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扒别人的房,修自己的墙,夏兆丰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是想着家里头老弱病残众多,用土胚墙肯定不保险,关键土胚也不是说今天想要,今天就能晒完的,所以该扒还是得扒。
夏安阳更是很积极的帮熊二搬家,并且请熊二改天去家里头吃饭去。
熊二这回也没客气,“行,那夏公子咱们说好了,啥时候去贵府吃饭?”
呃......这个......
“改日不如撞日,今天郑大人还得给咱们家量土地去,要不一会儿一起走?”夏兆丰说完,冲熊二憨憨一笑。
熊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他自己问上去的,这会儿想拒绝也是不能了。
于是也只能点头应了。
很快,李大牛也带着自家五个兄弟,和同村的三个邻居来了,夏兆丰当下就承诺,今天只要把墙给造好,每人就结算三十文工钱。
当然,没造好也不要紧,明天继续干,两天工钱三十文。
其实按照肃州目前的薪资水平,十五文一工,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社平工资。
所以一听一天干完就有三十文,什么两天也是三十文之类的话,就没一个人能听到了。
有铜板在前头吊着,大伙儿干活那可是老积极了。三下两下就把衙门的五间后罩房给扒完了。
熊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扒自己卧房,扒的也积极的很,甚至还感觉有点儿......解压。
扒完了墙,一群男人又去借了几个板车箩筐,手提肩扛着就往城外那闹狼的破庄子去了。
那效率,那速度,夏安阳都觉得老父亲承诺的三十文铜板的工钱,多少是有些欺负人了。
因为要丈量土地,所以郑智明跟着也一块儿往庄子上去了。
路上,夏兆丰还问他,“清华兄啊,我有一事不解啊。”
一旁的郑智明回道:“有何事不明,夏兄但说无妨。”
“您老人家,对八方县,到底有多少了解?”
咱就是说,夏兆丰也相信昨天郑智明说的,实在是不知道那庄子还会有野狼访客,不然郑智明费劲巴拉的把他弄这儿来,是为了给狼千里送粮吗?
再加上这两天,夏兆丰进出县衙,看到的杂乱且无人的办公房,还有更杂乱的县太爷的书房,他就觉得,可能郑智明对这个地方的了解,跟自己,也差不多。
被这么一问,郑智明就开始倒苦水。
这个八方县,才开县不久,他是八方县历史上第一位县令。当然,他自己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的。
之前虽然知道八方县很远,毕竟之前的舆图上都没标示。但是来了之后,郑智明才知道,他跟发配边疆,没差,他那大哥面子是白豁出去了。
非要说有啥区别,那可能就是被发配边疆路的话,路上还能有几个衙差当保镖,自己来赴任,要不是遇到了夏兆丰他们,他跟熊二可能就死路上了。
这地方现在也没县志,所有他手里的文书,都还是从肃州州府那儿领来的。
资料不齐全就算了,内容更是不详实,文书和现实的出入,就连才来了没几天的郑智明都能看出来。
但是到底有多大区别,郑智明也说不清细节,因为他连文书都还没理清楚,更别说核实信息了。
“反正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夏兄,我连衙门后罩房都扒给你了,你可不能反悔哦。”郑智明答了实话,却又怕夏兆丰撂挑子跑路。
不过夏兆丰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事儿,要么就不应,应了就必须做到。
“清华兄放心,八方县百废待兴,咱们兄弟俩,正好可以放手一搏。”
听夏兆丰说完,郑智明激动得老脸都红了,“好!有你这句话,夏兄!我就安心了,你明日就来上衙,咱们把招录的事儿先办了吧?!”
毕竟一个衙门才俩衙役,看着就不怎么严肃正规,先甭管招什么人干什么活吧,这衙门好歹得先凑个人气不是?
县太爷出门,连个敲锣打鼓举牌子的都没有,实属不像话。
“行!”夏兆丰点头,“今天只要把围墙造好了,明天我就上衙!”
“熊二!跟李大年说,今日把夏师爷家的围墙整好了,老爷我再赏每人三十文。”郑智明喊道。
说钱的事儿,都不需要熊二喊,后头跟着的人都听到了。
李大年的兄弟们,腿速一度超过了富贵哥。
当众人到得庄子的时候,却见庄子里女的只留下了个梅香,负责烧水和干点儿小杂活,其余几个女的,包括孩子也都没在。
“姐夫,郑大人......”看着夏兆丰浩浩荡荡带回来那么多人和青砖,梅香有点儿不敢置信,“您这砖哪儿买来的啊?”
“哈哈哈,郑大人支援的,你姐她们呢?今天咱们得把墙砌好,得让你大姐做点儿好饭好菜,招待招待大家伙儿。”夏兆丰说着话,眼睛还在找着人。
梅香答说:“大姐跟娘她们带着孩子去隔壁村子了,说是想去买些鸡和鸡蛋啥的,一会儿做了给大家补补。”
“那感情好!”夏兆丰转头朝郑智明说:“清华兄一会儿量了地,也在咱们家吃饭吧?我藏了点儿好酒......”
“好!”郑县令立刻点头,“我这一路,馋的就是一口酒,走走走,咱们先去把地量了。”
说完,他就让熊二留在前头,等着后头挑砖来的李大牛他们,自己则扯着夏兆丰就要往屋后去。
姚老八他们几个,听得前头有动静,也走了过来,一听要量地,众人都非常激动。姚家几个儿子都觉得,虽然地都是姐夫买的,但是看姐夫有那么多的地,自己也与有荣焉不是?
是的,姚老八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买了一百多亩地,所以买地的事儿,至今没有跟儿子们说过。
十二顷的地,那地方大的简直超乎想象,所以夏兆丰让儿子牵了骡车来,今天一天肯定是量不好的,反正能量多少是多少吧。
好不容易量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地,前头于大夫就扯着嗓子喊大伙儿赶紧回来,三白说再不开干,就错过好时辰了!
大伙儿便收拾了家伙什,牵上了骡车,在富贵哥咦哦咦哦的吆喝声中,晃晃荡荡往回去。
坐在骡车上的郑智明,闲着没事儿,还追加后续服务,他问姚老八,“你要那块地,自己挑好,我直接帮你们把地契分开写了。
以后你们若要分家,就不用分地契了,等本县的章来了,你们来补个章就行了。”
因为那日买地的时候,姚老八和夏兆丰达成了一致,家早晚都是要分的,毕竟姚夏两家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不过不是现在。
等过几年,大伙儿在这儿扎了根,有了各自的营生,到时候再分家也不晚。
初来乍到,肯定是抱团才更适合求生。
“咱家还买地了?买了几亩啊?”走在牵骡子的夏安阳边上的姚十五大喜过望,很高兴的问一旁的老爹。
姚十二昨晚觉得留在八方县,好像的确留错了,这地方的生存环境,多少是恶劣的有些过头。
可这会儿听说买了地,他又觉得留对了,“呀,那除了四十亩丁田,咱们还得多几亩地,不知道能不能种的过来。”八壹中文網
总之很烦恼,也很甜蜜啦。狼什么的......算了,人生何处没危险?这儿有狼,说不定别的地方有老虎呢?
姚双五疯狂点头,“种得过来种得过来,二哥放心,咱们现在不捕鱼了,种地有的是力气。”
年轻人嘛,腰好,一切都好。
初八初二那头点的,比双五频率都高,夏兆丰都怕他们脑震荡。
“什么几亩?大舅二舅,我外公没跟你们说,他买了一百亩地,再加上你们的丁田,还有郑县令给的折扣,你们是一百九十亩地,怎么可能种得过来?”夏安阳疑惑得看着几个舅舅。
‘啪嗒!’大舅手里缠绳的梭子,掉在了地上。
‘咣当!’二舅手里拎着的,划线用的石灰桶,也掉在了地上。
“一百九十亩......要不再多量十亩,凑两百亩吧?”姚老八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夏兆丰。
对于儿子们的震惊,老头儿不太想回应,他选择直接跳开儿子们震惊的脸。
“不,不要了吧?!”姚双五颤声说:“一百九十亩,够,够了。”
另两个不善言辞的单身汉,已经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了。
完了,完犊子了,老爹的钱......肯定是问姐夫借的啊!
不然他们家哪儿来那么多钱买地?
欠了那么多钱,三个单汉,可还咋娶媳妇啊!
呜呜呜呜~~~~~姚双五跟俩弟弟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不过老爹也不听他们的,最后还是让郑大人多量了十亩地,然后选好了地方,最后姚老八也不忘叮嘱儿子,“咱们家买地的钱,都是问你们姐夫借的,我老了,你们好好干,争取早日还上欠你姐夫的钱。”
说完,爬上骡车,走人。
留下五个儿子,在苍黄的大地上,瑟瑟发抖。
夏兆丰还安慰他们,“没事儿,慢慢来,还个十年八年姐夫也不追你们的债。”
“要是十年八年也还不上呢?”姚双五心如死灰。
“二十年,三十年也可以。”说完,夏兆丰跟着骡车,也转身走了。
虽然,他不是很怎么太认同姚老八,不告诉儿子们家里有多少钱的做法。但是,看着姚家舅舅们精彩纷呈的表情,不知为何,他也觉得挺高兴。
可能,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让他成了个变态吧。
只有夏安阳,能理解姚家的儿子们,“舅,没事儿,要三十年也还不上,等到我和我老姐继承家业的时候,我就把债给你们免了。”
姚家五个舅舅,一时不知到底该不该谢谢这个大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