！”
“一群废物！”
自从老五被一只猫偷袭得摔下了楼，裘开山的脑仁就开始暗暗发胀，现在又突然被一大片灯光直接糊在了脸上，脑门那根青筋终于掀开桌板，彻底high了起来。
他知道，老毛病头痛要来了。
这不是裘老爷子的那种头痛，就是一般的偏头痛，他还特地去看过医生，结果除了吃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的身体由不得自己做主，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当今医疗水平的失败。
只是现在不是顾虑这个的时候，一旦对方回来看到自己家亮着灯，傻子都能猜到被人偷了。到时候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们一起连锅端掉。
倒也不是怕睡大通铺，只是自己的身份变了，沾上事儿对形象总是个打击。
这事儿必须得捂住，东西也必须到手！
裘开山顶着灯光，眯眼伸手摸向了墙边，一路排查后终于在拐弯处找到了开关：“玛德，到头来还得靠老子给你们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