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都统的一声呵斥之后,心中又害怕,又不害怕的众人,就见墙角一堆柴火后头,冒出来仨人头,一个说:“别杀我,我是好人。”
另一个说:“别动手,我认识俞王!”,最后一个没有说话。
说自己好人那个,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一句:“我认识郑智渊,郑丞相!别杀我,我让他给你钱。”
已经被他爹给一脚踢开的俞王,从地上拱了起来,他往那柴堆旁走了几步,问道:“我就是俞王,我咋不认识你?”
“哈?”柴堆里的人,伸长了脖子一瞧,“呀,果然是俞王!我是夏兆丰,夏师爷啊!”
“我......口吐芬芳的,那你是郑智明?!”俞王赶紧往前又走几步,看清了人才道:“我口吐芬芳的,果然是郑智明!”
“什么?!”郑都统把剑一收,也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人,喊了一声:“二伯?!”
郑甫臣,虽然跟郑智明郑智渊两兄弟不是同支,但是他们是同宗,且没有出五服,所以郑甫臣叫郑智渊大伯,郑智明二伯。
他这个御前的亲卫都统,也是皇帝看在他出身名门望族,且叫郑丞相一句伯父,才点名要他护驾的。
“卧槽?!”郑智明说话就很直接了,反正他又不是什么皇族,不需要优雅,“郑甫臣,你不是在皇上身边听差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因为朕就在这儿!”还在地上挣扎的皇帝,幽幽回了一句。
皇帝被儿子扑得,跟个翻了壳的老鳖似的,翻都翻不起来。这会儿又遇上了郑智明,一个个的,这都是冤家啊!
“柴五!愣着干嘛呢,扶朕啊!”皇帝喊了一声。
在一旁看着惊天翻转翻转又翻转的柴五,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扶了皇帝起身。
走出柴堆的郑智明,没看清人,可动作却非常潇洒,只听他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当然跪下之后还不忘扯了扯他那呆愣在原地的夏兄,“赶紧跪啊,是皇上啊,真的,确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夏兆丰一骨碌就跪在了地上,给皇帝磕了一个,动作很是行云流水,一点儿不带停顿的。
郑智明和后头的熊二,也立马跟着喊了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郑喊完还不过瘾,另又问了句,“皇上您这大半夜的.....也进不去城吗?”
气得皇帝上前就要踹人,可脚才抬起来,他却只觉胸口发闷,两眼发黑,‘噗通’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土地庙内顿时乱成一锅粥。
俞王上前就是咔咔一顿摇,“父皇,您怎么了?父皇您醒醒啊!”
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薨啊,您薨了,儿臣这上哪儿说理去啊?全家老小都得跟着完犊子啊!
好在彦妃赶紧踹开了儿子,“别晃了,赶紧找车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在与儿子相处的第一个黎明,彦妃就已经有点想逃。
忽见皇帝倒地,夏兆丰略带惊恐的看着郑智明,郑智明更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夏兆丰,他小声问道:“皇上不会被我问嘎的吧?”
想想如果他是一国之君,却发现自己被关在城门外,是他他也会气死的.....吧?
“怎么可能?”夏兆丰真是服了这个老六了,“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咱们还是稍后再问吧,这会儿要不要先去敲城门,请大夫?”
“万万不可!”郑都统赶忙阻止这俩货,“此事说来话长,但是昌丰城内现在已经被叛军攻占,咱们要找远离官道的小路去往肃州,二伯,您知道有什么小道能走吗?”
“啊这.......”巧的好像有点离谱啊,郑智明试探的问道:“如果我说,咱们就是从八方县一路走小道来的,你不会怀疑我们有问题吧?”
“什么意思?”郑都统不懂。
夏兆丰解释道:“咱们八方县不是在打仗吗?前线用不上咱们,老百姓的吃喝暂时也没啥大问题,所以我们俩就寻思着,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要是北蛮打进来了,咱们不得组织老百姓撤退吗?
于是跟我郑县令两人,哦对了,还有熊二,一合计就想着得找条隐秘的小道,以防万一。咱们就一路从八方县出发,穿树林,爬山坡,哪里不好走走哪里,终于找到了一条通往泰平城的小道。
到了泰平城之后,季大人,哦,就是季宗林季州牧,又资助了咱们一批粮食,要求就是让咱们把从泰平城,到昌丰城的小路岔路也都探一探。
咱们一路走了差不多能有个.....七八天了吧?昨天晚上刚到昌丰城外,原想着能进去住宿一晚呢,却遇到了戒严,进不去。
这天又冷的很,最后找半天找到这么个破庙,好在这儿有现成的柴火,于是就想先将就一晚再说,然后,就遇到了你们了。”
至于跟季大人之间,到底是他们讹诈,还是季大人只想讨个清净,这事儿就说大不清楚了,总而言之,他们拿到了钱,到时候季大人就能得到一张手绘的逃生图,大家都得利,那就行了。
原来如此.....郑都统心中暗喜,这算不算是瞎猫遇到死耗子?
“正好,咱们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走,且不能走官道,二伯,还有夏师爷对吧?有劳二位带路吧?”
郑都统说完,被老母亲一脚踹开的俞王也过来了,“你们赶车了吗?咱们得要辆车。父皇喊不醒啊。”八壹中文網
“车没有,骡子有一头,要不把皇上耷在骡子上?”郑智明试探的问道。
“还有别的办法吗?”郑都统微一皱眉。
“咱们是没办法了。”夏兆丰如实回答。
俞王赶紧道:“行,就这样吧,不磨蹭了,有什么事儿路上说!”
于是几人也不再纠结,郑都统背着皇帝走到了土地庙的前院,就见廊下的确有只骡子。
夏兆丰让他们略等一下,然后跑去解开了富贵的绳子,随手喂了他两块糖,然后又在骡子耳边说了几句,这才牵着骡子走到了皇帝跟前。
“好奇怪啊,还能骡子聊天呢。”彦妃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回彦妃娘娘,”郑智明抱拳道:“他们富丰庄都是这样的,有名字的动物,都当人养。”
“那没名字的呢?”已经停止了悲伤的俞王妃问了一句。
郑智明回说:“杀了吃掉。夏师爷的夫人,做的卤各种肉,都好吃的很。”
啊,命运这么不同的吗?
俞王妃突然联想到了自家王爷身上。
同样都是皇帝生的,坐上龙椅的,就能号令四海,而其他的.....还要逃避追杀。
好苦啊.....俞王妃再一次陷入了自己是朵苦菜花的痛苦之中。
说话间,夏兆丰已经牵着富贵到了郑都统跟前,因为小路过不了车厢,所以他们这会儿只能把皇帝给耷拉在富贵身上。
富贵咦哦了两声,表示不满,但是站的却还算稳当,没有啃人衣服,也没有撩蹄子,表现还算得体大方。
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骡子,驮个皇帝啥的.....也没啥大不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