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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拿下《银鉴月》!(1 / 1)

银鉴月剧情猜猜会,继续进行。

宋凌霄一拿到手抄本,就迫不及待地继续看了起来。

今天的剧情进行到银娘妒忌苏鉴鉴的小孩,三番五次设计陷害苏鉴鉴,一开始苏鉴鉴都没当回事,以为银娘是手滑才给她饭里加料、脚下使绊子,还在王东楼面前替银娘隐瞒。

一天,王家大花园聚会的时候,一只野猫窜出来,扑向苏鉴鉴,苏鉴鉴吓了一跳,抬手挡开野猫。

虽然野猫没有伤到苏鉴鉴,但苏鉴鉴仍是感到腹中疼痛,想来是惊吓到了胎儿,一众仆妇急忙将苏鉴鉴扶到屋里休息,请来大夫,给苏鉴鉴诊治了一番,开了一副汤药,苏鉴鉴连着喝了几天,才算和肚子里那个祖宗相安无事。

谁知,这件事却被银娘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她不知什么时候弄来一只浑身洁白的狮子猫,四肢壮硕,力气很大,银娘把枕头塞进衣服里,用杆子挑着,没事儿就逗弄那狮子猫,只要狮子猫将枕头扑出来了,就给它吃肉。

渐渐地,狮子猫被训练出条件反射,只要是妇人肚子隆起的,狮子猫就会上去猛扑乱抓。终于,王家大花园又一次聚会,银娘让小丫鬟冬月抱着狮子猫,一起来参加聚会,那边苏鉴鉴挺着大肚子刚一出现,狮子猫便闷不吭声地猛扑上去,直将苏鉴鉴整个人扑倒在地。

孩子,自然是没能留下来。

王东楼这时展现出了超出预料的人性,他没有首先惊怒孩子流产,而是先去安慰苏鉴鉴,他拉着病榻上苍白如纸的苏鉴鉴的手,对她说,先把身子养好,那孩子跟咱们家没有缘分,切莫因为这个太过伤心。

接着,王东楼便叫来当时在场的人,训问了一番,得知是动物作祟,谁能想到一只漂亮的狮子猫会突然凶性大发,银娘和丫鬟冬月亦是一副惊恸交加的模样,好像随时也要晕倒过去一般。

王东楼只能叫人打死了狮子猫,给苏鉴鉴出气,银娘和冬月因为养了这只蠢物,所以被禁足三个月,本来园子里给妾室准备的份例,这三个月里也不再发给银娘屋里了。

王东楼却没想到,苏鉴鉴一病不起,还没挨到三个月,已是衰竭之势。

……

宋凌霄看到此处,不由得大为惊诧,苏鉴鉴就这样死了吗?

银鉴月之中,苏鉴鉴可是三大女主之一啊,而且,目前出来的三大女主,银娘、苏鉴鉴和冬月三个人里面,看起来苏鉴鉴是人最好的,除了她识人不清,嫁给了王东楼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道德瑕疵,在王家大花园里混得也最好,大家都喜欢她,难道她就这么死了?

按照陈燧前一天的判断,苏鉴鉴应该要和银娘势均力敌的,为什么还没有惩罚银娘这个幕后黑手,挖掘出她就是狮子猫事件的元凶,苏鉴鉴就要含恨死去了呢?

宋凌霄继续往下看:苏鉴鉴果真死了。临死前,正室前来探望,问苏鉴鉴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

苏鉴鉴回答说,正室一定要小心银娘,如果正室怀了孩子,可千万不要再像她这么傻了。

正室心中一凛,顿时冷汗直冒,之前,她一直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并未深究其中因果,现在想来,死了一个没有战斗力的,留下了一个毒妇,对她这个正室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须得找个机会,把银娘解决了才是。

苏鉴鉴死后,王东楼展现出了难得一见的人性,他痛哭流涕,几度扶棺失态,他感到苍天不公,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把苏鉴鉴这么好的人带走,他对自己的心腹小厮说,你苏娘娘对后院里哪个人不是悉心照料,以后再也不会有像你苏娘娘这般好的人了,可怜她嫁进来这么久,从来没有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时至此刻,局势明了,苏鉴鉴成为王东楼永远不可替代的白月光,而银娘再也不可能在王家大花园里争得上风。

第二本书到此结束,宋凌霄掩卷叹息,这段宅斗也是一点不留余地,将各人的性格情态推到了极致,看得人根本停不下来。

但是,宋凌霄知道,银鉴月还未结束,丫鬟冬月才刚刚登场,还没有开始作妖,依吴紫皋的尿性,必然是要把人物用到极致,一点朦胧空间都不给读者留。

时间差不多到了饭点,宋凌霄站起来,来到吴紫皋桌前。

吴紫皋自个儿在旁边支了个桌子算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前两天他还有空闲抬头看看宋凌霄和陈燧书看得怎么样了,今天则是忙得抬不起头,手下生风,哗哗在拨那算盘珠子。

“吴先生?”宋凌霄恭谨地问道,“不知道明天是否可以看到第三本呢?”

吴紫皋被他一叫,方才从账簿中抬起头来,擦了把汗,说道:“后两本都在这里了,宋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接着看,吴某人这账恐怕要算到半夜去。”

宋凌霄惊喜万分:“今天可以一直看到晚上吗?”

吴紫皋无奈地笑了笑:“是啊。”

宋凌霄如获至宝地捧起后两本银鉴月,正待回到桌前,突然听见吴紫皋越过他,对陈燧说话了。

吴紫皋:“咳,那位陈小兄弟,昨天你说晚上有事找吴某人,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经过刚才的判断,吴紫皋确定,肯定不是宋凌霄举报的他!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嗯?什么?”陈燧抬起头来。

“实不相瞒,昨天晚上户部有人找我,”吴紫皋有些无奈地笑着,指着自己眼睛下面的青影,“吴某人也一把年纪了,熬不动夜,你看我这眼睛,都快变成食铁兽了。”

食铁兽,就是熊猫。宋凌霄想笑,古人和今人在某些方面的比喻是一致的啊。

陈燧像是没听懂吴紫皋在暗示什么一样,一脸坦然地说道:“那定然是吴先生人脉广阔,应酬繁多了。”

“我可没那个本事,”吴紫皋叹道,“不过做一点小生意。”

“怎么会是小生意呢?吴先生谦虚了。”

吴紫皋发觉这个陈燧比他还会打太极拳,只好将话挑明了:“吴某人是个商人,做买卖混口饭吃,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大商贾,之所以不想把这本银鉴月出版出去,也是担忧将这行当里的沟沟回回说得太细琐了,免不了招人记恨,砸了自己饭碗,如何是好。”

陈燧笑道:“吴先生多虑了,你行得正、坐得端,衙门自然不会找你麻烦,还会支持你的生意,何来砸饭碗一说?若是其他同行找你麻烦,你也可以向衙门报告,大兆律自然会保护你的合法营生,没什么可担忧的。”

吴紫皋感觉已经康复的腮帮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位陈公子,不知是什么来头,问梁庆也不肯说,听他说话态度,确实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并不知道小民疾苦,这世道,哪里是一句行得正、坐得端就能轻飘飘带过的?

宋凌霄这时说道:“吴先生的担忧也有道理,如果吴先生愿意在我们凌霄书坊出版这本银鉴月,我们可以帮忙隐藏吴先生的身份,就像之前金樽雪的作者兰之洛一样,只要他自己不说,没人知道兰之洛是谁。”

吴紫皋心情好了些,至少宋凌霄考虑到了他的担忧,虽然他仍然不会出版银鉴月,但对宋凌霄多了几分感激尤其是在旁边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贵人的衬托之下。

……

既然得到宝贵的机会,可以继续把银鉴月看下去。

宋凌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时机。

他先出门找了梁庆,让梁庆派个仆役去自己家,找宋伯说一声,就说今天晚上他有要紧事,恐怕无法在宵禁时分赶回,请宋伯不要等他。

还有,如果宋郢回来,请帮他打圆场。

宋伯,就靠你了。

梁庆找的是自己的心腹,说话办事极牢靠的一个人,给了他些银钱,叫他火速坐马车去办。

送走仆役之后,宋凌霄回转过来,摩拳擦掌,准备通宵干活。

“帮我准备些宵夜,要好消化的。”宋凌霄对梁庆说。

“得嘞,宋老板你就放心吧。”梁庆笑道。

万事俱备,宋凌霄挑亮灯烛,趴在桌案上,开始快速翻动银鉴月的手写本。

……

窗户外面依然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了。

宋凌霄合上银鉴月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页,揉了揉睛明穴,他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通宵读书了。

能够通宵读书,实在是一种幸福,首先,有一本书值得去沉浸,持续看下去也不会感到疲倦,其次,有充足的时候和精力,足够支撑他通宵读书,第三,周围的环境非常和谐,晚饭吃得舒服,一直有蜜饯干果供应,整个人处于非常舒服的状态,再加上没有管着他的人,逼他必须去睡觉。

爽!

银鉴月确实是一本值得全身心沉浸的书,它的后半部精彩程度丝毫不逊于前半部,苏鉴鉴死后,王家大花园的斗争更加激烈,而男主人王东楼却预感到了王家会由盛转衰,他的精力一日不如一日,生意虽然红火,却令他疲于应付,对外没有一个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后宅之中,再无苏鉴鉴,只有嗜爱成瘾的银娘。

王东楼渐渐失去了主导地位,他以前总是精力满满,现在却害怕见到银娘,银娘无穷无尽的索要,令他恐惧,令他逃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于是,他借助更多的工具来辅助自己,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就像他在生意上的直觉一般,不断走着下坡路。

王东楼偶尔梦见苏鉴鉴,苏鉴鉴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温柔地坐在床头,劝他不要再出去眠花宿柳,他在梦里答应得好好的,可是梦醒之后,他又无法拒绝世俗欲望的引诱,逐渐滑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表面的和谐是被银娘的丑事打破的,银娘嫌弃王东楼体力不如从前,便暗中攀扯上了王东楼的女婿,这般丑事令王东楼忍无可忍,自是又狠狠地惩罚了一番银娘,银娘却丝毫不觉得是惩罚,反而乐在其中。一来而去,本来处于主动地位的王东楼却被银娘辖制,甚至被银娘下了重药而不自知,长时间的身体亏空状态,终于使得王东楼成了强弩之末。一夜之后,撒手人寰。

男主在剧情还有一大半的时候就挂了,这在一般通俗小说里是很难见到的,但是读者的寄托并不在男主身上,而是在于王家大花园里这些极品的人到底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因此可以毫无障碍地继续往下看

王东楼死后,正室主持王家,正室怀了王东楼的遗腹子,为了孩子,正室谨记着苏鉴鉴的话,找了个由头将银娘赶出王家,银娘一度无处可归,又回到了当初一无所有的状态,而这时,被她谋害的老实人丈夫的兄弟从远方来,假意顺从她要和她结亲,却在新婚之夜将银娘杀死,为兄报仇。

银娘死后,银娘的丫鬟冬月同情她,将她的尸骨带回收敛,此时,冬月正是春风得意,她攀上了高枝,从丫鬟一跃变成官员夫人,冬月正是银娘的翻版,家里有一个丈夫不够,还要勾三搭四,最终落下一身病痛,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银鉴月的结局是王家大花园彻底败落,大花园里的女人们作鸟兽散,当年春风得意的都下场凄惨,当年淡泊自守的则颐养天年。正值此时,腐朽破败的社会惨遭异族铁蹄践踏,王东楼的正室带着他的遗腹子逃难到一处寺庙之中,夜晚看见无数熟悉的鬼魂自寺庙前的莲花池前滑过,遗腹子亦消失不见,正室仓皇寻找,找到寺中高僧,高僧告诉他,因为王东楼生前做尽恶事,天道惩罚他断子绝孙,他的鬼魂附在了遗腹子身上,此番入世,必定还要受到一番折磨,高僧为了提前截断这番孽缘,因此带走遗腹子,请正室不要再寻找。

正室痛苦万分,看着高僧飘入空茫茫的月夜之中,一手夹着王东楼俯身的遗腹子,身边簇拥着王家大花园曾经那些无法转生投胎的恶鬼,一众鬼影耸动,无声地消失在屋檐上,唯有阵阵阴风,吹动檐头的铁马,发出萧瑟的鸣击声。

……

宋凌霄合上书,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眼睛,就听见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五更天,凌晨五点,农历四月早就过了春分,天快亮了。

宋凌霄收拾起三本银鉴月,思量着怎么跟吴紫皋说要出版的事儿。

看完银鉴月,宋凌霄是可以理解吴紫皋的顾虑,这部作品涉及到太多社会黑暗面和人性丑陋面的内容,如果出版上市,肯定会引起轰动,说不好是差评更多还是举报更多,但是在单纯热爱狗血和大团圆的京州百姓心目中,银鉴月绝对是超出预料、突破底线的作品,很难预测上市以后的人民群众接受度。

宋凌霄作为一个现代人,接受过各种类型作品的阅读训练,尚且对银鉴月感到有些不适,就不要说这些单纯的京州百姓了。

出肯定是要出的,而且要像金樽雪那样搞成匿名,保护作者,同时必须提前做好准备,防止愤怒百姓冲击凌霄书坊,以及扫黄打非工作小组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啊,头好痛。

“宋坊主,你看完了?”吴紫皋那边也算完了账,轻轻合上账簿,起身往宋凌霄这边走来,他眉宇间露出些疲态,眼睛里也是熬夜熬出的血丝,即便如此,在看到宋凌霄一口气读完了银鉴月后,吴紫皋仍是喜悦和期待的他想知道,他的第一个读者,对这部作品的感想。

“看完了。”宋凌霄轻声说,他看了一眼一边趴在桌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陈燧,轻手轻脚地挪开椅子,拿起三本书,冲吴紫皋做口型,“咱们出去说。”

吴紫皋点点头。

宋凌霄将银鉴月递给他,转身从柜子里取了一床毯子,盖在陈燧身上,而后和吴紫皋离开房间,将门闭上。

凌晨五点的满金楼,正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酒宴歌舞结束,空杯残酒横陈,空气里弥漫着颓靡的气息。宋凌霄站在满金楼二楼的栏杆边,头顶是淹没在黑暗之中华丽藻井,脚下是空荡荡的舞台和桌椅,他倚着栏杆,跟吴紫皋说话。

“很好看。”宋凌霄说道,“非常精彩。”

吴紫皋笑了笑:“多谢宋坊主,有宋坊主这么一句话,吴某人也算多了点自信。”

“吴先生客气了,银鉴月的价值不会因为我夸它而增加,也不会因为谁嫌弃它就减损,它的价值就在那里,如同南山一般稳固。”宋凌霄说道。

吴紫皋叹了口气:“也许吧。其实吴某人写这本银鉴月,从来没想过要拿给别人看,说是只讲给烟花巷里人听,不过是因为姑娘们不会笑话我罢了,这本书写完之日,吴某人只觉得自惭形秽,甚至一度想烧掉它,就当没这回事。”

宋凌霄完全可以理解吴紫皋的这种心理,毕竟是写了一部前无古人的作品,没有参照系,仅靠内容来判断的话,又实在是过于肮脏丑陋,不免使创作者产生自我厌弃的心理。

其实,每个创作者,心里都是向往着美好的,写东西被人夸,总比被人骂来得舒坦。但世上有美的一面,就有丑的一面,尤其是那些自小浸润在真善美之中长大的人,一旦入了社会,发现现实并不如此,感到迷茫痛苦,驻足不前,这时候美的、积极的、向上的东西,往往不如鞭辟入里的审丑更能开解他们,使他们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使他们知道陷于污泥之中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现实主义的共情,比浪漫主义的共情,拥有更为广阔的疆域,也蕴藏着更深刻的慈悲。

“宋坊主既然已经看完,应该知道,并不是我故意为难宋坊主,不想让这本书出版,实在是这本书不适合出版,必然会引发读者的反感,没有人愿意花钱买罪受,”吴紫皋顿了顿,“宋坊主的凌霄书坊,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金樽雪是商业和故事的双重成功,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宋凌霄诚恳道:“如果吴先生是担心这个,那我可以直说,我看完了银鉴月,更想出版这本书了,请吴先生允许我们凌霄书坊出版这本书。”

吴紫皋不禁笑了起来:“宋坊主,你刚熬了个通宵,不免还有些迷糊吧,不如放上两日,你思量清楚了,再来找我商量吧。”

宋凌霄正色道:“吴先生,我说这话并不是一时冲动,从我第一天知道银鉴月的故事,一直到今天在这里看完全本,我没有哪一天不想出银鉴月的,不信你可以问陈燧,可以问梁庆,我有表现过一点犹豫,就算我输。想出银鉴月是我理智判断的结果,请吴先生相信这一点。”

吴紫皋仍然是笑着摇头,不大认同的样子,宋凌霄便又分析了一番银鉴月的价值,试图说服吴紫皋。

两人说着说着,藻井顶上的气窗落下第一缕光芒,太阳出来了,金红色的光线穿过布满灰尘的空气,照射在西边的顶梁上。

“吴先生担忧的事情,我都有考虑过,并不是凭着一时冲动劝吴先生出书,比如您担心的暴露真实身份的问题,我们可以拟假名,假托一个身份,比如这本书里不大符合出版要求的内容,我们可以删修,在保证原汁原味的故事情节的基础上,改掉猎奇的内容,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不会损害银鉴月的艺术价值。”宋凌霄苦口婆心地劝道,一天晚上没睡,他感觉说话都有点虚,但是人生能有几次拾取沧海遗珠的机会,关键时刻一定要顶上去,银鉴月他势在必得!

吴紫皋叹了口气,宋凌霄真心想出银鉴月他也看出来了,他相信,大兆没有第二个书坊主会这样跟他恳谈到天明,可是,这本书只要出了,就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隐患和麻烦,他吴紫皋可以隐姓埋名,但凌霄书坊却是个活靶子,一旦群情激愤,宋凌霄可是跑不了的。

“你真的决定要出?”吴紫皋注视着宋凌霄的眼睛,晨光熹微之中,少年的眼神明亮如山尖的冰雪。

宋凌霄使劲点头。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吴紫皋笑道。

宋凌霄顿时精神大振,终于,这块硬骨头被他啃下来了:“请讲。”

“第一,所有修改必须经过我同意。”吴紫皋说道。

“这是应该的。”

“不,我还没说完,我不同意删掉银鉴月中任何一处鱼水之欢的内容,”吴紫皋眼中透出些狡猾的神色,“我认为,这些描写,都是在展现人物性格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宋坊主能答应我的这个条件,我会考虑在贵书坊出版银鉴月。”

……

当天中午,国子监食堂。

宋凌霄一边吃一边叹气。

吴紫皋这个老狐狸,他绝对是故意,他明知道他那本书黄到飞起,黄的段落出版出来绝对会被衙门追究,甚至封禁,他还非说什么刻画了人物性格……是性癖才对吧,摔!

他故意把这个要求放在第一条,那就是看不能直接拒绝宋凌霄,打算曲线救国,真奸诈啊。

如果宋凌霄不答应他,那他就不出,如果宋凌霄答应了他,这本书出来也得被禁,说不定俩人都得去衙门喝茶。

啊怎么办!

为什么作者都这么难搞,郑九畴也就罢了,只是人轴了一点,把他的观念扭转过来,他理解了你,也就顺着你的意思办了。

可是吴紫皋这个人,他人生阅历丰富,轻而易举就能洞察到别人的心思,根本不存在什么不明白道理、不了解情况的问题,他就是故意要让宋凌霄知难而退。

不行!

宋凌霄不是那种人!

不就是黄了点么,出,照样出!当初废都怎么出的,今天银鉴月就怎么出!大不了就是被禁个十几年么,没关系,想让一本书流行,首先就要让它被禁。

而且……宋凌霄心中还有些侥幸心理,如今京州的人民文化生活还是挺开放的,就比如说胡博士经常去的那个戏楼,里面就有一些非常辣眼睛的演出,至今还在受到追捧,而没有被查封,说不定银鉴月也可以这样,成为幸运的漏网之鱼。

而且,事情不是一开始就定死了的,在编修这本书的过程中,只要宋凌霄使出水磨工夫,一点一点跟吴紫皋磨,他就不信吴紫皋还能坚定立场,一字不删。

对,先答应下来,然后再慢慢磨,不要把路给走死了。

宋凌霄想清楚之后,放下筷子,理好餐盘,站起身来。

忽然之间,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了一下。

旁边有人伸出手臂扶住他。

“啊……谢谢。”宋凌霄缓了缓,转过头向热心人道谢,却发现扶着他的人正是弥雪洇。

“宋公子,你没事吧?”弥雪洇担忧地看着宋凌霄,“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回家……”

宋凌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黄书看多了,他总觉得弥雪洇的措辞怎么就这么暧昧。

“我爹昨天回来了吗?”宋凌霄紧张地问道。

“宋大人……没回来。”弥雪洇道。

“那就好那就好。”宋凌霄抚膺,松了口气。

“不过……宋公子夜不归宿,着实让宋伯担心了一阵……”弥雪洇忧郁地望着宋凌霄,“宋公子昨天是去哪里了呢?”

宋凌霄正待和盘托出,突然想起弥雪洇对自己嘘寒问暖,多半另有目的,不行,他不能让弥雪洇套他的话,他要在这场宅斗中取得胜利,就必须提防这个无孔不入的主角!

“没什么,哈哈,就随便转转。”宋凌霄起身离开食堂,径自往明远楼走去。

谁知,弥雪洇还跟在他身边,紧追不舍,似乎一定要弄明白他的去向。

“那个,弥同学,我跟你挑明了说吧,”宋凌霄站住脚,转过身,对弥雪洇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现在是住进我们家了,但是我没打算和你做朋友,你住你的,别来干涉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吗?”

这话说得挺狠,弥雪洇一愣,果然又红了眼尾。

宋凌霄转身就走,飞快地逃到假山后面,探头偷看被他晾在原地的弥雪洇。

弥雪洇怔怔地望着他逃走的方向,秀美的小脸上写满了被抛弃的绝望,这般凄艳的人儿往那一站,顿时吸引来不少适龄男性,围着弥雪洇嘘寒问暖。

宋凌霄松了口气,看来弥雪洇一时半会追不上他了,他可以放心地去明远楼请假。

他撑不住了,必须,立刻,回到自己软软的大床上睡一觉!

“嘭”!

“诶唷!”

宋凌霄一扭头就撞在一个人硬邦邦的肩膀头子上,差点把他给撞地上。

宋凌霄泪眼汪汪地揉着脑门,本来缺觉,人就够晕的了,谁躲在假山后面,这门寸,还撞他一下子。

宋凌霄抬起眼来,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陈燧!

“你躲在这儿干什么呢?”

“你偷看什么呢?”

两人同时问道。

宋凌霄一愣,这事儿他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他刚使坏把弥雪洇给甩掉了,这会儿正躲在案发现场看使坏的效果如何呢。

陈燧却也没听他解释,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脸,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平移到了里侧,自己换到了外面,往方才宋凌霄偷看的地方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明白了,一堆无头苍蝇正围着弥雪洇乱转。

而宋凌霄之所以泪眼汪汪地站在这里,肯定是被弥雪洇欺负了。

“你放心,”陈燧沉声道,“这两天耽误了,今天就解决此人。”

宋凌霄:??

啥,解决谁?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到宋凌霄惊讶的表情,陈燧以为自己已经准确地传达了意思,便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不用太感谢我,等你自己宅斗赢,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

就当是,还昨天晚上的毯子的人情吧。

宋凌霄惊奇地看着陈燧就这么走了,也没提演武场的事儿,那正好,今天健身课他就不上了,省得猝死。

宋凌霄跑到明远楼,跟司业请了假,顺便把前三天的点卯也一起请上假,在司业嫌弃的目光中回家睡觉!

“宋伯,未时正14:00一过就叫我!”

宋凌霄跟宋伯打了个招呼,不能宋伯拉住唠叨,就灵活地蹿回了自己卧房,踢掉鞋子,往床上一滚,抱着被子昏睡过去。

宋伯跟着他进来,看他转瞬间就睡过去了,不免摇摇头,弯下腰帮他把鞋子摆正。

宋凌霄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宋伯足足叫了他半个时辰才把他叫醒。

“啊什么时候了?”他茫然地问。

“快申时啦。”

“糟糕!”

宋凌霄紧赶慢赶,赶在申时结束前跑到了满金楼,来到约定看书的房间。

吴紫皋坐在桌案后,还在算他的账簿,听见门响,他抬起头看,看见昨天晚上通宵过,今天早晨才分别的宋凌霄,又出现在门口,不由得微微扬起眉梢。

“我答应你!”宋凌霄抓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不同意我就不删!”

吴紫皋笑了笑:“这事儿不急,宋坊主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我做事儿只争朝夕,赶紧告诉我,接下来两个要求是什么!”宋凌霄跨进门来,来到吴紫皋面前,一手撑着桌子边,一手撑着腰,躬着身子把气儿喘匀了,眼睛亮亮地盯着吴紫皋。

“第二个要求是,我要十万两银子的预付。”吴紫皋狮子大开口,“你看,既然我冒险在你们书坊出书了,总该有相应的收益,对吗?我毕竟是个生意人,赔本的生意我不干,除了这十万两银子的预付以外,我还想要一半的分成,宋坊主,你看能行吗?”

十万两银子的预付!

十万两银子,就吴紫皋这样的生意人,两三年都不一定能开一单,而且卖书这个事儿,本身就挣不了大钱,吴紫皋想着,若是从经济上入手,让宋凌霄感到实打实的困难,他或许就会知难而退了吧。

“没问题,我们书坊给作者本来就是五五分成,至于这十万两银子,您是要现银还是银票?”宋凌霄面不改色地问道。

金樽雪都能卖到七万两,他相信,以他们书坊现在的运作能力,银鉴月卖到十万以上不成问题,再加上银鉴月的篇幅比较长,单本价格肯定比金樽雪高,又赶着会试放榜这个时间点,考试结束了,考生们也都闲下来了,这阵子肯定想报复性娱乐,银鉴月用白纸和差强人意的雕版,加起来也就十几天时间就印出来了,正赶着这波好时间,回个本应该问题不大。

吴紫皋有点头痛,这条件宋凌霄都答应了?卖书真的有这么挣钱吗?

“银票吧。”吴紫皋叹了口气,也许只是小子胡吹大气?等他拿到了银票才知道真假啊。

“行,明天带来。”宋凌霄追问道,“第三个要求呢?”

……

申时末,国子监放学。

弥雪洇默默收拾完东西,谢绝了几个监生帮他背书篓的好意,愁眉不展地走出国子监的大门,沿着成贤街一路向前。

今天,依然是没能和宋公子结伴回家的一天。

贵人迟早会发现,其实他跟宋公子根本没有那么密切,都是他一头热。

那时候,贵人就会把他逐出宋府了。

呜……

弥雪洇沉浸在自怜自伤的情绪之中,不知不觉,走到了成贤街连着一处小巷子的三叉路口。

路口伸出一只黑手,一把捏住弥雪洇的小脸,粗糙的手掌牢牢封住他的嘴巴。

“唔?唔唔!!”

弥雪洇试图求救,但还是被无情地拖进了小巷子里。

事情发生在须臾之间,并没有人发现弥雪洇去哪儿了。

……

“第三个要求就是”吴紫皋眼珠一转,“据我所知,作者出书,都需要有一位校对文字,传达意见,协调各方面问题的编修吧?我能否指定这名编修的人选呢?”

“这个是自然,您有看中的人选吗?”宋凌霄问道,“除了陈燧,其他人都可以。”

“我可无福消受那位姓陈的公子,”吴紫皋在这件事儿上还是拎得清的,万一他想着为难一下宋凌霄,结果宋凌霄真的把陈燧派给他了,他岂不是要死?目前看来,最合适的人选是宋凌霄,宋凌霄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最了解银鉴月的内容,而且在出版方面的经验和人脉都比较丰富……但是,既然要为难宋凌霄,吴紫皋就不能这么轻易给他台阶,他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叫弥雪洇吧?我看那位小美人做我的编修正合适。”

“噗”宋凌霄一口茶喷了出来。

能不能让他消停点?

叫弥雪洇当吴紫皋的编修?那不是送新鲜的小羊羔进豺狼虎豹之口吗?

“弥雪洇不是我们书坊的编修。”宋凌霄拿出方帕擦了茶水,跟吴紫皋解释,“我只能派我们书坊的编修来协助您。我看,干脆就我来吧。”

“不行!”吴紫皋断然拒绝,“你们书坊的人,我又不认识,我觉得弥雪洇就挺好,你把他签了,不就是你们书坊的编修了吗?而且他比你有优势,他更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他了解个屁!”宋凌霄来气了,吴紫皋你可以在书里搞七搞八,但是你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乱来,他也顾不上什么要尊重作者的意愿了,一拍桌子,怒道,“他还是个小孩儿,他什么都不懂,正因为不懂,所以才容易被你们这些老色批欺负,我今天就告诉你,弥雪洇他爹和我爹是故交,他的出身和我没什么分别,如果你敢招惹他,半夜找你的就不是户部侍郎,而是诏狱的缇卫了!”

虽然在宅斗层面上是敌对关系,但在做人的底线上,宋凌霄坚决站在弥雪洇这一边。

吴紫皋听见“诏狱”俩字,立刻蔫了。

他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弥雪洇为人比较温和,不容易起冲突,让他来做这个编修,不是真的叫他编书,而是协调我和你们之间的意见。”

宋凌霄一脸的不相信。

“宋坊主,你看,若是你做这个编修,你我二人产生意见冲突,当面就要见分晓,对不对,没有一个缓冲的余地,我之所以找弥雪洇,正是出于这个考虑,”吴紫皋叹了口气,似乎对宋凌霄这么怀疑他,有点伤心,“如果宋坊主不相信吴某人的为人,吴某人可以与宋坊主写下契书,保证不越雷池一步,如何?”

宋凌霄听完了吴紫皋的解释,觉得是有点道理,弥雪洇的确在脾气上比他温和一些:“可是……”

“宋坊主啊,你不要觉得,我提这三个要求是为难你啊,我也想把书做好,毕竟在这本银鉴月上,我付出了比任何人都要多的心血,我当然希望它能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购买者面前。”吴紫皋面上露出愁苦之色,为了宋凌霄的不理解,他也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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