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袁天驰丢了自己的白大褂起,祁镜就已经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老爸的电话会来得那么快。人刚放走,他还想再回急诊拿回病历,祁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对于白大褂,祁镜没必要隐瞒:“嗯,确实被人偷了。”
他就站在公交车站旁的小店门口,还能清晰地看到一院那几栋大楼。祁镜看了眼身边还在喘气的袁天驰,笑着说道:“是一个怪人,偷了我皮夹,被我揍了一顿后不服气又反手偷了我的白大褂。”
祁森愣了愣:“怎么还打起来了,你人没事儿吧?”
“没事儿。”
“白大褂也不知道怎么的留在了一院骨科。”既然儿子人没事儿,祁森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大致了解了情况,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别人联系我了,你要想拿回来就去拿,不想拿的话就和医务科说一声重新补上一件。”
“这家伙怎么跑那儿去了?”祁镜的语气听上去一脸狐疑,但其实脸上非常淡定,“爸,一院的人找你了?”
“你在后领不是写了个祁嘛,还以为是我的衣服,后来都惊动刘副院长了。”祁森笑着说道,“这小偷倒是挺有意思的,看到他脸了吗?”
这才是祁镜最不想面对的问题:“看是看到了,不过细节方面有点一言难尽。”
“我回头让梁超给个特写,把他头像贴在大门口。”祁森最近一直在督促监控室的梁超处理这类事儿,已经非常熟练了,“下次要是再敢来,就让保安逮他。”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祁镜帮着袁天驰检查了一遍右手关节,然后谈笑风生般地把过程又叙述了一遍,“那家伙被我结结实实地训了一顿,应该不会再来了。”
祁森听后点点头。
他虽然不太赞同儿子的处理方式,不过那些惯偷也确实可恨,有太多的救命钱葬送在他们手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还有事儿就不聊了。对了,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手里有个麻烦的病人,还不太好说。”
“今天你妈做饭,要是回家吃的话就早点告诉她。”
“我知道了。”
祁镜挂掉电话,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袁天驰的后背上:“你是不是不想过这富三代的生活了?想进去睡大通铺、吃牢饭?想去赶紧去,别连累我!”
袁天驰后背火辣辣的,但这点惩罚已经比右手好太多了:“谁会想到办公室有个副主任呢......”
“没想到?”祁镜指了指自己,然后巴掌像雨点一样落在了袁天驰的身上,“我临走的时候没帮你想?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要小心,要谨慎,别大意,你呢?就给我演这么一出?”
“对,对不起......”
袁天驰也是没办法,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声音想推着他往前走,不断地去“冒险”,不断地去挑战极限:“我也不想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祁镜知道他这是一种精神疾病,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靠简单的坐牢和惩罚不会有太大作用:“现在丹阳医院你肯定是去不了了,一院你也给我少来。”
“那我......”
“如果你还珍惜现在的优越生活,还想拿到将来的继承权,我劝你别再偷了。”
祁镜郑重地向他解释道:“现在的电子监控摄像头越来越高级,或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得手两次。可只要次数一多,他们就能拿到你清晰的面部照片。到时候和日渐完善的身份证信息库做比对,你能逃的了?”
袁天驰点了点头:“知道了。”
祁镜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笑着说道:“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没想收手,现在想的或许是下次如何做得更隐蔽些。恐怕那么多年下来你也遇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每次都逼迫自己做得再隐蔽些,久而久之练就了这副身手。”
袁天驰尴尬地笑了笑:“真的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你以为我在夸你呢?”
“不不不,哪敢啊......”
祁镜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面对这么个人,报警其实没什么用,揪进去蹲几天就能放出来。因为这个癖好一直存在,他会毫无顾忌地继续去偷,然后陷入一个“被抓-出狱-继续偷-被抓”的死循环。
袁天驰家庭背景特殊,继续发展下去下场难料。而祁镜这里也少了个“人才”,以后一些私活说不定得自己亲自来做。
祁镜叹了口气:还是再争取一下吧。
“你想戒么?想戒我可以帮你一把。这毕竟只是一个长期养成的习惯,并不是直接作用在神经系统上的药物刺激。机会还是有的,只看你肯不肯了。”
“我当然想了。”袁天驰连忙说道,“想了十几年了!”
祁镜点点头:“那就在家安分地等我三天,让我准备一些材料。你现在的胳膊需要做固定,不过一院和丹阳医院都没法去,其他医院我也没空陪你。就先回家,等我空了再说吧。”
“行,一切都听你的。”
“你注意胳膊,别承重也别用力。”祁镜迈开步子向一院大门走去,临走还晃了晃自己手里已经有些碎屏了的nokia,“别忘了赔我手机,还有那个钱包。”
“我一直记着,你放心!”
......
袁天驰叫了辆出租车,祁镜则进了一院大门。他得先把病历材料拿回来,然后再回去找纪清他们好好谈谈,说不定还得联系丹阳医院的骨科,等王平石出院后,直接把人接过去。
至于丢了的白大褂,没就没了吧。
再回内急的办公室,徐佳康却早已经没了人影。他的桌上放着吃剩一半的饭盒,王平石的病历材料堆放在一边。而另一边的办公桌上,两个实习生正在边吃饭边抄着方,见祁镜来了,便招呼道:“老师,你回来了啊,饭在桌上,快吃吧。”
徐佳康这次确实花了不少钱。
一楼最贵的5元类荤菜足足要了三份,蚝油牛肉、整只大鸡腿和咖喱鸡块塞满了一整个饭盒。再算上另一盒的素菜,祁镜一顿就吃掉了徐佳康20来块钱。
“打了那么多?”
祁镜拆开一次性木筷,把身边的两个实习生也一起叫了过去:“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就浪费了。”
“老师不用了。”
“是啊,我们够吃了。”
“我就比你们大了两岁,那么拘束干嘛?”祁镜见他们还是有些拘束,笑着继续问道,“话说,你们知道你们徐老师最怕什么吗?”
“emmm......”
“......徐老师还有怕的东西?”
“呵呵呵。”祁镜吃着牛肉片,笑着说道,“他其实胆子很小的,对某些东西毫无抵抗能力。”
这彻底勾起了实习生们的兴趣:“还有这种事儿?”
“有意思有意思,老师快给我们说说~”
对急诊医生来说,吃饭聊天本就算是一种消遣,又遇上祁镜这个大嘴巴外加头号八卦分子,没一会儿徐佳康的事儿就被抖搂了个干净。
“怪不得上次办公室里来了个大头苍蝇,他什么话都没说就一个人跑了出去,过了很久才回来。”
“上次还向何主任申请要把办公室搬去二楼,看来是觉得一楼虫子太多了吧。”另一位实习生也陷入了沉思,说道,“当初何主任还说了他两句,我们也觉得很奇怪,重症急救的医生办公室设在一楼挺正常的,原来背后的原因出在了这儿啊。”
“那问题来了,你们徐老师呢,聊他聊了那么久,人影都没见着。”
“刚才来了病人,收人去了。”一个实习生说道,“来这儿的都是重病人,恐怕还在icu里抢救吧。待会儿等抄完方,我们就把饭热一热给他送过去。”
这时何天勤走了进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瘦高个医生。两人年纪相仿,估计这位也是个主任级的大佬。
实习生见状连忙起身给了盒饭:“何主任,你的饭,快吃吧。”
何天勤点点头,看到了他们身边坐着的祁镜,笑着调侃了他一句:“小祁,还没走呢,要不然就来一院上班得了,别回去了。”
“何主任抬举了。”祁镜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可不行啊。”
何天勤又大笑了两声,连忙向身边的医生介绍道:“老钱,祁森的儿子,祁镜。你应该有点印象吧,去年登革热的时候这个名字可是在全丹阳的三甲内部传开了。”
“哦,就是他啊。”
这时祁镜看清了老钱左胸口袋上别着的工号牌,原来是神经内科的主任,这次来急诊恐怕是为了王亦玲。
而一个普通的mg还不至于惊动副主任亲自下来,老钱这次下来除了处理一下王亦玲外,主要原因还是自己治疗组里的一位病人:“老何,院内帮困基金是不是今早开过会了?结果怎么样?”
何天勤摇摇头:“这次给了普外、心内和骨科,分掉了不少钱,你那位恐怕还得再等等。”
“啊?还等啊?”老钱显然有些不乐意,不过毕竟不是自家科室,说话声音被他压得很低:
“普外是个早期胃癌,我之前就听说过,只有30多岁的年纪,确实需要尽快手术。心内那个15岁的孩子一直等着上起搏器,也是个困难户。可怎么突然又出了个骨科病人?难道骨折还比不上病毒性脑炎?这......这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啊?”
“你手里那个病人病情确实太重了,就算给你钱,预后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何天勤就事论事,非常客观:“骨科这次送来的是个很严重的脊椎压缩性骨折,已经出现了脊柱畸形,压迫了椎管内神经。如果失去了这次手术机会,他就得自动出院,恐怕没多久就会造成单侧甚至双侧的下半身瘫痪。”
“这......”老钱听了这些,只能语塞。
医院帮困基金里的钱是有限的,那么多病人等着去救去治,作为管理者总希望把钱花在最需要的地方。而评判需要与否的标准就会显得格外残酷,其实只要和钱沾上关系,想不残酷都难。
预后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指标。
早期胃癌几乎可以手术根治,五年后存活率也非常高。心内那个孩子是病毒性心肌炎后的二度房室传导阻滞,需要起搏器来帮助控制心率。有没有起搏器,对病人来说是天壤之别。
但老钱手里这个病人,年纪已经80多岁了,得了单纯疱疹病毒性脑炎。
刚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昏迷,并且病情迅速恶化进展,脑水肿一度濒临脑疝。最后虽然靠着病人顽强的抵抗和医护的救治,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预后依然很差。
就算后续治疗跟上,病人还是有极大的可能出现全身瘫痪、智力大幅度下降等后遗症。甚至在大量的病例数据面前,就算接受了最好的治疗,病人仍有1/3的几率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和那三位比较之后,他只能败下阵来。
老钱死心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收下王亦玲的病历资料,起身离开。但听到这个消息的祁镜却是完全两个模样,何天勤嘴里的压缩性骨折病人和王平石的情况高度重合。
同样的病情,同样的家庭经济情况。
祁镜刚从骨科下来,王平石也确实表示过自己要自动出院了。如果之前通过审核的病人真的是王平石,那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说不定会让他改变原先出院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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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见得每次想了解最新情况,都得来玩一次秘密潜入吧,这也太累了点。
事到如今,祁镜开口问向了何天勤:“何主任,你对骨科那个病人还有印象吗?叫的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