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睡的郑丞相,此时困得站着都能打盹,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一本正经的目送皇帝出征。
而已经不混官圈,年岁又比郑丞相还大的崔祭酒,连送都没送皇帝,出宫就回家睡觉去了。
他就想着,别到时候皇上的大事儿没给他办成,自己却中途卒了。
同样来送行的皇后与太子,站在最前面。
二人对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队伍,看了良久。皇后小声道了一句,“你父皇,不爱喝汤汤水水了。”
太子回道:“也是时候,不用喝了。”
“嗯。”皇后微一点头,“可惜,没直接让我儿监国,也不知道跟郑丞相,崔祭酒说了什么。”
“母后不必多虑,”太子身姿挺拔,傲然而立,“不管有没有让儿臣监国,儿臣终归是唯一的太子。以后,儿臣的儿子,也会是大荣的太子。”
“呵呵,”皇后怅然一笑,“也是。疑心生暗鬼,还是我儿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好。他果然御驾亲征了。”
“走吧母后,”太子轻声道:“过个三四日,父皇就能进西州了。到时候,就会有好消息的。”
皇后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禁军,转身,抬头,“嗯,咱们母子俩,就安心在宫中,等待皇上回来吧。”
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她是庆坤帝唯一的正妻。而她的儿子,孙子,都会成为下一任的皇帝。谢家的女子,也会成为皇后的唯一人选。
她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却也是退而求其次,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与其日夜担心,皇权落到那些贱婢生的儿子手中,还不如及早出手,以求万全。
虽然有些冒险,但是......还是值得的。
也好在,柳先生弄来的药和蛊,太医院的那帮庸医,一点都没查出异样。
她自然不会毒死皇上,把祸事揽到自己头上。可是让皇上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容易心惊,夜不能寐,日不能醒,疑心病就会越来越重。
所以太子稍一显示出异样,皇帝果然就起了疑心。
然后,他就会死在西州。
俞王,会成为叛王。
是的,这么做,哪怕一环出了问题,计划就会失败。可是不试试,怎么能换来今天送君出征的结果呢?
太子的身体,是靠那毒蛊维持着表面的康健。实际上他身上,日渐散发出的腥臭味,如今靠着浓烈的熏香还能遮掩。
两年后,等这味道完全无法遮掩了,也就预示着,毒蛊用到头了。
不过到时候,她的孙子,就会继承她儿子的皇位,她也会从皇后,成为皇太后,再成为太皇太后。
无论如何,她永远都是大荣朝最为尊贵的女子。
只可惜......
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姿,皇后几乎要生出,太子本就已经痊愈,而且能长长久久,健康活下去的错觉来。
可看到站在远处的柳先生,她又微微叹了一口气......
错觉,只能是错觉。两年用来完成这一切.....应该是足够了。
在缓缓散去的朝臣中,太子一眼就看到了郑智渊,他命身边的太监,去喊了人来。
郑丞相只道自己倒霉催的,刚才没跟丘正奇那货搭话就好,这会儿他早跑远了。
瞧瞧,这会儿又被太子给逮到了吧?!
丘正奇那人,就是个霉兆星!郑丞相心里头暗骂不已。
可见到太子,这位老丞相,又立刻端起了微笑,躬身垂首,很是客气,“不知殿下召见老臣,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太子一改往日谦和的样子,微微扬着下巴,直接问:“昨天郑丞相和崔祭酒,与父皇彻夜长谈,是谈了肃州的军情吗?”
这就差没直接问,你们俩老头,跟我爹到底说了啥了。
“呵呵呵呵,”郑智渊眯缝着眼,笑说:“昨日皇上跟老臣就说,今日殿下肯定会找老臣询问的。”
太子脸色瞬间阴沉不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毕竟父皇征战肃州,本宫没法跟随,很是遗憾。所以别的事儿,本宫自然要多担待些,不能再让父皇忧心了。”
“殿下所言极是,”郑智渊低头不去看他,“皇上也说,有什么事儿,让几位尚书还有老臣与副相,多跟殿下商讨再拿主意。”
“所以父皇昨晚跟您说的,就是这事儿?”太子脸色越来越阴沉。
郑智渊微微摇头,“倒也不仅仅是这些,不过老臣岁数大了,老喜欢回忆过往,皇上没办法,就跟老臣谈了不少过去的事儿。当初啊,太上皇还在的时候........”
太子就这么听老头儿回忆过往,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才打断郑智渊,“郑丞相昨晚一夜没睡,也辛苦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老臣不累,这才说到崔......”郑丞相还想继续说下去,太子却甩了袖子走了。
太子自然不会认为,郑智渊跟他父皇昨晚只是回忆了过去。
但是这老头的态度充分说明,他压根不想把事儿跟太子说,那太子也没什么好多问的了。
反正他这丞相的位置,也就坐那么几天了,暂且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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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坤帝御驾亲征的消息,肃州那边也早就得了信儿了。
大将军陈虎对此表示非常嫌弃。
“我就说嘛!皇上亲征就不是好事儿,听听!!北蛮又增兵了,这是嫌咱们打仗能打赢是不是?”陈将军听着对讲机里头,崔承允传来的北山垭口最新情况,气得要炸毛。
王副将却说:“那也不一定是因为皇上,说不定他们原本就想增兵的。”
“也是。总不至于咱们得到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没几天,北蛮那里这么快就知道了吧?”覃先生说完,眼睛直朝王副将瞧。
陈将军没接话,却也看着王副将。
坐在椅子上的王副将,正在偷偷往椅子的档上蹭泥巴,突然发现怎么没声儿了。
抬头一看,两位正瞧着他呢。
“怎么了?”王副将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我做啥?”
“看看奸细长什么样。”陈虎回答的很干脆。
“我?!”王副将惊讶的站了起来,“我是奸细?!”
“怎么?觉得自己智商不够是吧?”覃先生接上。
王副将懵了,“不是,那我到底是不是奸细?”
“你问我啊!”陈虎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没用的二世祖。
“不是啊!!”王副将赶忙表示,“我要是奸细,人家得允我做多大的官,我才肯出卖肃北军啊?我家可是世袭的伯爵啊!我犯得着吗?”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有护卫问:“将军,五味斋送饭来了,您现在用吗?”
“用用用!”陈虎连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迎接他的小灶。
至于什么奸细不奸细,他们在前两次战役之后,就已经查出来了,这会儿......就逗王副将玩呢,谁让他失察的?活他的大该~!
“哟......羊肉馅饼,娘欸,香死个人啊~~~”陈虎拿起饼子就是一口,“夏安阳这个娘啊,手艺还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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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看女儿倒腾和面机的姚蓉顿时打了个大喷嚏,“阿嚏!谁惦记我呢?”
“我爹呗,还有谁?您还指望您儿子惦记您呢?好了!!可以了,富贵来,咱们试试!!”夏安茹说着话,就给富贵套上了一个奇怪的杆子。
而那个杆子呢,连接着一个棒子,棒子下头,是个像钉耙一样的搅拌装置。
因为夏安阳这个天才,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怎么把横向的力,转换为纵向的力,所以富贵拉动搅和面团的搅拌棒,得在面缸子上头。
为了夏安阳的天才设计,此时五味斋的庭院里,搭建起了一个高台。
高台上头是转圈的富贵,下头是一缸子五十多斤的面和土豆泥。
不明真相的群众走进来,都会惊叹,“哟!这是干啥呢?骡子拉磨......咋还分上下层呢?”
解释不清楚的夏安茹直接回答:“哦,这个.....富贵脾气不好,怕他顶缸。”
“啥?!”群众依旧不懂。
骡子顶缸?为啥啊?对了,为啥会有缸?!
不明所以的群众,在经过夏安茹的解释之后,就变成了更加不明所以的群众.......小夏还真是注解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