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祖母抱怀里,老人家原本酝酿了一大堆的‘姐儿不哭,祖母抱着你呢’‘姐儿不怕啊,有祖母在呢’等话一句都没说得出口。
因为她眼中满都是兴奋,甚至连不远处那浓黑的像张开大嘴的巨兽一般,把人吞噬进去的群山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小姑娘指着那边,说:“山顶上的星星可亮了,月亮也大大的。”
祖母掀开眼帘一看,瞳孔中倒映出绵延不绝的山峦。
她只觉得夜色下的群山与白日相比,给人的威压完全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就算她一把年纪了,依然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骇人的紧。
“咱们姐儿受、受惊了,一会儿去祖母帐篷里洗洗,今晚祖母抱着姐儿睡。”
说这句话时,祖母顿了一下,毕竟自家姐儿现在一点也不像受惊了的样子。
要不是姐儿发丝凌乱,衣服上沾了土,眼眶和鼻子还是红红的,恐怕他们当真回以为孩子去玩了个捉迷藏或者过家家。
但从姐儿的描述和她的情况来看,她肯定是遇到了真的鬼和妖。
要不是仙长们送她回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的山峦,神色间有些失落。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姐姐……”
她娘亲听着她说那些红眼睛的妖啊,独眼的鬼啊就怕得不行。
闻言赶紧打断她:“这次你遇到好心仙长,把你送出来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下回外出还是好好坐在娘身边,不准乱跑了。”
小姑娘把脑袋埋进祖母怀里,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
旁边她大哥说:“母亲请放心,以后我和两位弟弟定守着妹妹,不让她有任何危险。”
二弟赶紧应声,连那位才九岁大小的胖弟弟也说:“我下回跟妹妹一起去,玩过家家时候我护着妹妹!”
说完就被他娘揍了一下屁股:“胡闹。”
小姑娘跟三哥哥是一样的想啊,正当她要跟哥哥拉钩说一言为定,就被祖母抱走了。
老太太走前留下来一句话:“回到京城后我吃斋抄经文三个月来感谢仙长们大恩大德,姐儿到时候在我旁边朗读,为我研磨。”
原本该让小姑娘自己写,但她才六岁,每天拿笔时间太多,对骨骼发育不好,祖母便替她书写了。
等到小姑娘睡着,嬷嬷把她抱到旁边的帐篷里抱着,没有什么睡意的老太太和老太爷倒也能说得上两句话。
“咱们姐儿是有福气的。”
老太爷手搭在发妻手背上,说:“是啊,她当时在我眼皮底下消失,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几个呼吸后儿媳到处找孩子,才发现她是真的在众目睽睽在消失了。
但老太爷到底曾经是太子太傅,如今太子登基继承大统,他就是帝师。
他念的书多,第一时间虽然惊慌失措,但至少还算沉着。
吩咐下人们两两一组的寻找姐儿,但也不能走太远,以免遇到不测。
直到姐儿回来,会挥舞着小手叫‘祖父’,他一颗心才落下来。
与此同时,年迈的老人全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能坐在原地。
老太爷这边没再说话,老太太以为他睡了,便也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爷才小声说:“你睡了吗?”
老太太一乐:“没呢,今儿出了这么大事儿,我睡不着。”
“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想起来姐儿这是误入何处了。”老太爷侧了身子,小心翼翼的跟发妻面对面,动作很轻,担心吵醒外面的侍卫和嬷嬷。
他说:“我记得看过一则野史,写某位将军行军打仗时,因为情报失误,粮草不够,只能与敌军背水一战。”
老太太在儿媳和孙辈面前端庄慈祥,到了相公这里还是当年那个刚出嫁的急性子。
她打断了相公,说:“长川府这边打过仗?”
一边是高耸入云的石山,另一边则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兵家疯了才会争这里。
旁边那淮明府地势平坦,交通方便,易守难攻,争那里不好吗?
老太爷嘴巴抿起来,从嗓子眼儿发出一声愠怒气。
老太太早已习惯他这种佯怒的姿态,笑着哄他:“你继续说,我不打断。”
老太爷果然一秒就不气了,继续往下说:
“那位将军得知这是必死之战,但我大安国士兵,没有囊种,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将军为了鼓舞士气,第一个冲锋陷阵,杀入敌军。战争打了三天三夜,在最后一晚,大将军被捅了三刀,性命垂危。可他却突然消失在战场上。这会儿双方士兵们都杀红了眼,谁也没注意到大将军没了。”
老太爷顿了顿,说:“根据野史记载,大将军在临死前进入一处叫‘鬼市’的地方,他身上的盔甲、武器还算值钱,兑了三十多两银子,换来一位摆摊看病的医者给他治疗。根据医者所说,那地方叫鬼市,里面都是一些妖、鬼和修士,在摆摊做生意。医者生前是大夫,死后因为后继无人,不愿意绝学被掩埋,便四处游荡,治病救人。医鬼打算攒够钱收养一个孩子,把全身绝学传下去,让他能救更多的人。”
老太太正要说点什么,被相公眼眸一看,立马闭了嘴。
老太爷继续说:“医者告诉将军,伤养好后,走到鬼市外的石板上,跺脚七次,就能出去。那位将军以为自己出去后还在战场上,哪想到,出去后发现自己到了距离战场三里路远的村庄里。他觉得是那医鬼宅心仁厚,不忍心他死,才把他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但将军岂有当逃兵的道理?他赶回去时发现自己士兵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除了死守城门外,再也不是敌军的对手。正好敌军都以为他死了,他便乔装打扮之下,于偷偷潜入敌军军营,趁着夜色取了敌军首领首级。率领最后的残军,守下了这座城和城里的百姓。”
老太太寻思着:“当真是在长川府发生的事情?”
老太爷:“……”咱们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话题。
他叹气:“不是,在塞北的某座城。我猜测,咱们姐儿应当也是误入了鬼市,不过鬼市的方位会变,此次恰好到了咱们附近罢了。”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真不愧是博览群书的人。”
老太爷眼中带了笑,说:“但我有一点是质疑那将军的,如果当真如他所说,是那医鬼把他送到的远处,那么此次咱们姐儿回来,应当也是在咱们马车附近。”
然而并不,姐儿说仙长姐姐背着她爬了两座山才回来的。
“我猜测,这鬼市的入口在变化,出口也在变化,只是同一次鬼市的出入口距离不会太远。”
老太太:“……”感觉她有点听不太懂了。
她只能感慨:“这读书多的人的脑子,就是转得快。”
-
小姑娘一家人扎营的地正好距离云水镇还算近。
苏苒之一行人赶路一晚上,第二天吃了些东西又继续走。
到晚霞铺满天空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云水镇的农田了。
李老爷子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再一次见到熙熙攘攘的百姓,他居然分不清自己是更留恋鬼市,还是更喜欢世俗。
苏苒之和秦无这种感觉则淡了点,因为他们的家在云水镇啊。
两人回去后还得继续修炼才是。
当天子时,风尘仆仆的三人终于回到了云水镇,李老爷子也跟两人告别,回去他的铺面。
苏苒之和秦无回家梳洗一番后,把那瓷枕铺上,立刻就开始‘验货’。
事实证明,供给皇家的东西,到底是有其十分出彩的地方,枕起来也是真的舒服。
窗外月色像银瀑一般垂下,初春那万物复苏的气息很浓,两人便没关窗户。
苏苒之看着躺在身侧的秦无,他用炎火诀烘干了身子,但因为在家里,不用把领口捂得死紧。
而又因为躺下的动作,宽松的领口下展现出一段若有若无的锁骨来。
苏苒之原本是侧着身子,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秦无线条紧绷的下颌、喉结,然后是蔓延到领口里的清瘦脖颈。
秦无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缓慢了下来,他不知晓冉冉是看他还是看窗外的月色。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秦无绷不住了,他开口:“苒苒。”
“嗯?”
苏苒之很快回应。
她声音有些许餍足,还有一丝罕见的慵懒和放松。
这是除了当时在深潭附近外,他第一次听到苒苒有如此情绪。
其中缘由秦无很快就想通了。
因为岳父不让苒苒回商和镇,那么深潭那里便是她儿时唯一的‘秘密基地’,也是她年幼时唯一的回忆。
因此,苒苒在深潭那里放松,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现在如此放松……
是因为,苒苒真正把自己当家了,只有他们俩的小家。
可以肆无忌惮耍脾气、小性子的地方。
秦无突然侧了身子,面对妻子而躺,他抬手揽着苒苒的后肩,让她跟自己对视。
在那双眼眸中没看到丝毫防备后,秦无缓缓的靠近,吻了吻她的眼睛。
秦无还记得上次苒苒那下意识的排斥,所以这次他动作很轻,如果苒苒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推开。
苏苒之确实用力了,她用力的抱着秦无。
她是真心喜欢秦无的,不然也不会有了最开始那个亲吻。
但秦无一贯的小心翼翼让她感觉是被过分珍重对待着的。
可夫妻间这样当真有些……不平等。
这个拥抱比上次秦无抱着苏苒之要用力的多。
因为靠的太近,苏苒之的鼻息从他喉结处扫过。
苏苒之感觉到秦无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她抬起头,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说:“好梦。”
-老太太正要说点什么,被相公眼眸一看,立马闭了嘴。
老太爷继续说:“医者告诉将军,伤养好后,走到鬼市外的石板上,跺脚七次,就能出去。那位将军以为自己出去后还在战场上,哪想到,出去后发现自己到了距离战场三里路远的村庄里。他觉得是那医鬼宅心仁厚,不忍心他死,才把他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但将军岂有当逃兵的道理?他赶回去时发现自己士兵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除了死守城门外,再也不是敌军的对手。正好敌军都以为他死了,他便乔装打扮之下,于偷偷潜入敌军军营,趁着夜色取了敌军首领首级。率领最后的残军,守下了这座城和城里的百姓。”
老太太寻思着:“当真是在长川府发生的事情?”
老太爷:“……”咱们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话题。
他叹气:“不是,在塞北的某座城。我猜测,咱们姐儿应当也是误入了鬼市,不过鬼市的方位会变,此次恰好到了咱们附近罢了。”
老太太想了想,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真不愧是博览群书的人。”
老太爷眼中带了笑,说:“但我有一点是质疑那将军的,如果当真如他所说,是那医鬼把他送到的远处,那么此次咱们姐儿回来,应当也是在咱们马车附近。”
然而并不,姐儿说仙长姐姐背着她爬了两座山才回来的。
“我猜测,这鬼市的入口在变化,出口也在变化,只是同一次鬼市的出入口距离不会太远。”
老太太:“……”感觉她有点听不太懂了。
她只能感慨:“这读书多的人的脑子,就是转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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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一家人扎营的地正好距离云水镇还算近。
苏苒之一行人赶路一晚上,第二天吃了些东西又继续走。
到晚霞铺满天空的时候,已经能看到云水镇的农田了。
李老爷子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再一次见到熙熙攘攘的百姓,他居然分不清自己是更留恋鬼市,还是更喜欢世俗。
苏苒之和秦无这种感觉则淡了点,因为他们的家在云水镇啊。
两人回去后还得继续修炼才是。
当天子时,风尘仆仆的三人终于回到了云水镇,李老爷子也跟两人告别,回去他的铺面。
苏苒之和秦无回家梳洗一番后,把那瓷枕铺上,立刻就开始‘验货’。
事实证明,供给皇家的东西,到底是有其十分出彩的地方,枕起来也是真的舒服。
窗外月色像银瀑一般垂下,初春那万物复苏的气息很浓,两人便没关窗户。
苏苒之看着躺在身侧的秦无,他用炎火诀烘干了身子,但因为在家里,不用把领口捂得死紧。
而又因为躺下的动作,宽松的领口下展现出一段若有若无的锁骨来。
苏苒之原本是侧着身子,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秦无线条紧绷的下颌、喉结,然后是蔓延到领口里的清瘦脖颈。
秦无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缓慢了下来,他不知晓冉冉是看他还是看窗外的月色。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秦无绷不住了,他开口:“苒苒。”
“嗯?”
苏苒之很快回应。
她声音有些许餍足,还有一丝罕见的慵懒和放松。
这是除了当时在深潭附近外,他第一次听到苒苒有如此情绪。
其中缘由秦无很快就想通了。
因为岳父不让苒苒回商和镇,那么深潭那里便是她儿时唯一的‘秘密基地’,也是她年幼时唯一的回忆。
因此,苒苒在深潭那里放松,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现在如此放松……
是因为,苒苒真正把自己当家了,只有他们俩的小家。
可以肆无忌惮耍脾气、小性子的地方。小性子的地方。