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间,为了给去都城帮公公‘侍疾’回来的夏安茹,和号称不放心女儿,跟着一起跑去都城的姚蓉接风,富丰庄新买的小鸡,又一下少了六七只。
这家热爱小动物,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就连让人家长大的都等不得了。
富丰庄众人,因为都以为母女二人去了都城,便都问起了都城如今的情况。
夏安茹却答:“这回去没怎么逛呢,主要还是在府中侍奉公婆,所以都城也不过只是走马观花,随便瞧了瞧,只觉比泰平城还热闹上几分,别的也没细看。”
说完,还做出一脸惋惜的模样。
“要我说,这崔家虽说是名门望族,可也不懂规矩。咱们安茹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被叫去都城侍奉公婆,瞧瞧这小脸都熬瘦了。来,吃鸡!”
姚外婆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大盆清蒸童子鸡,全端在了夏安茹面前。
夏安茹摆着手说都是应该的,心中却对公爹赔礼道歉了一百次,不过童子鸡嘛......该吃还是得吃!
“我安茹姐自从成亲之后,跟以前都不太一样了。”丹姐见夏安茹如此乖顺,便叨咕了一声。
她觉得,嫁人也不是不好,就是嫁了人,非得变得斯斯文文,天天围着男人孩子公婆转,就感觉很没意思。
“嘿嘿,”夏安茹冲着丹姐笑了两声,“那你只看到了表象而已。一会儿吃好了饭,别忙着去玩儿,我还有事儿找你呢!”
一听夏安茹有事儿,丹姐立刻两眼放光,“好呀!姐,我不怕麻烦,你有事儿尽管找我,我也正好跟你说说治沙的情况。”
就说嘛,人不可能变这么快的,安茹姐果然没有放弃搞事业,自己跟着她还有得混!丹姐一下就高兴了不少,又跑去添了第三碗饭。
饭桌上,乔氏,梅香和元娘,还跟姚蓉汇报了下五味斋和芳蓉轩的经营情况。
总体来说,一切平稳,没有什么大的突破,不过日常盈利和养那些工人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就挺好,你们都辛苦了。”姚蓉说着话,还给三人添了酒,“等过了六月,咱们芳蓉轩,倒是可能会有新的进展。”
至于什么进展,姚蓉没有多说,只说让三人还是好好干着,乔氏负责芳蓉轩,梅香负责五味斋,而元娘,就是大总管,统领全局,只向她一个人汇报就行了。
妯娌三人自然听大姐的,只说一定好好干,怎么都不能辜负大姐的期望。
和大姐给的工钱。
要知道,如今乔氏和梅香二人,每月都有五两银,元娘更是有八两,家里头男人们赚不赚钱她们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反正自己手上有钱,男人的钱,全部交给爹娘作为日常开销就行了。
反正,也没几个钱。
去年一年,爷几个在地里头摸爬滚打了一整年,刨去种粮,人工,肥料,等等的钱之后,赚了不过七八十两银子,这里头还没算爷仨的工钱!
这钱还真不如姚外婆大食代卖卤味赚的多呢!
所以富丰庄仨妯娌,更加坚定了跟着大姐混的决心。家里头虽然不能不种地,但是却也不能只种地。
就像安茹所说,多种经营,才能对抗时不时就会发生的各种天灾人祸。
晚饭过后,夏安茹先找了丹姐说让每天去沙地里头插柴草的孩子们,记得回家多摘些开了花的蒲公英,到时候带到沙地里头去撒。
到底能存活多少,其实夏安茹心里头也完全没数,丹姐倒是很有信心,“放心,肯定能活半数以上。那沙地,开了春就稀稀拉拉长了不少野草,咱特地撒的蒲公英,岂会长不出来?”
其实,夏安茹刚开始说治沙的时候,她也没相信这沙地真能变草地。
可看安茹姐那么有信心,她也不想扫人家的兴,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真办成了......起码一半吧。
所以这蒲公英的主意,丹姐反正是觉得肯定不会错的。
而且蒲公英又能当菜,又能当药,夏天的时候,师父还当茶叶泡了喝呢,肯定比种草强啊!
越想越觉得撒蒲公英这主意不错的丹姐,一会儿都等不了了,喊了长脚就说得去趟马家村。
“你这孩子,摘点蒲公英到底有啥好急的?这天都快黑了,明天再去,难道蒲公英就会全被挖了吗?!”元娘忍不住吐槽了女儿两句。
丹姐儿回说:“今天风大,这一夜的,得刮走多少蒲公英啊?
再说如今咱家外头,天黑了还有那么多摊位摆着呢,城墙就在前头修着,四叔五叔也都在那里做监工,我喊一嗓子他们都能听到,有啥可担心的!
行了,我得走了,再晚太阳就真下山了!”
说完,丹姐就要往门外跑,大顺谷雨和小兜子,一听丹姐要去马家村摘蒲公英,也都吵嚷着要去。
于是姚外婆索性让大疤也跟着去,这人长的凶神恶煞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很是让人有安全感。有他和长脚两个人在,这几个孩子的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
其实,现在也就是他们有点儿闲钱了,这才出门要这个接那个送,用姚外婆的话说就是,矫情的很。
以前在老家,大顺他们满世界的乱窜,不到饭点绝不回家,大人也没觉得有啥危险。
送孩子们到院门口的夏安茹,看着不远处,新整平的大路边,造起了不少新院落,行人车马,和下课的学子,在随意乱摆的摊位中间,艰难穿行。
吵嚷声,还价声,和叫卖声,远远近近的传来,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这吵闹,也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见夏安茹站在门口,瞧着远处愣神,姚外婆还说呢,“想要跟以前那么清净,那是肯定不能够了。
原本以为年初的极寒,会把这些个学子给吓回家,没想到过了清明,郑县令一说开学,大部分学子都还来了。”
站在一旁的乔氏补充道:“岂止是学子来了!年头吵着要退地的那波人,看咱这儿人多了,又吵着要赎回土地,郑县令不肯,他们便天天的上衙门闹。
老四老五说,有惯会做戏的,还跑去城楼说郑县令不让他赎回地,他就吊死在城楼上。
可咱县令是什么人?!当朝丞相的弟弟啊!压根不怕人家威胁。郑大人直接让劳主簿送了麻绳上去,让他要死赶紧死,别瞎耽误人家功夫......”
“哈哈哈哈哈,”夏安茹捧着肚子大笑,“这事儿,听着就像郑县令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所以结果那人没死吧?”姚蓉虽然觉得这种人应该不会死,但是却又忍不住想确认一下。
万一呢?
“差点儿死了!”乔氏拍腿道:“不过是他下了城楼之后,被郑县令抓去县衙吃了顿板子,罪名是......是啥来着?!”
“为一己私欲,胁迫朝廷官员,徇私舞弊。”梅香倒是还记得这个罪名。
因为小兜子他们的先生,还让小兜子他们以此次事件为题,写了篇文章。
小兜子冥思苦想半夜,屁都没想出一个来。
最后为了儿子的颜面,慈母梅香只能自己提笔写了一些,让儿子第二天拿出去交差。
原本以为,好歹能帮儿子混过去的梅香,晚上再问儿子,文章先生批了吗?
儿子一脸气哼哼的拿出先生批改过的文章甩在桌案上,说是再也不要母亲帮忙写功课了。
梅香拿起文章一瞧,上头用红笔写的批语是:文墨不通,思路混乱,立意浅薄,资质愚钝。罚抄新课五遍,以儆效尤。
小兜子还把这批语给读了出来,然后喜提老爹一顿暴揍,老母亲更是被气哭了,说自己这辈子再帮儿子写功课,她就不是人!
所以这事儿,梅香是不想记得都不行,她觉得到老死那天,耳边肯定都还能回荡出那句:资质愚钝.......
听梅香说出了罪名,乔氏还拍腿,“还是梅香聪明!就是这么个罪名。反正那威胁郑大人的人,自己被打了一顿板子不算,家里头的读书郎,才读了三天书,就被县学给开除了。
听说那儿子出城的时候,还特别高兴。特特的谢了郑县令才走的。”
看来,财主家的儿子,也不爱读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