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当神的意志消逝的那一刻,我就有所察觉,大陆即将大变,天使神不再是我们的庇护伞,我为你铺成的神道终将被瓦解,你,该追寻自己道路了。”
天使圣堂中,神像倒塌,废墟之中,两道光芒笼罩之中,两人不为所动。
千道流感叹着。
“爷爷,天使魂骨套餐……那都是我父母的骨头!”
千仞雪咬紧嘴唇,因精神过度绷紧,她连将自己的嘴咬出血来都没有察觉到,直到腥味扑鼻。
但她不在乎。
千仞雪攥紧拳头,浑身战栗:“你怎么下得去手!”
千道流背过身,紧闭双眼:“为了培养出一位神,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或许他心中有对儿子的愧疚,也许是良心不安,所以一直放任着比比东做大,将武魂殿一分为二,成为教皇殿的第一大把手。
但他心里绝不后悔。
那是他所执着的事情。
或许,曾经的天才,都有着一种不可剥离的骄傲和信仰。
“你!就一点都不后悔么?!”
这一刻,千仞雪忽然觉得她的爷爷很陌生,跟以前那个宠爱她,愿意为她付出所有,严厉而又慈爱的形象很不符合。
他的爱过于沉重,让千仞雪喘不过气,她几乎精神崩溃。
直到看见千道流的背影,他摇头,淡淡说道:“从不后悔。”
“好!好得很!”
千仞雪的指尖凝现出一道光芒,果断直接地朝着自己的眉心剜去。
“用亲人骨肉换来的天赋,我不需要,用亲人血脉换来的神赐认可,我不需要。”
“我把神赐之印,还给你。”
千仞雪的眉心出现一块小指间大小的血色肉洞,血液顺着她高挺的鼻梁下流,经过眼角,划过鼻沿……
千仞雪将那一块闪着金色光芒,宛如被雕刻师刻画过的眉心晶肉在空中粉碎。
那是她身上的天使神印记,只要有它存在,她就拥有天使神之力,拥有天使神所赐予的一切。
相反,一旦剔除,也就意味着她跟天使神的所有联系都将终结。
千道流有所意识,但千仞雪太狠了,等他回头的时候,千仞雪已经剜掉了眉心肉。
相继的,千仞雪身上的六块天使魂骨跟她的身体相互排斥,从她的身体剥离……这引起了她的身体剧烈的疼痛感,其程度不亚于车裂之邢,五马分尸。
“你这是何必!”
千道流的脚步顿了顿,连忙上去扶着千仞雪。
她这个行为,无异于自取灭亡。
千仞雪的境界,直线下降。
直接衰落到二十九级大魂师境界。
千道流明显感觉到千仞雪的身体在颤抖,那是无限的恐惧和疼痛。
谁知道,千仞雪依然强打精神,推开千道流:“不要你管。”
千仞雪的身体趔趄着,向外面走去,声音微小却坚定:“我的一切,都还给你了,但是我的父母,你却还不了。”
“从今天开始,我再不是你的孙女。”
千仞雪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那样的孤寂,那样的悲伤,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千道流的视线。
千道流有心去帮助千仞雪,却已是无力,整个身体瘫倒在废墟之中。
喃喃道:“金鳄啊,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这时,从幕后走出一个中老年人,正是金鳄斗罗:“对于神仆来说,你没错,但对雪儿来说,大错特错。”
金鳄斗罗直言不讳。
千道流闭上眼睛:“但是,我已经无力去弥补……为了雪儿,当初我已耗尽自己的生命,一直依靠着天使神大人的力量支撑……如今,不出七日,我就……”
千道流的身体软弱无力,枯木已朽。
天使圣堂大门。
千仞雪强忍着身体的异样,拼尽全部力气,才晃晃荡荡的走到这里。
她已然坚持不住了。
她的初心,是想让她的爷爷加入她们的阵线,相信以他的实力,一定会在神树上留下自己的一枚果实,但是,换来的结果,却是心灵和身体的双重伤害。
但对于千仞雪来说,她却感觉自己如释重负,多年来的迷惑和怨念,都烟消云散,她的遗憾,她的执着,全部真相大白。
或许,这会让她有新的感悟,有新的机遇。
因为,她已经完全摆脱掉天使神的圈束。
“坚持不住了……”
千仞雪浑身乏力,连支撑她行走的精力都没有。
身子一软,便直接倾倒下去。
“倔强的性格,跟她一模一样,真是犊子可笑。”
千仞雪没有扑倒在冷冰冰的地面,而是躺在一个软绵绵,团团绵绵的身体上。
以及一道哼声。
这声音千仞雪很熟悉,千仞雪提起精神,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正是见到比比东。
千仞雪虚弱道:“你真烦人,毁了天使神像,还不走,看我笑话吗?”
“我若是走了,把你留在这里陪那个老变态么?”
比比东淡淡道:“而且,我是为了那六块骨头。”
比比东的手掌上荧现的,正是千仞雪刚刚与排斥的六块天使魂骨。
比比东心里喃喃着:看来,千寻疾的骨头跟千仞雪并不融合,这六块全部都是她的……
这倒也算是了却自己多年以来的心事,找回她完整的骨架,让她入土为安,也是一个寄托。
“呵。”千仞雪轻哼了一声。
“别说话,看看你这幅样子,带你回去让小北看见,他非得来拆掉武魂殿不可。”
比比东带着千仞雪,往神颜殿快速飞去。
千仞雪心里一紧,拽住比比东的衣袖:“别让他知道,求你!”
依然是软弱无力的声音,语气却无比坚毅。
“但是,天使神印是伴随着你生长的烙印,如果不及时恢复你的体质,你终生都只能停留在大魂师境界。”
“届时,大家都在神树上留下自己的神祇位,只有你一人,历经人世苍老变化,最终沦为尘土,你甘心吗?”
比比东说道。
比比东虽然不喜欢千仞雪,但她始终是自己的侄女,况且此时心结解开,她还是不愿意看到千仞雪的余生凄惨的。
然而,千仞雪惨白的嘴唇微动,颤着声音:“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模样,不想。”
人生若只如初见,千仞雪只愿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苏北。
还记得当时马车上的匆匆一眼,她就此定情于苏北,不惜冒着暴露身份去调查他的身份,去接近他……
“我的脸,现在一定很丑吧。”
眉心突然多了一个洞,千仞雪变得极度不自信,她害怕苏北嫌弃她,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唉……你!”
比比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换做是她,或许她也会这么选择吧。
这就是她们骨子里的相同处。
其实,千仞雪此时看起来固然虚弱,但却不丑,相反,擦拭掉血液,眉心的那个菱形洞倒向是刻印上去的美饰,给她的美貌添上一种异域美。
“真是没有办法。”
比比东施展一个蛛惑技能,将千仞雪引导进入深睡状态。
她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则是神颜殿内了。
比比东抱着千仞雪,在大道上快速行走。准确来说,是一闪一闪的,类似于闪现,但她又无法做到真正的空间瞬移,需要一个着力点。
她掠过神颜殿的女侍们,吩咐道:“找独孤博和碧姬来,从仙品库中找出所有可以修复精神力和肉体的宝物,以最快的速度!”
这已经是冰窟里的第二名重伤人员了。
比比东将千仞雪安置在冰床上,而那不远处,就是波塞西。
“找独孤博和碧姬干什么?又有谁受了重伤吗?”
比比东前一秒跟女侍说的话,后一秒,就被苏北知道了,根本瞒不住。
依照比比东的想法,她是想让独孤博来和碧姬他们来试试医治千仞雪。
有仙品花草作为底蕴,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谁知道呢……在某种程度上,女侍和女侍之间,和苏北是思维共通的。
苏北皱眉问道:“老师抱回来的那个女孩是谁?”
侍一如实说道:“她的脸上残留着不少血渍,那个待99没看清,但服装衣着,跟千仞雪殿下很像……”
“轰——!”
侍一刚说完,苏北已经飞奔出去,脚下的大理石板直接被震碎。
等他射了之后,苏北才发现,自己冲昏了头脑,他明明有更快捷的方法。
咻的一声,苏北出现在冰窟之中,把比比东都吓了一跳。
苏北快步移动到冰床边,正眼就看见了凄惨的千仞雪。
“小北……”
比比东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独孤博和碧姬,只有苏北一个,不由得诧异一叫,心里喃喃道:“完了……”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北的眼眸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里面似乎有九条巨龙在游动,扫过千仞雪的身体,他基本就了解了千仞雪的身体状况。
比比东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如何回应,无奈道:“为了摆脱掉天使神的束缚,她将天使神印记强行剔除,所以……”
“胡闹!”
苏北喝了一声:“神赐的力量遍布她全身,把神印剔除,那些神级的力量没有了连接和调和之处,会把她整幅身体破坏,若是晚一两天,她的下场不会比波塞西好!”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是选择找独孤博和碧姬,不稳重!”
普天之下,敢这样跟自己的老师说话,教育着自己的老师做事的人,苏北也算是独一个了。
莫名其妙的,比比东竟然感觉有些委屈,而不是恼羞成怒。
被苏北的声音惊动,千仞雪虚弱地睁开眼睛,喃喃道:“北……弟,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的……”
苏北愣了愣,摸了摸千仞雪的脸,微微擦了擦她脸上的血,便是再生气,也狠不下心去责怪。
苏北心疼道:“你放心,你一定会好好的,我会治好你,让你比以前更强大,天使神算什么,我们可以强大她百倍千倍。”
千仞雪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千仞雪抿了抿嘴,仍然是执着的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你以后,会不会讨厌我……”
“不丑,比以前更好看。”
苏北淡淡一笑,他的笑容仿佛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让千仞雪的心灵缓和,不由得扯动嘴角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苏北捧着千仞雪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脸上的那不是瑕疵,而是精美的符文,而我,会让它变成更精美的艺术品,你在我的心里,会一直美下去。”
千仞雪笑了,嫣然一笑:“有你这句话,已经够了。”
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就连比比东都遮住眼睛。
此刻,她酸了。
她都想把千仞雪拉下来,自己去替换她,承受那痛苦,也承受那份关心……
这时,苏北从空间中唤出一朵神级花芯,那通体呈现金粉色,无数的丝状线条构造成的神奇花蕾。
“老师,你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弟子本身就是一名医者,一名将天下第一毒折服的医者。”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救雪儿,那个人必定会是我。”
“此花名叫金线神芯,乃是可以编织成神级躯体的神花,只要灵魂完整者,经圣手交织,皆可复活,获得强大实力。”
金线由金色晶体构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其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神秘的纹络,一颗颗如钻石般大小,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晶莹剔透,美丽异常,这是极致一枚传奇之花。
据说这枚传奇之果生于神树之渊,借由神树的力量而生,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只有特殊神祇降临,那特殊的创世神力,亦或者混沌之力,或可缔造。
它的功效远远不止苏北所说的那些,还有着极强大的效用,这些效用都是传说级别的。
这传奇之花,不仅可以塑造神体,还能增长神力……甚至是缔造神格!
这是苏北所拥有的底牌神花之一,他本来是想尝试给波塞西使用,但波塞西的情况槽糕很多,他担心她的身体一时之间承受不住。
现下,便是千仞雪最为合适。
苏北并指,指尖出现两根金针,与那些金线连接,在千仞雪的眉心快速动作,交接,编织,挥舞……
苏北专注道:“可能会有一些疼,你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