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茹也是气够呛,骂骂咧咧的直说齐三吃了他们家那么多冬瓜,居然不提醒他们这里是个坑!
关于这事儿,护卫倒是要替齐三说句话的,“齐大人他们出去都快一个多月了,这县衙挂牌也才半个来月......大人倒是真的不知。”
从都城出发,走到这儿,差不多也一个来月。那就是说,这地方是前脚刚准备立县,后脚郑智明就被发配来了......
而齐三和崔承允,正好也走了一个来月,不知道这鬼哭坡已经改名成了八方县。
居然.......说得通。
可恶!她夏安茹,一个穿越人,居然真的被古人给套路了!
但是这会儿人都到这里了,还能怎么办?!
总归先找地方过了夜,明日再去找郑智明算账吧。
“爹!”夏安茹对挂了一身舅舅的夏兆丰说:“您今晚先稍安勿躁。咱们先找驿站住了,等明天养好精神,咱再去找郑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姚蓉虽然也觉得脑壳疼,但是她更怕自家男人爆血管,便也只能出言劝慰,“是啊,爹娘都年纪大了,三个小的也不能这么在外头晾着啊。
咱们先给他们安顿了,明天再去找郑大人问问吧。郑大人......总归有自己的道理吧?”
夏兆丰很想回说,自古都是读书人不干人事,能有啥道理?明摆着拉了他们做垫背嘛!
但是这会儿自己多少恢复了点理智,便也只能勉强点了点头,说先去驿站过个夜再说。
说起这地方的驿站,那可真是......非常简陋了。
离那县衙,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一个小院儿,前后两进土胚房,加起来总共才五六间屋子,牲畜棚啥的就别想了。
那驿丞见人来借宿,还不忘介绍,“哟,您几位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这驿站,昨日才刚设的,早一天来,诸位估计都住不上呢!来来来,诸位请进!”
这驿丞姓曾名集,就是这八方县所辖的,唯二的秀才。
当然,考录了秀才之后,他就一直在泰平城里头给人代写书信啥的,混口饭吃。
也是前天,郑大人派人去找了他,跟他说给他个官做,让他回家乡干一番事业......所以他就回来了。
其实要不是看在这九品官,好歹也算是个官的面子上,就为每年一二十两的俸禄,他其实是不太想干的。
毕竟八方县这地方他知道,要啥啥没有,打仗倒是第一个倒霉。
可这带着品级的官员......也算是个官不是?对于他这样的末流秀才来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于是他就来了,反正他也不是军营里的官兵,要真打仗了,只要跑的够快,那就可以逃的够远。
他来之后,就找了俩半大小子,打扫了一天的院子,今天总算有点儿样子了,没想到,居然还真有那么多客人来。
看来,郑大人说的没错,八方县今后,就要名扬四方了!
一听是昨天才设的驿站,夏家人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这郑智明,等的不就是他们吗?夏兆丰忍住了马上冲去县衙找郑智明问个明白的冲动,跟着曾集到了后院。
后院总共就四间屋子,多一间都没有。
骡子只能拴在院里,曾集再三强调,万万不要让俩大牲口对着墙角撒尿,毕竟这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了,又是土坯的......总之要小心着些。
姚蓉看着四处漏风的屋子,心里打鼓不已。脏点破点倒是没什么,这一路下来,他们什么地方没住过?
可这连一泡骡子的尿都承受不住的屋子,真的太不安全了。
她很想拒绝,可是看着三个瞌睡得连站都站不稳的孩子,姚蓉当即决定,就在院儿里搭帐篷算了。
姚老八虽然觉得没必要,忒麻烦,但是他也不反对。
毕竟是女儿说的嘛,听她的不会错。
好在这天虽然已经冷了,但是驿站里头的床是可以搬动的,一会儿搬进了帐篷,多垫上点儿草甸子,铺几床被子,大伙儿挤一挤,也就不冷了。
正当大伙儿要准备搭帐篷,搬床铺呢,就听外头有人喊:“郑大人到.....”
夏兆丰拔腿就跑了出去。
姚蓉赶紧跟上去,就怕自家这位直男把人官老爷给揍了。
还好,夏兆丰多少还是保留了一点人类的理智,见郑智明一脸笑呵呵,大大咧咧的走进驿站,他只咬着后槽牙,问候道:“郑大人,几日不见......可还安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郑智明腆着个脸,直冲夏兆丰笑,“还行还行,多谢夏兄关心。别叫我郑大人,跟以前一样,叫我清华兄就行了!来来来,坐坐坐。”
说着话,他自己先坐在了驿站小饭厅的桌子边,曾集递上来一盏油灯,后门挤满了姚家的人。
瞧着姚老八也正探头瞧呢,郑智明朝他招手,“来来来,姚叔也来,我把这八方县的事儿,跟你们说说。”
姚老八其实对这地方,也不满意,可因为是土著,所以对为官的多少有点儿惧怕。
之前他还老喜欢怼人家,这会儿事实证明,郑智明真的是个县太爷了,姚老八多少是有些瑟缩的。
他哈着腰,点了点头,回了声好嘞,就坐在了郑智明旁边。
而郑智明对面,则坐了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把这货拎起来甩的夏兆丰。
“清明兄,”夏兆丰清了清喉咙,“这八方县,你觉得好吗?”
夏兆丰倒是想听听这货能说出什么花来,看看这货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如此恩将仇报。
“好,也不好,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是完美的,这八方县亦然。”郑智明回道。
哈,不愧是古代读书人,这鬼话还真是能扯!夏安茹心中腹诽不已。
“呵呵,清华兄,既然你一直说咱们是自家人,那你何必这么打官腔,这地方以前叫鬼哭坡吧?好,或不好,你心里没点儿数?!”
是人不都有点儿脾气吗?听郑智明回答的不清不楚,夏兆丰也不想跟这货绕圈子了,就直接了当的问了。
显然郑智明没想到夏兆丰会这么直接,他被问的多少有那么一丢丢尴尬,“呵呵呵呵,夏兄此言差矣,我真的没有跟你打官腔。
你看哈,这地方虽然离前线比较近,但是地方大啊,咱们这儿,一两银子一亩地,你说你要多少,我都批给你!买多了我再多送你点儿也行。
关键你来的早,可以选离县城近的村子买地,以后来来回回的不也方便?”
夏兆丰直接喊:“我谢谢你啊,咱们家就这些人,光丁田都种不过来。”
“欸!?此言差矣,你看人家有成千上百亩地的人家,哪个是自己种地的?你可以雇人嘛!别看咱们这儿全县就七个乡,五六千口人。
但是,那肃北军在这儿的军户就有万人,再加上在营的官兵加起来也有二十万,这么算,咱们这可是个大县啊!
据我所知,咱们这儿戍边的陈将军,为人很是豪爽,对军户的限制不多,没有战事,陈将军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交齐军粮。
军户只要不出肃州,想干嘛都行,你想想,万人的帮工,能给你种万亩的地呢!对不对?!
另外,戍边的二十万军人,是不是也得要有军需。虽然军需自有兵部筹办,可人家想喝口酒,吃口肉,是不是也不能问兵部要?”
郑智明说完,目光闪烁,嘴角含笑,对着夏兆丰就是极其的和颜悦色。
“那我就纳闷了,”夏兆丰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既然这八方县像清华兄说的,有种地的,有要买酒买肉的,那为啥还如此破败?”
说完,夏兆丰还朝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让郑智明看看清楚,这街道,是妥妥的战后风格。
郑智明用笑掩饰心虚,“哈哈哈哈哈,这不是之前我没来嘛!夏兄,你信我,只要咱们兄弟齐心,自然可以其利断金!
以后别说泰平城了,说不定咱们八方县,以后连扬州城都能比得。”
说到扬州城,夏安茹飞了的魂就又回来了,虽然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该插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嘴,“那您倒是想太多了。”
扬州城有运河,有口岸,岂是这鬼都不来的地方能比的?
不过......其实老实说,郑智明说的,虽然大多数是在给他们下套,但是有一点夏安茹还是同意的。
军需啊!
二十万人的军需!
想到这儿,她这眼珠子都要变铜板了。
郑大人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虽说粮草马匹这样大批量军需是兵部给的,兵役征上来的人,又大部分没什么钱。
可架不住人多啊!高价生意做不了,走量的买卖还不能做了?
再加上人二十万的大军,百户、千户、守备、守御、佥事、参将、指挥使、副将、主将,不得有个几千?
这些有点儿消费能力的,也不可能永远呆在军营啊,现在又不是战时,总有个轮换吧?
人下了班,想来点儿小酒小菜解解乏,对不对?!完全应该满足嘛!
夏安茹越想越来劲,这被沙尘染黄的脸,都泛起了红光。
后头郑大人跟老爹说了啥,她是一句没听着,孩子光想着创业了。
她只知道,最后郑大人临走的时候,还拍胸脯保证道:“夏兄放心,但凡有我在这八方县一日,你干啥都没关系,当然有违律法的事儿,我相信你也不可能干。
而且,我都已经想好了,既然你之前那么照顾我,能认我这个兄弟,那现在我有了落脚地,肯定也得照顾你。
这次我出门过于匆忙,幕僚一个都没带,我现在就郑重的请你,当我的师爷,不知夏兄意下如何?”
郑智明说完,便站起身,抱拳朝夏兆丰作了一揖。
被这猝不及防的offer吓了一跳的夏兆丰,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生郑智明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