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肃州的好邻居，西州此时却已经从人间炼狱成为了活死人墓。
除了昌丰城之外，西州所有的城镇，几乎都陷入到了无声无息的境地。
整个西州，都充斥着一股死气，到处都是安静而寒冷的。
过完年的第一次大朝会，就有御史参本，让皇帝赶紧赈灾，西州如今已然十室九空，再这么下去，这一州之人，都快死绝了。
西州州牧首当其冲，被郑丞相问了责，在他被通知来都城复命的路上，就已经被罢了官职。到了都城，他就直接被大理寺请去喝了茶水。
朝堂之上，之前俞王私吞赈灾粮之事，又被大臣们拎出来反复鞭尸。
最后还是郑智渊听不下去，呵斥了一句，“俞王之事，暂且不提，没有讨论出个定论的事儿，多说已经无用。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此次严寒的赈灾物品，户部准备何时发出？你们莫再顾左右而言他！”
户部尚书丘大人跨出一步，回道：“回禀皇上，郑丞相，去年南方风灾大涝，粮食欠收，北方旱灾，赈灾又是一大笔开销，再加上肃州军和沿海卫所的军费开支，各部的饷银等等等等，国库早就亏空了。
具体皇上要查，微臣这里有账簿明细，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今年才开年，南方也报了雪灾，冬粮几乎要绝收，如今西州又要赈灾。陈将军还没过年，就送来了今年的军费预算，说是肃州军费今年必须增加三成预算。
皇上，不是微臣不想赈灾，实在是国库空虚，没有任何可以腾挪的空间啊。”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听到国库空虚四个字，就气得要砸杯子。
好在，这里是大殿，没有茶案，皇帝只能站起身，恨恨得甩了下袖子。
来个空气砸杯，过过干瘾。
甩完袖子，他便指着户部尚书丘大人大骂：“空虚空虚空虚，从朕坐上这皇位开始，你们户部就没有一年不空虚的！那么多的盐税矿税粮税绢税，都收到自己口袋里去了吗？！
有什么事儿，是朕想办，你们就能不多说这种废话，直接点头应了的？！
西州已经十室九空了！你们是想让那里的百姓死绝吗？今日，朕不管你户部是空还是虚，这赈灾的物资，必须给朕拿出来！”
太子也道：“西州百姓困苦，之前若说还稍有余力举家迁徙，可如今这大雪封路，别说迁徙了，哪怕就呆在家中，缺粮少衣恐怕都要冻死人。丘大人，户部还是得抓紧想想办法。”
“这....”丘尚书很是为难，“那要不然......肃州那里，咱们能不能减一点开支？陈将军那儿有二十万大军，比沿海所有卫所加起来还多，这军费开支真是......”
“丘尚书！”兵部尚书史勇直接跳出来开骂，“咱们北边才太平多久？！丘尚书这是不把咱们牺牲的人命当人命啊！这会儿裁减守军，是想让北蛮反扑更方便是吗？您难道是北蛮的探子不成？”
“史大人莫要血口喷人，户部要管的，自然不仅仅是您兵部一家的开支，这些年粮食连年欠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史大人难道都不明白吗？”丘尚书说完，也是一脸的无奈。
“行了，都别吵了。”一直在旁边装哑巴的郑智渊突然开口，“启禀皇上，那西州州牧，微臣已命大理寺审问过了，查实了他贪墨受贿一事。微臣已经让大理寺查封了他家家财，若皇上应允，可以先用这钱换了赈灾物资送去西州，以解燃眉之急。
另外，既然西州是俞王殿下辖地，那俞王殿下自然也要做出表率，如今西州州牧之位暂时空着，微臣举荐暂时由俞王殿下来负责这赈灾之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低头略一沉吟，“行吧，就按郑丞相说的办。另外，大理寺，即刻去把那西州州牧的资产查实，绝不能有任何遗漏.......若是让他家得了风声，隐匿了财产，朕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说完，皇帝还不忘问一句坐在边上，身边放着炭炉烘着的太子，“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朝丘尚书瞄了一眼，然后朝皇帝微一行礼道：“父皇，郑丞相所说，的确有可行性。不过这也只能解眼前围困。若是西州今年还是如去年一般，甚至比去年更甚，那也没有第二个州牧可以被查抄啊。
虽然丘尚书的提议，的确有欠稳妥，但是却不失为缩减开支的一个办法。咱们既然跟北蛮已经停火，那的确在北线再放二十万大军，开支太大了......肃州百姓的命，是命，可西州百姓的命，也是命啊~~儿臣以为，丘尚书的建议，还望父皇再考虑一下。”
此话说完，郑智渊暗暗扫了太子一眼。
而皇帝也没立刻搭话，沉默良久之后，才道一句，“那太子觉得，咱们北线现在的平安，是靠什么换来的？”
“自然是天子威严，当然陈将军也功不可没。若真要裁减肃北军，裁减的人数，其实都是可以商量的，或者十之二三，或者十之四五，这些都可以慢慢与陈将军商讨。”
见皇帝难得脸上没有气恼之色，太子心中倒也不算太过忐忑。不过皇帝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表态，只是朝太子说了句，“这事儿，朕自会定夺。”
大朝会接近尾声，还有人提出，“俞王殿下在西州搜刮赈灾粮之事，还没个定论，如今让俞王殿下监管赈灾，不合适吧？”
还未等皇帝开口，郑丞相先说：“那要不你去吧？”
“呃.......下官只是御史台的~赈灾不太拿手。”反对的官员立刻怂了。
郑智渊只呵了一声，然后说道：“老夫弟弟也是御史台去的肃州八方县做的县令，如今也没听说饿死冻死一个百姓，你得相信你自己，去西州做县令也是可以的。”
去西州做县令的恐惧，笼罩住了每个站在朝堂上的朝官的嘴，别说反驳，他们连呼吸都尽量放缓了。
生怕一会儿呼吸重了，被郑丞相相中，让他们滚去西州赈灾。
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皇帝本也不想管俞王的那些破事儿，如今郑智渊帮他把人都给镇住了，他也乐得轻松。
真是~还得是郑丞相啊！！爱他！
被解救了的皇帝，大手一挥，“肃北军裁军一事，既然太子提了，朕会考虑一下。但是目前西州赈灾一事，就照郑丞相说的办，若谁还有异议，就自己去西州赈灾去！退朝！”
说完，皇帝便甩了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